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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羊武功力雖是深厚,走的又是強猛路子,天生臂功過人,若是普通的武林人物,就算是二三十個人加起來,也未必能把他衝退。可是這三名勁裝大漢,個個皆是武功甚高之士,一向也是以勁猛武勇著稱,今日居然須得三人合力,才略略佔到上風,已是他們出道十餘年以來的第一次經驗。故此他們吃驚之情,更遠在羊武之上。

  這時,那三人仍然不肯就此放過羊武,依舊發動猛衝,羊武又噔噔噔連退三步。

  他怒氣勃發,五指內勁一發,當先那名大漢的腕骨頓時碎裂,疼得他慘哼連聲,既不敢衝,又不敢往後掙,但背後勁力仍然傳來,迫他向前撞去。

  直到這時,羊武才曉得此人不由自主,猛然鬆手一掌,向他肩膊拍出去,掌上勁道十足。

  他出手如電,掌勢迅即拍中敵肩,但首當其衝的這個大漢,全然無事,反而他背後的兩人震退了一步。原來他的內力從這大漢身體透傳過去,迎擊後面兩人發出的力道。這一來,變成逐個擊破之勢,所以震退了他們。

  但左側風聲颯然拂到,他反掌掃去,啪的一響,與敵人掌勢碰個正著。

  這一記,竟把羊武震退了一步,轉眼瞧時,敢情是另一個勁裝大漢,亦是由三人組成。

  羊武仍然不服氣,吸口真氣,透過丹田,頓時又貫足了內力,出掌推出。

  雙方肉掌相貼,運力互推,羊武堅持了好一陣,才禁受不住而後退。腰背碰到一人,忽然感到一股力道傳入體內,筆直流貫掌上,登時把敵人迫回一步。

  羊武正要回頭,瞧瞧是誰幫助自己,耳中已聽得錢萬貫極細的聲音說道:「這些大漢們便是一元教徒眾,羊兄最好不要下毒手傷害他們,免得將來麻煩。」

  羊武運足勁力往外一推,那三名大漢連退三尺,雙方都不再進迫。

  當先的那名大漢,冷冷道:「尊駕好大的氣力,在下甚感佩服,只不知你剛才找什麼人?」

  羊武放眼一掠,只見形跡上似是他們同夥之人甚多,便不說話,轉身擠入人叢中,走出兩丈許,錢萬貫從旁出現,一手拉住他,道:「是不是鄉老伯命你前來的?」

  羊武道:「正是。」

  錢萬貫道:「我也是剛剛才摸出一元教徒眾麇集此處的消息,特地趕來瞧瞧,恰好見到你陷入他們的包圍之中。」

  羊武道:「小弟早晚要教他們嘗嘗苦頭。」

  錢萬貫道:「我是旁觀者清,查看出他們竟是布下一座八卦陣法,想是用來掩蔽核心中的那個重要人物。」

  羊武恍然道:「怪不得我先前明明見到他,但迫近去反而處處有人阻擋住目光,原來是陷入陣法之內。」

  他們交談之時,聲音極低,同時各自注意地向四下打量,錢萬貫忽然推了他一下,道:「瞧,鄉老伯親自出來啦!」

  兩人目光,從人縫中見到鄉老伯迅快地向姜石公立足之處移去。四方八面那麼多的人,好像都阻他不住,事實上雖然是鄉老伯閃開阻路之人,但乍看卻感覺不出他左閃右避。

  鄉老伯很快掠過他們身邊,錢萬貫從丹田中提一口真氣,施展傳聲之法說道:「鄉老伯,羊武已受阻退到此處,對方乃是以八卦陣法,掩護那姜石公。」

  鄉老伯頭也不回,只微微頷首,便一直向前迅移。

  這時在另一邊的柳兒,也被對方聯手合力之法迫退,她精乖得多,才一接觸,就趕快退開。

  鄉老伯一直闖入圍繞在姜石公四周的陣法之內,果然目光又被阻住。但他乃是何等人物,趁對方尚未測出自己深淺之時,突然出手,向阻擋在面前之人抓去。

  鄉老伯這一動手,立刻帶動了陣法,左右兩側都有掌力襲到。

  但鄉老伯對這能置人於死地的襲擊,視若無睹,手勢一抓一拉,那名大漢已被他拉到身邊。

  從左右兩邊襲到的掌力,完全擊中他雙脅要害,鄉老伯理都不理,驀然間向前迅衝,快如電光石火。

  他去勢雖快,但半途又碰上兩名大漢出手擒拿,他隨手把身邊那個敵人往對方手中一塞,身形滴溜溜一轉,打那人背後繞過,已站在姜石公面前了。

  姜石公想是認得出他,面色一變,躬身為禮道:「老前輩有何指教?」

  鄉老伯面寒如冰,道:「不論你有什麼防身妙法,但老夫一出手,就可以要了你的性命,你信不信?」

  姜石公心想,這等事何必試驗,聞說連藍巒也吃癟在他手底,此老武功之高,可想而知,連忙應道:「在下深信不疑,老前輩毋須試驗了。」

  鄉老伯道:「很好,那麼我先告訴你,假如我說的話,你敢答個不字,我就一掌打死你,聽清楚了沒有?」

  姜石公極是老奸巨滑,能忍人之所不能忍,答道:「在下聽見了。」

  鄉老伯道:「你立刻釋放管中流、田不恭兩人。」

  姜石公道:「是。」

  鄉老伯不悅道:「光答應也不行,立刻派人去放他們出來見我。」

  姜石公向身側一名大漢吩咐道:「立刻去辦,事先可說明是鄉老伯前輩,教他們到此地相見。」那大漢迅即銜命奔去。

  鄉老伯感到滿意地點點頭,道:「這才像話,你身為一元教的軍師,竟敢惹到老夫頭上,實在不智之極。不過看你很知趣這一點,我不管日月塢被你弄走的人就是了。」

  姜石公道:「在下想不到老前輩一下子就能找上了我,可見得在下這次做得不夠漂亮,疏漏甚多。」

  鄉老伯道:「閒話慢著說,你命手下之人開放陣法,讓羊武進來,我有話向他說。」

  羊武一會便奔到他身邊,鄉老伯道:「馬上就是王元度上場了,快去關照他一聲,不必輸這一場了。順便也關照卓遼,好讓他們明天公公平平的拼個高下。」

  羊武躬身應了,匆匆而去。

  姜石公環顧四下一眼。長嘆一聲,道:「在下雖是費了無數心血,訓練出這三十六鐵衛。本以為憑仗他們之力,足可以護衛我的安全。哪知這批人在老前輩眼中,直如枯朽,不堪一擊。」

  鄉老伯心中甚感受用,道:「他們雖是阻不住老夫,但天下間恐怕很少人能闖得過他們這一關了。」

  姜石公道:「老前輩乃是當世無雙的異人,在下已經探悉一切,只不知像您一般的異人,世上還有幾個?」

  鄉老伯衝口道:「還有一個,他正是老夫的對頭,姓宣名翔。」

  姜石公心中暗喜,表面上卻不動聲色,道:「這當真是萬分駭人聽聞之事。」

  說時,管中流和田不恭一直奔到。他們一見姜石公之面,就怒目相向。

  鄉老伯緩緩道:「你們怎會被他劫走的?」

  田不恭搶著道:「這廝使用迷魂藥把我們弄昏的,哼!他們若是派人手憑武功來擒我們的話,準有他的樂子。」

  管中流也道:「田道兄說得不錯。」

  他轉眼怒視著姜石公,又道:「閣下可敢找個地方,與我印證武功麼?」

  姜石公笑道:「管兄乃是上一屆金鰲大會的鰲頭魁首,在下的武功自然遠有未及,不過……」

  管中流怒聲道:「不過什麼?」他數年以來一直韜光隱晦,從不惹事生非,今日已是數年來第一次動了無名真火。

  姜石公徐徐道:「不過若論鬥智比計,管兄可就絕計遠不及在下了。」

  他隨即轉眼向鄉老伯又道:「但在下說句老實話,以您老的身手造詣,那是不論文比抑是武比,都無法難倒您老人家,因為智謀這一門,對您老全然不生作用。」

  這話又使得鄉老伯大感受用,他微笑道:「我現在正考慮是否放過你這一遭。」

  田不恭苦笑兩聲,道:「老施主啊!這廝乃是當世第一等陰謀家,今日既是擒住了他,何不一掌劈死,卻反而放龍入海,縱虎歸山呢?」

  他的表情和聲音,都流露出一片悲天憫人之意,因而他用不著說出口,聽的人都曉得他是怕放了姜石公,將使不少人喪命。

  若論一元教這個組織,說壞也行,說不壞也行,因為這「一元教」所作所為,大都不按江湖規矩行事,黑也吃,白也吃,這其間自然有不少俠義之士送了性命。但反過來說,一元教也誅殺了不少江湖巨盜,綠林煞星,便又是造福社會的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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