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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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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元度道:「人命關天,我怎能輕啟殺戒?」 白瑤琴道:「不行,大凡是這等邪門外教之人,記仇之心特盛,氣量最小。她只要恢復自由,立刻就會找咱們報復,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絕不罷休。所以我們不得不先下手為強,來個斬草除根,以絕後患。」這話道理十足,但王元度搖搖頭,道:「她如是執迷不悟,下次再撞在我手中,才取她性命可也。」 白瑤琴怔了一下,回味他堅決的口氣,忽然笑道:「哦!我明白了,那個敵人一定是個年輕姑娘,對不對?」 王元度道:「是的,但我並不是……」 他分辯的話尚未講出,白瑤琴已插口道:「她一定長得好美,是也不是?」 王元度道:「不錯,但你聽我說,她的為人不比這田夫人……」 白瑤琴淡淡一笑,道:「不用說啦,我知道她的人一定很不錯,甚至她見你如此英俊蕭灑,或者動了春心也未可知。」 王元度眉頭一皺,道:「你千萬別亂講。」 白瑤琴輕輕地笑道:「我沒有說錯吧?她一定很喜歡你,有沒有這回事?」 王元度道:「我不跟你多說了,咱們走吧!」大步走到榻邊,本擬背起她上路,但白瑤琴已極緩慢地伸出雙手,他只好改為橫抱之法,迅即走出這座屋宇。村中的人,都驚訝地望住他,王元度也不理會,放步疾奔出村,沿著大道,颼颼向前奔去。 一路上,自是不免受行人訝視,如此一直走到中午,恰巧走到一段荒涼山路上。王元度前後一望,杳無人跡,立即捨開大路,奔入山間,找到一個避風隱秘的處所,把白瑤琴放下,道:「咱們這樣走法,太以驚世駭俗,一元教之人聞風而來,很快就可以找到咱們了。」 白瑤琴道:「那麼你打算怎麼辦?」 王元度道:「我還沒有什麼好主意,但目前我獨自先去附近找點吃食,拿回來與你充飢,再詳細研究可行之法。」 白瑤琴睜大雙眼,道:「什麼?你把我一個人放在這兒?」 王元度道:「我很快就回來,不必掛慮。」 白瑤琴心知非如此不可,但仍然嘆一口氣,可憐兮兮地望住他,道:「好吧,但你回轉來之時,別忘了帶一份禮物給我。」 王元度奇道:「什麼禮物?」 白瑤琴道:「或者是奠儀,或者是賀禮,現在還說不定是哪一樣。」 王元度微微一笑,道:「你這話恕我魯鈍,竟聽不懂。」 白瑤琴道:「你回來之後,如是見我已死,自然要送點奠儀,再弄點香燭之類弔祭一番,如若我沒有死,卻已嫁了別人,你豈不是要送賀禮麼?」 王元度道:「那就奇了,你打算嫁人麼?」 白瑤琴道:「不是我打算如此,但假如有人路過見到,欺我不能行動,定要娶我作妻妾,我又有什麼法子?」 王元度笑道:「這個想法倒也有趣,世上哪有這等事情?但無論如何,我答應盡快地趕回來就是了。如若有人定要娶你,你喜歡嫁他,那是另當別論。如若不願,不妨設詞敷衍,拖延時間,等我趕回來,好好地教訓那廝,你看怎麼樣?」 白瑤琴道:「縱然我認為不妥,你也是仍舊要走一趟,因此只好認命啦!但我先告訴你一聲,我認為我很可能被毒教那女孩子害死!」 王元度道:「我倒不信她有這麼大的本事,咱們一路行來,才走了兩個時辰還不到的時間,而她卻須三個時辰才能恢復自由呢!」 白瑤琴無可奈何,道:「算你有道理,我在這兒等你就是了,你可得快去快回啊!」 王元度點頭應了,放步急奔,霎時已回到大道上。他再往前奔,大約走了六七里路,遠遠見到一個村子,就在大道的右方數百步的田野中。 他暗中舒一口氣,忖道:「我趕緊到村中買點食物,順便觀察一下形勢,或者晚上會到村中求宿。」原來他深感如此抱著白瑤琴走路,實在不是辦法。尤其是她往往把頭面貼向自己的面頰上,太過親暱。卻不知她是乏力使然,抑是有意廝磨誘惑? 因此他想找個隱僻之處,躲到晚上始行上路。假如到村落借宿,碰上了可靠的人家,也可考慮把白瑤琴暫時留下,自己獨自趕去營救錢萬貫,免得誤了大事。 他奔入村中,但見此村竟有百來戶人家,當下在村口的小雜貨舖討點茶喝,順便與那老頭子閒聊一下,聽知最近兩天來,大道上一直有飛騎往來,與平日的冷落,大不相同。這老頭子打開了話匣,東談西扯,倒教王元度毫不困難就知道這村子名叫葛村,有哪幾家是有錢的,在這幾家當中,哪一家最大方慷慨等等。 他根據老頭子的話,到東首的一家,果然見到了那樂善好施的葛根伯。那是個禿頂微胖的老者,相貌和藹。王元度砌詞說有兩個朋友走不動了,要他購買食物回去。葛根伯立刻命家人替他張羅,並且還借了一個水壺給他,王元度跟他閒扯了一會,心中已經有數,食物一弄好,便道謝辭出。 他到了大道上,盡快地往回趕。反正路上無人,是以施展開陸地飛騰之術,簡直快逾奔馬。 不一會,已回到那一段山路上,依循舊路,抵達那隱秘處所。他雖是堅信不會發生意外,但走到切近,竟也不免暗暗提心吊膽,撥開樹叢,鑽入那淺淺的山洞內,只見洞內哪有人影? 王元度這一驚非同小可,背脊出了不少冷汗,一面放眼四瞧,尋找任何線索痕跡,一面尋思道:「這就奇了,難道一元教之人一直緊綴在後,趁我離開之時,乘虛而入,竟把白姑娘劫走了?」轉念又想道:「落在一元教手中,還有得救,若是落在葛翠翠手中,那就非糟不可了。」 突然一陣呻吟之聲,從洞口傳入來,王元度虎軀一震,返身躍去,唰一聲,衝開濃密的樹叢。但見那堆積滿乾枝枯葉的地上,躺著白瑤琴。她的姿勢古怪得很,雙腳是跪屈地面,上半身卻向後仰臥,以致王元度不敢立刻碰觸她,打量了一下,問道:「白姑娘,你怎麼啦?」 白瑤琴見他出現之時,已露出寬慰之容,停止了呻吟,道:「我……我渾身無力……」 王元度道:「這一點我也知道,但你怎會挪到這兒呢?」 白瑤琴欲言又止,囁嚅了一會,才道:「我好不容易爬到這兒來,全身氣力都用盡了。」 王元度彎腰揪她起身,白瑤琴竟連手臂也抬不起來,她悲戚地長嗟一聲,閉上眼睛,道:「王大哥,我急得要命。」 王元度訝道:「急得要命?你怕有敵人侵犯?我早告訴過你,我馬上就會回來,何必如此膽小害怕?」 白瑤琴道:「不是這個,是內急……唉!你還不明白麼?」 王元度恍然大悟,敢情她急於解手,所以拼命爬出來。她的古怪姿勢亦因而得到解釋了,不問也知她最初是蹲的姿勢,由於氣力全失,便屈膝坐在地上,接著又向後臥倒,變成這種古怪姿勢。 他萬分憂慮地問道:「那麼你已經解手了沒有?」 白瑤琴仍然不敢睜眼,道:「還沒有。」這正是王元度最擔憂害怕的回答了,要知這等內急之事,非同小可,實在不能不設法解決,再大的英雄,也熬忍不住。他突然間記起幾個月以前,在一艘船上他被柳兒暗算擒住,柳兒就是用此一手法,迫得他俯首屈服。 這一段回憶勾觸起他的情愁,一陣淡淡的悵惘襲上心頭。還好的是他並沒有忘記了眼前之事,他毅然道:「既然尚未解決,咱們無論如何也得想個法子才行。」他想了一下,又道:「這樣吧,我背轉身子,雙手反抄扶著你,使你不致跌倒。此法雖然不大好,但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白瑤琴沒有做聲,王元度等了一下,問道:「你可曾聽見我的話?」 白瑤琴道:「聽見啦!」 王元度道:「那麼為何不說話呢?」 白瑤琴道:「我雙手都不能移動,沒有法子解開衣裳。」王元度不覺愣住,做聲不得。他腦筋一轉,問道:「那麼你還忍得住麼?」 白瑤琴道:「實在已很難再忍得住了。」 王元度道:「假如我馬上背起你,奔到六七里遠的一個村莊,你可熬得住這一段時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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