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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


  王元度點頭道:「不錯,我正有此打算,但問題卻在於我一旦闖過了,如何能保證貴教主定必解開錢莊主的禁制?還有錢大嫂的安全,亦須有保證才行。」

  侯遠道:「假如王大俠當真依約行事,小可立刻去把敝主及軍師爺那簽名畫押的一紙保證書交給王大俠,以敝教主及軍師爺的聲譽人格作保,諒可邀王大俠的信任。」

  王元度道:「你拿來我瞧瞧,假如內容寫得詳盡明白,果有誠意,自然可以相信,將來亦可化敵為友。」

  侯遠道:「這一通保證書,就在黎堂主身上。」他走過去,在黎新身上一摸,果然取出一封精美的書函,恭恭敬敬地雙手遞給王元度。

  王元度沉吟一下,也不拆看,道:「好!那溫柔陷阱在什麼地方?」

  侯遠尷尬地笑一下,道:「王大俠,黎堂主他……」

  王元度面色一沉,道:「我平生宅心仁厚,絕不濫殺,假如貴教安排都有誠意,自然不會傷他性命,但如若有不盡不實之處,總得有一個人陪陪我。」

  侯遠點頭道:「既然如此,小可就不必多說了,請王大俠移駕到另一處地方。」

  王元度任得黎新呆立院中,跟著侯遠,再向後面走去,經過了六七重院落,好幾道長廊,這才到了一處花木幽雅的院子。

  侯遠指住階上一道深垂珠簾的門戶,輕輕道:「那是一間套房,王大俠但須進去,便見分曉。」

  王元度問道:「如何才算是闖過這一關?」

  侯遠道:「這套房一共是三間,您從這道門進去,從那邊的一道門出來,每往一間房,須得帶出一件信物,但卻不許使用武功,只靠定力,這就是溫柔陷阱了。」

  王元度心中一笑,想道:「別人也許難有這等定力,但我王元度曾經滄海,這區區的一個陷阱,豈能奈得我何?」於是點頭道:「好,那三件信物是什麼?」

  侯遠道:「那是三塊玉,你進去找吧!」

  王元度淡然道:「那麼你到那邊等著。」他毫不遲疑,舉步登階,走到門口,伸手掀起珠簾,探頭望入去,但見房間之內,雖不明亮,亦不黑暗。

  房中闃無人跡,他便走入去,但覺到處異常氤氳,家具擺飾都十分華麗,尤其是色彩方面,有一種神秘香豔的氣氛,立時令人意會到這是可以放蕩恣意的地方。他有不畏百毒之能,是以並不把房內的異香放在心上。房內幾張几桌上,都不見有玉玦,但見角落有一道門戶,用幔帷隔斷,目光不能透視出去。

  當下走過去,揭帷一瞧,帷後是一條丈許長的甬道,點著燈火,地上也和房間一樣,都鋪著厚厚的地氈。甬道內自然杳無人跡,盡頭處又是一道帷簾,那邊隱隱傳來琵琶和曼歌之聲,柔靡悅耳,蘊含蕩意表情。

  他回轉身,開始搜索,耳中還隱隱聽到那陣歌聲樂韻,他找了一會,拉開一道櫥門,但見櫥內竟是一幅色彩鮮明的圖畫。

  畫中的人物,只有一男一女,但那情景,卻足以使人面紅心跳,原來竟是一幅工筆春宮畫,描繪得精細之極,栩栩如生。

  他的目光在畫面其他部份一掠而過,卻在那女人的面部停留了一下。

  原來那個女人不但骨肉停勻,穠纖合度,動作淫褻惹火之極,而她的面貌更是豔麗無比,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彷彿能勾人魂魄。這個女子已足以令他感到驚奇,因為她的面貌必是有所本而描畫的,並非通常所見的畫家筆下那種美人面孔。「然則這個女子當真是有其人,甚至會是溫柔陷阱次的主將了?」他暗暗吃驚,心想:「以這等絕豔之貌,何患男人不墜入溫柔陷阱之中呢?」

  說到那個男子,王元度心中更為驚奇,因為那簡直是他身在畫中,極是維妙維肖。正因這幅畫中是他做主角,他才會驚訝注視,心中想到很多的事,又由於男主角既然是他,則女主角也必有其人,供這畫工描繪無疑了。

  他沉吟自問道:「假如這溫柔陷阱之中,果真有一個絕色美女,正如此畫中人,我能不能抵抗得住她的魅力?唉!這倒是一個莫大的考驗,此女的神情,媚蕩入骨,實是天生尤物,我……」

  要知王元度和一般的男人,全無分別,見了這等絕代尤物,亦會生出衝動,這等反應,極是合理。他之所以能出類拔俗,能與眾不同,不過是毅力絕強,能克制自己的本能衝動,持之以禮而已。因此之故,他一旦發現了對方可能有如此出色豔絕的尤物時,便不能不先事在心理上準備一下。

  假如他自問一定可以做到「目中有妓,心中無妓」的地步,則反躬自問之舉,自是多餘。正是由於他曉得此女實是人間尤物,百年罕見,但須看她的畫容,已大有銷魂蝕骨之感,何況一旦面對那活色生香,焉能全不動心?畫上的尤物似是向他大施勾引挑逗,王元度小心翼翼地避開她身體上其餘的部分,只盯住她的面龐,沉凝思索應付之計。

  這等情景,落在外人眼中,自然會誤以為他乃是被這幅香豔淫媚的畫所迷,以致如此入神。

  牆上另一幅畫軸上,忽然出現一雙眼睛,察看王元度的情狀,見他呆視櫥中之畫,這雙眼睛很快就隱沒不見了。

  緊接著那琤琮的琵琶聲,以及曼妙柔靡的歌聲,漸漸響亮,這一間空房之中,竟然因這陣柔靡之音,忽然變成春意盈盈,撩人心懷。

  王元度身子動也不動,但心頭大震,暗想:「這一關單是暑畫聞聲,便已動人春思,難以自抑,如此厲害,實是大大出人意表之外。」他又想道:「接下去的兩間房,定必更加春色撩人,目下當真有如在冰棱上走,劍刃上行,稍一放浪,粉身碎骨矣!」

  這個譬喻真是再恰當也沒有了,他深深吸一口氣,定下心神,隨即伸手捏住那幅圖畫的框邊,輕輕一拉,這幅畫滑到另一側,現出了畫後的部分。

  但見一塊玉玦,放在櫥中,他取起收好,關起了櫥門,便向另一道門戶行去,步伐間甚是沉穩有力。

  揭開帷簾,穿過燈火明亮的甬道,但聽歌聲越發地真切動人,大有苦求纏綿的情意,令人魂銷。

  他撥簾而入,只見明燈無數,照耀得全室十分光亮,房間內四壁皆是錦緞裝貼,見不到磚石粉壁,也沒有一件家具,地上是厚逾半尺的墊褥,踏將上去,柔軟得有如踩在雲朵上一般。

  房中一共有三個女子,都披著一襲輕紗,一眼望去,可以透過輕紗而見到她們的肉體,雪白而豐滿。

  其中一個站著,手抱琵琶,仰頭望住天花板,自彈自唱,聲音曼妙,指法巧熟,奏出了動人情思的曲調。

  她那副樣子,生似是已經神遊幻境,沉迷其中,對身外之事,全無所知,唯其如此,才令人更易感到沉迷。

  另外兩個女子本來都坐著,一見他進來,霎時盈盈起舞,隨著歌聲節拍,露展她們動人的胴體。

  她們的舞姿甚是淫褻,極盡勾惹挑逗之能事,在這種氣氛之下,任何人都可以意會得到,這兩個美女都願意獻出嬌軀,任君大嚼。

  王元度目光掠過她們的面龐,但覺她們雖是相當美豔,體態復又豐滿健美,可是都不是畫中之人,這使他有點失望,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兩個美豔女郎,越舞越快,伸臂展腿之際,妙相畢呈,真是一場令人難以保持冷靜的銷魂豔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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