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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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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史自良等三人都異口同聲嗟訝起來。苗陽壓低聲音問道:「是不是被你殺死的?」 何仲容又淡然點頭,現在他已被台上的萬象真人和孟松對峙之勢吸引去全部注意力。 紅旗鐵槍孟松已收回先前發出的四支鐵槍,向萬象真人道:「我們都是老相識,不必掉什麼虛文,就請道長掣出兵器,在下仍是這幾支破銅爛鐵。」 萬象真人應聲「好」字,回手掣出拂塵,輕輕一展,拂塵根根豎得筆直。 紅旗鐵槍孟松一見人家潛修數十年後,功力大有精進,這一手已可測見氣貫毛梢,心中微凜,兩手分持鐵槍,喝聲請字,倏然踏步發招。 但見紅光驟閃,擾人眼神,原來他使個手法,鐵槍反轉過來,兩面小紅旗驀然亂顫,擾亂敵人視線,跟著槍尾直戮過去,用重手法戮穴。 萬象真人拂塵一抖,也自飛起一蓬白網,連消帶打,拂塵玉柄乘隙蹈瑕,反攻進來。 這一手漂亮之極,場中之人轟然喝采,卻招惱了紅旗鐵槍孟松,只見他連環發出三招,滿台紅光飛舞,聲勢比之上一場又大大不同。眾人也為他喝一聲彩,孟松心中的怒氣才稍為平復。 萬象真人力圖反攻,那支拂塵有如神龍出海,施展出拂、捲、抖、纏、點、敲、崩七大要訣,七招之內,孟松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 場中之人被萬象真人奇技所眩駭,都紛紛議論起來。史自良道:「老孟是江南線上的頂尖人物,這回真給黑道丟盡臉了。」 苗陽接口道:「還有四招,老孟怕接不住。」 何仲容搖頭道:「那不致於,人家絕藝還未出手呢,馬上緩過手來便可演絕藝了。」 三人聽了,都有不信之意。忽聽紅旗鐵槍孟松大喝一聲,兩支鐵槍一齊飛出,勁厲絕倫。 萬象真人拂塵一抖,使個捲字訣,猛可劃個圈子,居然把兩支鐵槍捲住。誰知那兩支鐵槍勁道十足,沉重無比,迫得老道退了一步,這才卸掉勢子,不致捲不住標槍。 紅旗鐵槍孟松面寒如冰,已就勢縱退丈許,揚手又發出兩支標槍,去勢神速,有如電光一閃,跟著又有兩支斜飛而至,所取的正是左右兩旁的位置。 萬象真人除非往上空拔起,否則便得站定破掉那兩支勁射而至的鐵標槍,往左右兩方閃避是不行的了。這老道閱歷豐富,焉肯拔起半空,然後挨打?拂塵搖處,硬是去捲敵人標槍。 這次他有了經驗,早已準備退步卸身。哪知拂塵尾一捲住兩支標槍,立覺敵人用力不大,自己出了十成力量,竟是多餘,隨手一帶,兩支鐵槍掉在台上。 正在此時,又有一支紅旗鐵槍迎面射至,速度竟跟左右兩旁打空的標槍差不多,不由得暗驚對方出手之快。 這時心隨念起,手隨心動,拂塵尾由下面陡然掀飛上來,有如一面白網般把那支鐵槍罩住。 驀覺對方這一槍力道之猛銳,居然又和第一次那麼沉重,趕緊一側身,吸胸凹腹,身軀憑空扁了半尺,寒光閃處,那支鐵槍尖穿透拂塵,剛好刺到他胸前。若不是他已側身吸胸,這一下怕不穿胸重傷。 目下只餘一招,紅旗鐵槍孟松仰天厲聲一笑,雙手一揮,兩支紅旗鐵標槍射將出去。 這一次手法奇突,兩支鐵槍不但去勢不快,而且反轉過來,用繫有紅旗那一頭襲敵。饒是速度不快,但因已佔優勢,故此萬象真人緩出手時,那兩支鐵槍已到了身前尺半之處。 好個萬象真人身手高強,忽地一仰身,使出鐵板橋功夫,上半身直貼向台板,差點兒就貼到了。 這一下不但場下觀戰之人大詫,便是東西兩看棚上的高手,也有許多大惑不解。 原來他用鐵板橋功夫,並無足怪,奇是奇在這一式用出來,務必順勢斜翻起來,是以身形需微微向左或向右側轉一點,以便翻拗起來。但萬象真人毫無這種準備,反而將拂塵封在中盤上。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紅光亂閃,忽然分開,其中一支鐵標槍忽然槍尖向上,斜飛上去,勁疾無比,另一支槍尖一沉,猛然釘向台上。只因萬象真人正好在槍尖所向之處,故此那支鐵槍簡直向他插下。這一手才是紅旗鐵槍孟松真正絕技,天下罕見罕聞。全場之人,都為老道捏一把冷汗。 須知孟松已曾露過兩手,那鐵標槍因份量特重,同時孟鬆手勁又巧又大,是以連萬象真人那等功力的高手,仍然無法捲住鐵槍。目下萬象真人雖然有備,拂塵封住中盤,但可架不住孟松鐵槍硬射之力,是以大家都為他危殆的處境而出了一身冷汗。 萬象真人仍然橫拂一掃,塵尾飛處,捲住那支紅旗鐵槍。 只聽他大喝一聲,身形驀然斜翻起來,「奪」的一聲,那支鐵槍斜斜插在旁邊的台上,只差一點兒便整支鐵槍陷入台中。 眾人不由得轟然喝采,現在他們都明白老道乃是借鐵槍之力,往旁邊一扯,身形順勢起來,是以那支紅旗鐵槍才會深深沒入台板內。 萬象真人冷笑一聲,卻不再動手。紅旗鐵槍孟松只剩下三支標槍,情知單靠這三支紅旗鐵槍,一定無法取敵性命。同時十五招已滿,總算過了關,便也冷哼一聲,不再動手。 成堡主起立宣佈道:「孟老師的絕技,已讓天下英雄瞻仰過,果真十分精妙,老朽為表敬意,奉贈彩絹兩疋,銀元寶十錁,區區微物,不過是留為紀念的意思而已。」 當下親自上台,家人捧了彩絹元寶,由成堡主親手取贈紅旗鐵槍孟松,台下一片采聲,不絕於耳。 紅旗鐵槍孟松這時也覺得面子十足,先向成堡主稱謝,然後又向台下躬身為禮。采聲中下了武台,回到西看棚上,正好和桑無忌打個照面,彼此狠狠瞪眼睛,但終究沒有說出什麼話。 這時時候尚早,未到休息時間,成堡主在台上宣佈道:「這一場副台主是尉遲小俠兄弟,各任一場,正台主是老朽摯友百補禪師。」言畢,下台自去。 大家都紛紛議論,因為早先見識過黑煞手桑無忌的絕藝,此時大家都差不多知道那尉遲兄弟,乃是桑無忌的師弟,由此可知他們藝業決不能差到什麼地方去。於是等閒之人,都死了上台之心。 何仲容瞅住西看棚,昨晚裏聽高棄說過這一干青年男女的來歷,因此大致認出這些人的來歷。眼光瞥掃一匝,忽然凝住在金鳳兒艷麗絕倫的面龐上。他倒不是因人家生得美麗而移不開眼光,卻是為了金鳳兒玉頰上兩個梨渦,因而痴痴尋思。五年前在濟南府水田旁邊發生的一幕往事,浮掠過心頭。 她看起來是那麼熟悉,而且那種天真高潔的味道,依然如昔。 他真想上去問問她,是不是五年前那位小姑娘。當然他不會真的有這般勇氣,因此只好瞅個不停。 苗陽拍拍他的肩頭,嬉笑地道:「那妞兒真美,對麼?」 何仲容登時懊惱起來,撥開他的手,道:「你別亂說話。」 苗陽哎一聲,敢情何仲容雖是輕輕一撥,但力量甚大,苗陽差點兒撞開去,幸得史自良和賀央把他拉住。 這裏小小騷動,引起西棚上金鳳兒的注意,她那澄澈異常的眼光一掃,恰恰落在何仲容面上。 何仲容的心兒咚的大跳一下,差點兒跳出喉嚨外。慌忙低頭,但其實十二萬分想再看看她。 他彷彿瞧見那位美麗的姑娘露出一絲訝色,可是他隨即又告訴自己道:「何仲容呀,你別瞎疑心了,縱然這位姑娘就是她,但人家怎還記得當年的流浪少年?」 歇了片刻,他忍不住又抬頭去望,只見那位姑娘正露出兩個梨渦,和旁邊一個青年壯士說話。他可認得那人,乃是當晚通上女羅剎郁雅時見到的岳少堡主,現在他知道他的名字是岳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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