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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四


  平天虹聽她口音不是何心寒,較覺心平氣和,冷笑一聲,對於能不能逃出此地一事,不表示半點意見,卻道:「我只想請問姑娘一聲,那個萬惡淫賊的同黨,現下怎樣?他亦是不夜島之人麼?」

  右面的黑衣女啊一聲,敢情從他這一問中,方始悟出他剛才實在是念及阿雲。她緩緩道:「本堡從昨夜開始,就展開大規模的行動,嚴查附近各地,確知沒有不夜島之人在附近,我們也是剛剛才回得來。至於那個惡賊的同黨,現下已陷入本堡絕地『銅牆鐵蓋』之內,此人雖是十分機警,武功強絕,但只等他到達最後一間石室內,即是束手就擒之時了。」

  她轉頭向左面的黑衣女道:「心妹,你去吩咐她們送茶水食物來。」那黑衣女欠身應了一聲,迅快去了。

  平天虹道:「姑娘和阿雲如何稱呼?」

  那黑衣女道:「我是她的大師姊,單名阿芳。」

  平天虹道:「原來是芳大姐。」

  他沉吟一下,才道:「小弟有幾句心腹肺腑之言,只不知大師姊肯不肯相信?」

  阿芳道:「你還沒說出來,我怎知可信不可信?」

  平天虹道:「小弟當時眼見阿雲慘死,痛不欲生,矢誓為她復仇!現在既知那惡賊是不夜島高手,自是不能放過不夜島了。」

  阿芳沉吟道:「你可是說想到不夜島去,殺盡這一派之人,為阿雲報仇麼?」

  平天虹道:「正是此意,小弟若是白白毀在三禁堡,還不如死在不夜島中,好歹也得拼掉他三五個高手,方始甘心。」

  阿芳道:「這話有理,你可是想我轉告家師?」

  平天虹搖搖頭,道:「不是,小弟要大師姊作主,私下釋放了我。你若把這話告訴何堡主,她一定不答應。」

  阿芳奇道:「你怎知家師一定不肯?」

  平天虹道:「她如此憎恨男人,一定吃足了男人的虧,所以這一生一世,休望她再相信男人的話。」

  阿芳哼了一聲,心想:「我也吃過兩個男人的虧,現在方知師父常說臭男人之言不可相信,這話的確非假。」

  但她又覺得假如讓平天虹到不夜島報仇大殺,的確是個絕妙主意,勝過白白取他一命,是以亦不願立時堅拒他這個建議。

  平天虹見她忖思,曉得她心中已經活動,當下道:「大師姊且想一想才回答,只要你答應了,小弟自有脫身妙法,決不會連累到你。」

  此時阿心已迅快走來,道:「茶飯馬上就送到,師父命我們去瞧瞧那個惡賊同黨。」

  阿芳點點頭,和阿心沿著甬道走去,到了盡頭處,一扇極厚重的大鐵門封住去路。她們用鑰匙開啟機關,軋軋一陣聲響起處,鐵門往石壁內滑縮。兩人迅即出去,把鐵門關好,這才再往前走。

  這是一條狹窄的隧道,極是黑暗。但她們熟悉地勢,都走得很快,幾個轉彎,已到了一條寬大的甬道內,一邊石壁每隔丈許就有一盞燈,另一邊石壁卻掛著一排黑色的四方布塊,乍看好像有一列黑色的窗門一般。

  她們迅快把甬道內的光通通弄熄,頓時一片黑暗。然後揭開對面石壁上一塊黑布,壁上出現一個比面盆還要大的洞穴,但外大內小,透過一尺厚的石壁時,裏面的穴口只有拳頭那麼大。

  阿芳悄悄望入去,卻是居高臨下,但見整座石室約是丈許方圓,都收入眼底。石室內點有盞燈,倒也光亮,一個人倚壁而立,閉目不動。這人雖是作商賈打扮,上唇蓄著小鬍子,看來年紀約在三四旬之間。但阿芳卻瞧得出他的真面目,不是王元度是誰?

  這座石室已是最末第二間石室了,這「銅牆鐵蓋」的機關,一共有二十間這麼大小的石室,任何人陷身其中,只有設法找尋啟門的機括,找到之後,暗門一開,任何人都非進去不可。

  這是因為只有這麼一道門戶,若想尋路逃走,自然得進去探一探。從第一間石室開始,一連串二十間,俱是這等情形,只要踏入第二間,門戶立閉,再也不能開啟,待得找到機括,卻是通到第三間石室之內。

  如此一步步緊迫,陷入此地之人,遲早會到達第二十間石室,經過這許多石室,都沒有別的情況發生,任何人的警覺性都會減低,加上疲倦飢渴,反應一定遲鈍許多。就在這最末一間石室之內,佈置有幾種生擒敵人的機關。這等手法,可說是萬無一失。

  現在王元度已抵達第十九間,饒他為人沉穩精細,氣度大異常人,這刻也不免十分枯燥煩惱。他倚壁閉目調息了一陣,睜開雙眼,望著一塊突起的石角,他已可以斷定那方石角必是開啟暗門的機括。由於他搜查已久,早就不對屋頂上的透氣洞加以注意。但他怎知這刻有兩對眼睛,暗中窺視他的一舉一動?

  王元度走過去,伸掌覆按在石角,揮力往內一壓。軋軋連響,右側出現了一道兩尺寬的窄門。他轉眼望進去,但見這間石室和以前所見的都差不多。他銳利的目光在牆上查看一遍,發現不到他弄下的記號,斷定從未來過,於是舉步跨進去。

  砰的一聲,身後暗門自動關緊。他已見得多了,毫不在意。但見對面壁上也突現出一塊石尖,更不遲疑,迅即走過去,伸手一按。

  那塊石角應手沉下少許,但力道甚強,因此王元度不得不增加幾成真力猛按。石角倏然變得輕如無物,敢情他這一下已把石角按到某一程度,石壁上這方兩尺大小的石塊,突然縮進。若是旁人,這一下非跟著向前栽不可。但王元度是何許人也,石塊剛一縮,他業已氣沉丹田,雙足牢牢釘住地面,右手仍然作按出的姿勢,只是石壁已陷入一塊,使他變成擺個空架子。

  他身子雖是不曾前傾,可是腳下的石塊忽然下墜。此時他全身力道重量完全聚集在雙足,這麼一來,可就無法及時躍起,身形隨著石塊猛然墜下了三尺,錚錚連聲,七八道鋼箍把他下半身箍得緊緊的,全然動彈不得。

  王元度身子仍然往下沉,速度已變得甚是緩慢,一直沉下了丈許,又出現了七八道鋼箍,向他夾到。他雖是出手抵住了其中兩道,但其餘的全然不受影響,有的束腰,有的束胸,有的勒頸,總而言之,這十七八道鋼箍把他束縛得動彈不得,只有兩臂仍然活動自如,王元度心想,此時若有敵人出現,那是最好不過了,定可把敵人抓住,逼他放開自己。

  然而王元度這個想法大錯特錯,敢情敵人雖是來了,他卻全然無法可施。原來敵人只是發聲,並不曾現於室內,況且他陷入地下丈許,根本也瞧不見室內的情況。

  ▼第三十九章 生死同穴

  一個女子的口音道:「好俊的功夫,可惜已無法施展。現在好好聽著,假如你不垂下雙手就擒的話,姑奶奶先讓你嘗一嘗人糞的味道。」

  王元度一聽此事非同小可,自己寧願送了性命,亦不能如此受辱。當下大喝道:「大丈夫可殺不可辱!」喝聲中雙手一垂,全身便已被箍得緊緊的,無從發力了。

  只聽背後發出聲響,一隻手連戮他數處大穴,接著鋼箍完全鬆開,縮回石中。軋軋一響,他立足的五尺方圓之地,復又上升,直到與地面齊平,方始停止。

  室內已有一個黑衣蒙面女子屹立一角,他身後尚有一名女子,抓住他雙臂不令他跌倒。

  只見左方已打開了一道門戶,裏面或掛或放,俱是各式刑具。

  他被那女子推到角落,那兒不知何時已多了一雙鋼鐵製造的太師椅。他坐落椅上,頓時雙手雙足分別被徑寸粗的鋼環緊緊箍在椅上。

  王元度心中一嘆,忖道:「我縱是運氣打通了穴道,也沒有法子掙得脫這些鋼環禁制。」

  屋角那個黑衣女緩緩走過來,王元度發覺她似是來勢不善,不禁長笑一聲。

  黑衣女壓著嗓音,沉喝道:「你笑什麼?」

  王元度道:「我笑你們三禁堡浪得虛名,其實你們這等勢派,只好嚇唬無知之人。」

  黑衣女道:「笑話,本堡難道不敢取你性命不成?」

  王元度道:「我瞧定是不敢,才有這許多張致模樣。」

  黑衣女怒道:「大膽狂徒,今日非取你狗命不可。」

  王元度道:「那就不妨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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