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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五


  此時,姜石公向甄紅袖講及錢萬貫之事,荀伯業面無表情,目光死盯住甄紅袖,並不轉動。

  王元度忽然大悟,忖道:「是了,荀伯業這般神情,分明是運集功力,收聽密告。姜石公則設法穩住局面,否則焉有由姜石公一直開口之理?這樣說來,那奸細竟是在他們的陣中,對了,假如這名奸細在武當派大陣內的話,則那許無量真人忽然閉府坐關之事,勢必通傳與荀伯業得知。荀伯業一心一意要毀去武當派這位最重要的人物,所以早先才肯按兵等候,假如他得知許真人閉關之事,當然會延緩此行了。」

  至此,他已可以確定,這個武當派的奸細,必在那三角錐大陣之中,正在觀察陣法變化,以便告知荀伯業是否可以破得。當然他們是以千里傳聲之法互通消息,所以荀伯業才會運集功力,收聽那人傳聲。

  王元度微微一笑,想道:「那武當奸細必是蒙面人之一,現在我們無法揭破他的真面目。但我至少可以破壞你們的陰謀。而這一著,又是你們做夢也想不到的。」他立即施展出鄉老伯所傳授的「無聲之聲」大法,使荀伯業收聽不到任何傳聲。

  這種「無聲之聲」的神奇功夫,根本毋須有任何動作,因此,其他人但見王元度茫然地望著姜石公,似是十分注意他和甄紅袖的對答。

  姜石公還在與甄紅袖亂扯,荀伯業默默地站了好一會,突然感到不耐和氣忿,敢情他當真在等候一個手下的傳聲報告,卻老是等不到。他一揮手,姜石公立時閉口不言。

  場中氣氛陡然十分緊張起來,王元度轉眼向他望去,心想:「你如不作決定,我絕不停止施展這無聲之聲的功夫。」

  荀伯業此時已深信手下至今不報告之故,乃是由於對方千劍陣變化得太迅速奧妙,須得慢慢加以查看,方知有無可乘之機。既是如此,還是不去惹那座劍陣為佳,當下向姜石公點點頭,示意他開口。

  姜石公便道:「副教主,敝座勸你還是趕緊離開此地的好,此舉對副座你以及錢莊主都有莫大好處。」

  甄紅袖道:「不必啦,反正有我不多,無我不少。我在這兒也礙不著你們的事。」

  姜石公面色一沉,道:「要知錢莊主被教主點了穴道,天下無人能解。你如若還堅持留下,可別後悔才好。」

  王元度冷笑一聲,接口道:「姜軍師此言差矣,錢萬貫分明是中了奇毒,以致失去一身武功。像貴教教主這等手段,甚是可鄙!」

  荀伯業一聽對方已察破自己的手段,怕他再說下去,大損威望,連忙接口應道:「世上之事,是是非非,原是難說得很,現在旁的話不用說了,我瞧乾脆還是由我向王大俠領教,早點解決了今日之事。」

  王元度道:「好!假如在下僥倖得勝,則貴教自茲以後,在未擊敗在下以前,不得再騷擾侵犯任何家派!」

  姜石公一點也不吃虧,插口道:「假如你輸了呢?」

  王元度道:「你們說吧!」

  荀伯業道:「那就請你撤離武當山,不得過問山上之事,如此可公平?」

  王元度道:「公平得很。」說時,邁步走出,那對面的荀伯業也步出場中。

  王元度首先撤下長劍,淡然一笑,道:「教主也亮兵器吧?」

  荀伯業取出他獨門兵刃雙鋼鈸,大聲道:「王大俠請。」

  王元度點點頭,正要出手,突然有人飛奔而入,卻是一個一元教教徒,他尚未奔近,已搖手作勢。

  姜石公大聲道:「幫主,咱們已查出錢萬貫的下落啦!」

  荀伯業退開兩步,道:「他現下在什麼地方?」

  那教徒道:「他在距此不遠的一座小廟之內,全無抗拒之力,已被屬下數人抓了起來,馬上就可以送到。」

  荀伯業點頭道:「很好,軍師對此有何高見?」

  姜石公道:「咱們正好運用這種情勢,迫使副教主不能不屈服,幫主尊意如何?」

  荀伯業道:「也好,你試試看。」

  姜石公道:「咱們須得把錢萬貫帶到此地,才好開價……」他們對答的聲音並不高,卻恰好容得甄紅袖等人聽見。

  甄紅袖大驚失色,厲聲道:「你們把他怎樣了?」

  姜石公冷笑一聲,道:「現下還沒有怎樣,假如副教主應付得當,大概可使錢莊主安然無恙。」

  王元度感到很是不解,忖道:「看他們的舉動,竟是千方百計地把錢大嫂迫離此地,不知是何緣故?」

  甄紅袖又道:「教主打算如何利用我?」

  荀伯業終究是當代之雄,一教之主,氣概與常人不同,聞言竟直接回答道:「你們如想彼此安然,那就有勞你向錢莊主詢問幾句話,請他解釋我心中的一些疑問。」

  甄紅袖沉吟一下,轉眼向王元度望去,道:「這便如何是好?」

  王元度已迅快地想道:「假如真是為了要他解答一些疑問,何不在以前當錢兄夫婦俱在他們掌握中之時詢問?又何必在這大庭廣眾間,作此答覆?這裏面必有文章無疑。」

  他向甄紅袖苦笑一下,道:「咱們須得先弄清楚,瞧瞧錢兄可曾被他們擒住?」

  甄紅袖道:「對啊!當須如此。」她本是才智過人的女中豪傑。然而錢萬貫乃是她的心上人,這正是關心者亂,竟使她完全失去了主意。她向荀伯業道:「得先知道錢郎可曾落在你們手中,又須得先知道他的安危才行。」

  王元度繼續迅速地想道:「假如荀伯業沒有講假話,則他想錢兄解答之事,定是在他上了武當山之後,才發生的。這也就是說,他心中疑問,與武當派有關了。」尋思至此,已現出一絲曙光。

  忽見有幾個人走進來,其中之一,正是錢萬貫。他腳步虛浮,踉蹌而行,一望而知,已全然失去抗拒之能。

  甄紅袖一見錢萬貫果然被擒,登時駭得花容失色,身子微微發抖。她深知荀伯業性狠如狼,心堅似鐵。再加上一個姜石公,亦是兇狠惡毒之人,這一次定必把錢萬貫處死無疑。至於他們說什麼如何如何就可以安然無事的話,全不可信。

  王元度發覺她如此震駭,亦明其故。但現在他無法可施,只能低聲安慰甄紅袖道:「大嫂別慌,你一慌的話,敵人就更易得手了。」

  錢萬貫被押送到場中,那兩個押送他的一元教之人,其一是個大麻子,相貌精幹。他道:「啟稟教主,這錢莊主獨自躲藏在小廟中,身上武功尚未恢復。」

  姜石公接口道:「這個自然,教主親自下手點的穴道,天下有誰能解?」

  他一伸手,抓住錢萬貫的腕門,又道:「你們可以退下了。」那兩個教徒迅即退回兩丈餘遠的三角錐形陣中。

  姜石公冷冷道:「錢夫人,教主剛才的話,你聽從不聽從?咱們一言立決。」

  甄紅袖驚道:「什麼話?」

  姜石公道:「教主打算向錢兄問幾句話,但又怕他不肯作答,是以要你勸勸他,你最好到這邊來吧!」

  錢萬貫怒聲道:「一元教中,最是興風作浪的,只有你姜軍師。本人若然有出手之能,定必首先取你性命。」

  姜石公冷笑道:「算了,你先替自己的性命擔憂吧!」

  王元度道:「錢大嫂,小弟陪你過去。」

  荀伯業道:「使得,反正本座並無偷襲副教主之心,只不過有些話不想被別人聽見,所以請她走近一點。」

  王、甄二人舉步行去,呂家父子聽見了此言,自是不便跟去。荀伯業竟也揮退了手下,場中只剩下他們五個人。姜石公緊緊抓住錢萬貫,雙目凌厲地監視著甄、王二人的動靜。

  甄紅袖道:「你們問吧,如若錢郎不肯說,我才勸他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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