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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藍巒道:「老夫也從沒考慮到這一點,根據宣先生的圖示,尚有數處地方很可能埋藏得有火藥。老夫已親自下手破壞藥力,竟然處處皆被宣先生料中,這一趟如若不是向他老人家求教,這一場劫禍定難倖免。」

  王元度道:「姜石公埋藏下這許多火藥,假如咱們破壞得不夠徹底,仍是一場大禍,最好抓他手下一兩個人審問一下,以免遺漏。」

  藍巒道:「不但老夫有這種想法,錢萬貫兄亦力主此說,所以鄉老伯前輩親自下手要活捉關大堅。正因此舉萬分重要,不能失手,兼且在密室之中,可以秘密進行許多事,是以關大堅乃是最理想的人選。加上這個護法高手左昆,兩相對證之下,必無差錯。」

  王元度這才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鄉老伯要在黑暗中動手,敢情是萬無一失之意。」

  他們談了好一會,藍巒去把管中流叫來,告知一切,管中流亦大感愕然。不過,也有很值得欣慰的是王元度這一關「密室量才」總算是闖過了。

  藍巒從另外一個牆洞取出三軸圖畫,展開其中一幅,道:「這三幅都是小星塢的詳圖,而這一幅業經宣先生標示埋藏火藥位置。另兩幅準備讓關大堅和左昆兩人分別招供之用。這是一舉兩得之計,假如他們招供的與宣先生的完全相同,可知宣先生神機妙算全無差錯,又可證明關、左二人乃是真心招供。反之,亦可以知道他們的作偽。」

  管、王二人詳細看過,發覺除了那一片廣場之外,內宅亦有數處已安下火藥,不禁咋舌不已。

  藍巒鄭重地說道:「昨夜承蒙鄉老伯前輩慨允出手幫助敝塢對抗一元教,渡過劫難。我則應允一改歷代隱秘閉關的宗旨,盡力為武林江湖除暴安良,伸張正義。只不知兩位是否也可慨允鼎力相助敝塢?」

  管、王二人都很高興地答應了,只因那日月塢人力龐大無比,若是出而行那俠義之道,收效之宏不問可知。

  至此形勢已經分明,以鄉老伯為首的這一幫年少英俠的集團完全支持日月塢,對抗那神秘惡毒的一元教,以及許多附助一元教的殺星魔頭。

  又過了半個時辰,室門開處,鄉老伯挾著關大堅進來,呵呵笑道:「這一架打得很過癮,他的武功敢情真不錯,特別是火候精深,在黑暗中交手益發厲害些。若然換了王元度的話,縱然贏得他,自家也定必受傷無疑。」

  他們開始進行擬定計策,管中流把左昆弄出去,亦把多餘的兩份地圖帶走,密室之中只剩下關大堅和一份地圖,以及鄉老伯、藍巒、王元度等三人。

  鄉老伯正要伸手拍開關大堅的穴道,藍巒道:「前輩且慢動手,先讓在下搜查一番。」

  說時,蹲下去翻尋關大堅身上之物,不但囊袖各處搜得十分嚴密,連鞋帽之內也加以嚴搜。

  鄉老伯道:「你可是怕他暗藏歹毒武器?若是如此,老夫不讓他動彈也就是了。」

  藍巒道:「在下倒不是怕他的歹毒武器,而怕他帶有厲害毒藥。假如他感到屈辱難忍,便服毒自殺,咱們豈不是白費了心機?」

  鄉老伯道:「這話有理,你小心點搜查吧!」心中卻暗驚這個日月塢塢主藍巒果然心機過人,心思縝密異常,如若碰上這等敵手,勢須小心在意才行。

  他以前一向仗著天下無雙的武功絕藝,根本不把天下之人放在眼內。但最近經歷到的事,卻使他感到驚心動魄,漸漸發覺這世上有許多事情不單是武功高強就能抗拒。例如姜石公埋下無數火藥在廣場中之事。假如當日迫得他瘋狂發動毒手的話,自己雖是武功蓋世,只怕也得炸成飛灰了。

  不過話說回來,像他這等武功通玄的高人,事實上已足可使許多智計失去效力。例如日月塢的險秘,全然阻擋不住他的出入。

  且說藍巒繼續搜查,連頭髮之內也摸過了,皆無發現。當下請鄉老伯下手解穴,但自然仍舊禁制住他的武功,只讓他能行動說話而已。

  關大堅睜開眼睛,見到室中的三人,面色微變,目光停留在鄉老伯面上。

  鄉老伯道:「不錯,是老夫擒下你的,現在你最好從實回答我們詢問的問題。」

  關大堅沒有開口,盤膝而坐,姿勢冷硬,一望而知他決心不回答任何問題。

  藍巒長嘆一聲,道:「關院主,我個人縱是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但你此舉不免危害到本塢許多人,難道你就不為他們想想麼?」他到底是饒於計謀之士,一開口就從感情上進攻,並不講什麼大道理。

  關大堅果然忍不住說道:「日月塢閉關自守,坐使無數人才終身老死塢中,這是一大罪過,因此本人不惜幫助外敵,把日月塢毀去,說到恩怨兩字,倒不曾發生在塢主身上,而是故去的老塢主曾經對不住本人,仇怨難解。」

  藍巒道:「我一直也不曉得有這件事,若然先父告訴了我,哼!哼!我敢說你勾結外敵之事,定必很早以前就被我查出。」

  關大堅頷首道:「你的智謀果是出眾,這話或者不假,只不知今日你想如何對付本人?」

  藍巒道:「你雖是通敵反叛本塢,但我仍不想使你偌大年紀而不得壽終……」

  話猶未畢,關大堅喝道:「住口,我既敢與姜石公勾通,自然已把生死置諸度外。這一條性命值不了什麼,你即管取去!」

  這話意思不啻是說決計不會洩露姜石公的計謀佈置,王元度勃然大怒,朗朗斥責道:「關大堅你這算是什麼?難道說不怕死就是大丈夫不成?依我看來,你簡直是天下間少見的卑鄙小人。」

  關大堅也怒氣沖沖地瞪眼道:「我如何是卑鄙小人?」

  王元度道:「你與老塢主有仇是一回事,但這藍塢主以國士待你,你卻全然不放在心上,這還罷了,只有一事最不可饒恕。」

  關大堅真不服氣,厲聲道:「什麼事,你說出來聽聽。」

  王元度凜然道:「以我所知,藍塢主與姜石公結怨作對是二十年前之事,其時他早已接掌塢主之位。也就是說,你已受藍塢主之恩,位至院主,然後才有姜石公之事,你見姜石公大有擊敗日月塢之力,所以才與他勾結。由此可知你乃是忘恩負義之輩,又是恩怨不分明的小人!」

  他這一番道理只罵得關大堅張口結舌,做聲不得。假如說關大堅早在與故世了的老塢主結怨之時,就開始勾通外敵,自家又設法鑽營高位,以便探聽日月塢的一切動靜,其意義就完全不同了,誰也不能怪他卑鄙負義。

  密室之內靜寂無聲,過了一會,關大堅才道:「既是如此,我也沒得話說,你們打算把我怎樣?」

  鄉老伯道:「還不是剛才那一句話,我們問什麼,你就從實回答什麼。」

  關大堅默然片刻,仰天厲笑一聲,道:「我已做錯在前,這刻如若出賣姜石公,豈不是再錯於後?不行,我不能回答任何問話。」

  鄉老伯不管他有理沒理,冷笑道:「那也行,老夫倒要瞧瞧,你熬受得住多少種毒刑。」

  這話從他的口中說出,自然非同小可,關大堅不禁面色一變,把牙齒咬得格格有聲。

  藍巒忙道:「關院主,鄉老伯前輩雖是這麼說,但我絕不肯讓你遭受荼毒,定必求他老人家改變主意。想來我這幾分面子還可以求得到。咱們的話從頭說起,我藍家的恩怨你暫且撇在一旁,單論本塢千餘子弟,其中亦有你的子侄後輩,如若化作劫灰,想你亦於心不忍。加上數千位來此參觀盛會的英雄豪傑,其中也有你的舊交,只望你唸著這一點,把姜石公埋藏在這小星塢各處的火藥位置指出。如此,於你無損,於人有益。假使關兄答應的話,咱們之間恩怨亦不必細算,我讓你恢復自由之身,咱們從頭再鬥,你怎麼說?」

  關大堅聽了這番話,不由得大為動容,凝眸尋思。藍巒拉了鄉老伯走到一邊,還用千里傳聲之法說了幾句話,這才回轉來等他回答。

  關大堅道:「好吧,把本塢詳圖給我。」他展開那圖樣,取筆注出火藥埋藏之處,良久方始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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