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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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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東明的左手勾往另一人的手,這一邊則是兩名鐵衛結集在一起。 鄉老伯口令一下,雙方一齊發力,但見阮東明有如石人一般,紋風不動,那五名鐵衛是在突然間被弄上台,根本不曉得別的事。這刻在數千道眼光之下,焉肯不使出全身之力。因此,不論是推的或是拉的,全都青筋暴現,轉眼間就冒出熱汗。 全場之人都瞧出他們實在已用上全力,但阮東明仍然穩如泰山,紋風不動,登時采聲雷動,莫不認為阮東明已經贏了。 鄉老伯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傳入全場之人的耳中,道:「阮東明,你的五行拳功能夠在生剋變化之際,借敵人之力以克敵。是以應當向前跨出三步,才算贏了。」 眾人一聽敢情還要向前移動三步才算贏,未免太艱難了。猛又見阮東明上半身漸漸向後傾,似是敵不住對方前推後拉之力,故此露出敗象。 人人正在替阮東明著急用力之際,忽見他身子慢慢改向前傾,接著已跨出一步,看起來他這一步贏得十分費力。 全場之人見那阮東明如此的吃力,都不由得暗暗替他使力,雖然別人使勁,與台上之人全無影響,但觀戰之人總是會不知不覺地這樣做。 事實上全場之人並非都有心幫助阮東明,而是見他以一敵五,不免生出同情之心。再說那五人都非等閒之輩,俱有千斤以上的膂力,五個人合起來非同小可,教旁人焉得不暗暗袒向阮東明? 且說阮東明極艱難地跨前了一步,之後,正當眾人無不替他著急出力之時,他突然連跨三步。在他前面力推以及在後面猛拉的一共五名彪形大漢,隨著他的身形連移了三步。 全場發出轟雷似的喝采聲,鄉老伯揮手示意,那五名鐵衛都鬆手走開。阮東明舒一口氣,向台下連連抱拳行禮。 鄉老伯等到眾聲漸歇,才道:「阮東明的五行拳功夫的造詣已經十分高明,他乃是利用五行生剋變化之理,使敵方的力道互相剋制而抵消,這時他縱是再移前十步八步,也沒有什麼困難。關鍵全在第一步之上,在這第一步當中,假使他無法把敵方的兩股力道掉轉過來,他就唯有落敗認輸了,只不知老朽這話說得對是不對?」他的聲音雖然不甚高亢,可是全場任何角落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阮東明這刻不由得佩服得五體投地,心想我本門的神功秘藝,其中無窮妙用,以這一種調換力道的手法最是深奧微妙,外間從無人知。但鄉老伯居然一口道破,可見得他當真具有「宗師」的資格。 他雖然已經服氣,但他乃是奉命搗亂,所以不能就此罷休。否則照事論事,以武當少林那些名家高手都完全承認鄉老伯的地位,他大可以盲從附和,絕不會錯。 鄉老伯又道:「老朽第一步亦使用阮東明這種手法,由阮東明以及剛才這五人一同前後推拉。在場各位都曾見過剛才的五人氣力極大,再加上一個深悉奧妙的阮東明,欲要得手,只怕棘手百倍。」 他話聲稍歇,目光望向阮東明,似是問他這話說得對不對。阮東明只好道:「在下不敢隱瞞,果是如此。」 鄉老伯又道:「那就行啦!我們現在就動手。阮東明你不妨告訴他們五人一聲,教他們如何發力,又商定位置,老朽在這廂等候你們。」 阮東明果然走過去向那五鐵衛低聲說了好幾句話,全場之人都甚是興奮,等著瞧看這一場較量功力,證明資格的比賽。 阮東明等人說了好一會,這才走過來。阮東明率同一名鐵衛居於正面,乃是主攻之勢。其餘四名鐵衛都在後面拖拉。鄉老伯夾在他們當中,伸展雙手,一掌前推,一手勾住後面的一隻手掌。 這時藍巒便出面做公證人。他雖是深知鄉老伯武功高強絕世,可是目下不比動手較量武功,也就是說全無迴旋閃避的餘地。而這阮東明不比等閒人物,加上那五鐵衛俱是勇猛力大之輩,取勝之事談何容易?因此他也禁不住暗暗替鄉老伯擔憂。 他站在台邊,朗聲道:「鄙人數到第三下之時,雙方一齊發動,假如在數第三下以前發動的話,便不作數,須從頭再來。」 說完之後,便大聲說出一、二、三,數到第三下,那阮東明等人一齊發勁用力。但見鄉老伯站得穩如泰山,屹然不動。 阮東明乃是面對著鄉老伯,兩掌相接,使勁力迫,一名鐵衛站在他身後,伸手抵住他肩背,幫他出力。 藍巒察覺阮東明微微露出喜色,心頭大震,暗想:「我雖不知內中勝負的關鍵,可是從他神色上瞧來,這阮東明已站了上風可無疑問了。」 鄉老伯雙眼發出凌厲的光芒,迫視著阮東明。他的身形依舊穩如泰山,也沒有絲毫吃力之象。相反的,阮東明和前後五名鐵衛都露出十分用力的樣子。 全場的人都覺得不大精采,反而暗暗替阮東明等人幫忙用力,想把鄉老伯推拉得稍稍移動一下。 藍巒既從阮東明面上察看出危機,心中大為憂慮,迅快轉眼向一眾高手望去,瞧瞧有誰可以設法消弭鄉老伯的危機。 誰知目光到處,發現其中有三個人眉頭皺起,一個是少林寺的寒雲大師,一個是冀南名家童貫,另一個是黃山蒲家高手蒲谷。 他曉得只有自己站在台邊,方能察看出阮東明面上一絲喜色,因此,別人眼中當必以為鄉老伯已操了勝券,則這三人何故皺眉?莫非他們都希望鄉老伯落敗?現下見他巍然不動,所以皺起了眉頭? 但現在可不是追究這事的時機,他一面游目找尋對象,一面動腦筋尋思可以解圍之法。 一直與姜石公相持對壘的錢萬貫,當鄉老伯指令五名鐵衛上台之時,已窺測出敵陣破綻,但他並未立刻發動。他告訴姜石公說,一元教動用龐大的力量,把火藥理藏地底的陰謀,早就被日月塢查出,並且設法毀去。 這個消息使姜石公震驚不已,他先前下令台上的阮東明搗亂,用意便是在錢萬貫尚未說出內情以前,暫時穩住局面,使全場之人不即離開。以便等他考慮過這火藥被毀之事是否可信,方作最後決定。假如敵人只是空城計,哄他遲疑不決,好讓全場之人散去,其時他再想下手,便為時太晚了。 現在全場的人被台上發生之事吸引住全部注意力,一時不會散去,所以他盡有時間慢慢考慮。 錢萬貫極小心地暗中窺探他手中的火器,終於被他認出乃是南阿洪的惡毒火器,曉得這枚火彈一旦爆炸,波及範圍極大,周圍數丈以內的人絕難倖免。自然,連姜石公以及自己在內,亦難逃成飛灰之禍。 他登時又面臨一次性命交關的賭博,假如姜石公不信他的話,驀然發動,便須當場化作飛灰。假使他立刻趁對方鐵衛堅陣還有破綻之際,迅即遁走,大概還有機會逃過殺身之禍,然而問題卻又來了,假如姜石公擠到台邊,用這一枚威力無雙的火彈,與台上之人來個同歸於盡,這一著極難阻止。 要知這枚火彈必須大力觸地,方能爆炸傷人。因此,姜石公如若遠遠擲出,須得有把握不被別人在空中接住,或者以暗器截擊使之在空中爆炸才行。以姜石公這等人,自然不做沒有把握之事,可知他一定是親自前往,寧可同歸於盡,也一定要達到目的。 只要姜石公付諸行動,誰也無法攔阻他,即使是武功高如鄉老伯,亦無法迫得他抽不出施放火彈的功夫。換言之,誰阻止他,就須準備與他同歸於盡。 因此,假使錢萬貫他自己抽身逃走的話,便不啻把個大禍留給台上眾人。錢萬貫當然不是臨陣脫逃之輩,一念及此,便深知自己已陷入什麼境地之中。任何人如若曉得了這種危機大禍,定必變顏變色。但錢萬貫乃是當今之世的第一大賭徒,拿性命去賭之舉並非第一遭,所以還沉得住氣,猛動腦筋。 姜石公緩緩道:「你既是言之鑿鑿,定必曉得他們以什麼方法破去我的火藥了?」 錢萬貫道:「當然曉得啦,他們用一種特別配製的藥水,澆淋在火藥上面的土地,六個時辰之後,你那半截在鋼管外的火藥就吸入潮濕水氣,完全失去效用,這話你相信不相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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