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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〇


  白瑤琴道:「正是如此,我一聽不對,便打算過去瞧,何堡主你猜有什麼怪事發生了?」

  何心寒沉吟一下,道:「很難猜,你還是快說吧!」

  白瑤琴道:「敢情我突然發覺自己四肢軟麻無力,簡直無法動彈。我本是盤膝坐在榻上,正要做那例行工夫。這一發覺全身軟麻無力,險險坐不住滾落地上,但我深知假如滾落地上,可就休想能夠設法使我恢復常態。因此,我用盡全身的意志和力量,支持著不讓自己倒下去。」她說到這兒,語聲中禁不住流露出畏怖之意。

  大家都不做聲,只聽她又說道:「隔壁那陣邪笑聲一歇,但聽他得意地說道:『我先玩過這妞,再到隔壁去,這倒是罕得碰上的豔遇,居然有兩個如此標緻的妞兒碰在一起,讓我玩個痛快。等我玩完她們,才取你小子性命!』」

  何心寒道:「這樣說來,那個萬惡淫賊竟是用迷香之類的手段,把你們通通迷倒了!」

  白瑤琴道:「不錯,我只聽到這兒,便感到危機迫近眉睫,不敢浪費一點時間,連忙攝心定慮,拼命提聚功力,驅除那迷魂藥力,也不知過了多久,猛可氣脈貫通,全身功力已能完全提聚起來,連忙跌落地上,拿起兵刃,便撲到隔壁……」

  何心寒道:「你這樣做法,一定失誤了戎機啦!」

  白瑤琴講道:「何堡主如何猜得出來呢?」

  何心寒道:「你是個姑娘家,一定怕見到那淫賊的醜態,所以勢必不敢直闖入去,而是出聲驚動那淫賊,對不對?」

  白瑤琴道:「正是如此,那淫賊怕我在門外暗算,因此穿衣後打後窗縱出,發聲叫我過去。我先往房間一瞧,但見那個男子坐在一張椅上,怒目圓瞪,敢情神智猶未失去。可見得他不但是練過功夫的人,而且內功相當深厚,才能保持清醒。不過,我猜他一定寧願昏迷過去……」

  何、王二人都明白白瑤琴話中之意,是說那男子耳目功能尚在,目擊自己的心上人被淫賊姦污,當然是極為痛苦難堪的遭遇。

  白瑤琴又道:「床上躺著那個女孩子,全身赤裸裸。這刻鮮血濺滿床鋪,竟是胸中被那萬惡淫賊刺了一刀。」

  何心寒牙齒咬得咯吱咯吱地響。她一向極恨男人,聽這一番悲慘可怕之事,更加對男性憎恨,冷冷地瞪了王元度一眼。

  王元度聽到那個女子已死之時,也不禁啊了一聲。但覺那衛步青果然該死之至,無怪白瑤琴剛才那樣子對他。

  白瑤琴又道:「我說出來何堡主可得鎮定一點,那個被害的人,我早先見過她的衣著,認得是貴堡之人。」

  何心寒果然大大一震,此時有兩條人影也在四下現身,逼近一些,以便聽得清楚一點。

  白瑤琴道:「她的名字中好像有個雲字……」

  何心寒駭然道:「不錯,我的第三個徒兒阿雲,今日外出,至今未歸,哎!老天爺,怎會是她呢……」

  白瑤琴道:「我當時真是痛梅交集,心想:假如我不是先驚動那淫賊,這位姑娘就不致於被害了。」

  何心寒悲痛地長嘆一聲,道:「白姑娘你想錯了,阿雲既然被惡賊姦污,與其含垢忍辱而生,不如痛快一死。」

  白瑤琴想一下,才道:「是的,我想這樣更好些。不過當時我只有滿腔悲憤,也感覺到在鼻孔中塞的兩粒解毒藥丸已經生效。便猛向後院撲去,找到那廝,出劍狠狠攻擊。」

  何心寒這時可真忍不住了,道:「白姑娘到底得手了沒有?」

  白瑤琴道:「我跟他激戰了百餘招,才刺傷他的肩膀。這個淫賊立刻逃走,我苦苦追趕,一直追到離此不遠的大路上,總算追上了。這個傢伙就是在那兒出現,伸手架樑的。」

  王元度道:「但在下並沒有使你讓對方逃走了啊!」

  白瑤琴恨聲道:「你只是來不及而已,要不然你後來為何想殺死我?分明是打算替那淫賊報仇。」

  王元度忙道:「在下當時只是覺得你不該那麼殘忍,假如我曉得發生過這回事,那又另當別論了。」

  白瑤琴厲聲問道:「你既識得那淫賊姓名,可知道他是個淫惡之徒麼?」

  王元度從實供認,道:「曉得,他是不夜島高手衛步青,外號勾魂聖手。不夜島全是淫邪之徒,天下無人不知,在下焉能例外?」

  何心寒冷笑一聲,道:「好極了,你既然曉得他本是淫邪之輩,則白姑娘殺他之時,便不該出頭多事。何況其後你還苦苦追迫白姑娘,足見用心。嘿嘿!白姑娘可不是尋常的江湖道,她若非急於到此賜告一切,你休想追到此地來。」

  王元度忙道:「何堡主慢著,在下尚有下情奉告。」

  何心寒面色一沉,冷冷道:「你不必抬出你的師門來歷,我這三禁堡,第一禁條就是不許臭男人踏入一步。總之,你即使有天大靠山,也得露上幾手,方能出去。」她沒有說出這「出去」兩字之內大有文章,例如活著出去和死了出去就大不相同。即使是豎著走出去或是躺著抬出去,亦大有分別。

  王元度一聽這話,曉得不論自己有多麼大的道理,亦無法善罷干休。何況自己並沒有很充足的道理苦追白瑤琴。這只是說在某種環境之下,既不容你詳細說出經過情形,當時他憤而欲略加懲戒的因素根本描述不出,實在很難弄得明白。再加上白瑤琴一定會否認他這一指責,這就變得沒法子解釋了。

  他淡淡一笑,忖道:「今日我非得使點功夫出來不可,好讓這些蠻不講理的女人們,日後知所收斂。不過既是如此,我就不能露出真面目了。」

  這是因為他王元度之名,太以響亮,任何事情都會傳揚甚廣,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以訛傳訛,人家真地會誤以為他是不夜島一路之人呢!

  他抱拳道:「既是如此,多言無益,何堡主劃下道來,在下勉力奉陪就是。」

  他忽然如此爽快乾脆,倒使何心寒、白瑤琴減少了許多惡感。

  何心寒問白瑤琴道:「白姑娘乃是正式的當事人,未知尊意如何?」

  白瑤琴道:「堡主好說了,小妹替貴堡惹來的事端,心中實感不安,今晚如何應付這廝,全憑堡主作主,小妹恭候吩咐,決無異議。」

  王元度從她們對答中,已聽出白瑤琴的身份,非同小可,連一向乖僻的何心寒,也對她十分客氣尊敬。他實在測想不出她是什麼來歷,當下很好奇地向她打量。

  何心寒道:「有僭了」,一揮手,四下出現了六七個女郎,都點起火炬,登時把這三四丈方圓的屋頂,照得十分明亮。此外,在火炬圈外,尚有不少勁裝佩刀的女郎,大部份裝束服式相同,只有三個女子,穿著得稍有不同。

  王元度向來是守禮君子,決不多看女子一眼,因此,他借火炬之光查看之際,也僅僅是查看她們的兵刃服飾,一旦看出有三個必是本堡身份特高的高手,便就此放過,竟不曾瞧看她們的面貌。

  這是很可惜的事,因為假如他肯仔細看看那三個裝束不同的女郎的話,一定見到其中之一是藍芳時。那藍芳時乃是何心寒的大弟子,不過若論武功造詣,她卻不是最佳的一個。要知武功之道,正如世間其他學問一般,所謂「學無先後,達者為師」,因此她的武功並非在同門四人中最佳的一個,並不奇怪。

  事實上,藍芳時早就聽出了他的口音,她故意站在火炬下面,好讓對方瞧見自己。這樣就可以從他的反應中,查看出他是不是王元度。

  ▼第三十八章 男人禁地

  何心寒冷峻的聲音說道:「此處雖非平地,但在閣下眼中,諒必不放在心上,我們就在這兒領教領教。」

  她心中已立下殺死對方的決心,但為了不使對方心生警惕,全力突圍逃走,故意說得一如江湖上常見的場面一般,以比武之法解決紛爭。通常擺出這種場子之後,雙方都是點到為止,但須證明出勝負,即可解決一切。

  王元度聽她口氣如此,心中竊喜,忖道:「瞧來這位女堡主並不如外傳那麼冷酷不近人情。今晚我但須施展出真功力,讓她們知難而退,也就是了。」

  白瑤琴向何心寒說道:「我有一句話,但望堡主不要見怪,那就是這廝武功造詣頗高,小妹雖然還想一試,卻自知未必抵敵得住。我想請堡主派人或是親自出手,幫助小妹一臂之力。」

  這話也就是說,並非是印證武功,王元度皺皺眉,心想:「這個貌美心毒的女子,一定有花樣,須得對她特別小心才行。」他乃是當代第一高手身份,當然不能說出對方定要單人匹馬出來印證武功的話。

  何心寒沉吟一下,道:「白姑娘既然這樣說,我就著阿心充當輔翼。」話聲方歇,一個女子,提刀躍入圈內,卻是個雙十年華的少女,五官端正,眉宇間泛出精悍的神情。她的身法動作,已顯示出實在十分高妙。

  白瑤琴本來有一點不滿,但看了她的身法,以及她那種堅凝沉著的氣度,登時心中釋然,知道何心寒已派出她手下最高明的人物來作自己的輔翼。假如她們仍然失利的話,何心寒尚可出手支援。這樣當然較之一開始就由她親自出手穩妥得多。而且有何心寒押陣,敵人想遁逃的機會也就少得多了。

  白瑤琴與阿心二女,刀劍並舉,頓時殺氣騰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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