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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第廿一章 豪賭賭命

  午膳之後,錢萬貫取出三十枚棋子,一半黑子,一半白子,放置在桌面上。說道:「適才鄙人出了一個題目請這位柳平兄解答。題目是甲乙二商人渡江,每人各有貨十五箱,適因風濤作惡,須得投棄十五箱貨物始可無虞,因甲商奸詐,故船主有以懲之,便親自排列。規定把三十箱排成一個圓圈,每數至第九箱即投入江中,結果連投十五箱皆是甲商之貨。

  「現在請諸位瞧著如何排列法。假定甲商之箱為黑子,乙商之箱為白子。則第一至四皆排白子,五至九皆黑子,十與十一白子,十二黑子,十三至十五白子,十六黑子,十七白子,十八十九黑子,二十二十一白子,二十二至二十四黑子,二十五白子,二十六二十七黑子,二十八二十九白子,三十黑子。如此排成一個首尾銜接的圓圈,由一數起,每逢第九之數便取開,連數十五次,均是黑子被取。」

  說著便依法取子,果然取掉的都是黑子。之後大家都試著說這個遊戲,興致甚高。

  柳兒皺眉道:「原來你不是真不識得,早知如此,我就不須白費許多腦筋了。」

  錢萬貫不解道:「這話怎說?」

  柳兒道:「其實我可以寫下一至三十的數目在紙上,先排成圓圈,然後照數,每到第九就打個記號,如此十五次之後,便查出被取掉的位置是哪十五個。若用此法,不費吹灰之力便可。」

  鄉老伯訝道:「這法子當真聰明使得,為何不用?」

  柳兒道:「我以為他真弄不懂,所以硬是要找出正式算法而不用這等取巧法門。哼!若是許我取巧,有什麼問題難得住我?」

  錢萬貫心中暗笑她的自傲,但卻知道對方當真是喜歡運用智力之人。

  須知她剛才說的取巧之法,可以用玩迷陣遊戲來譬喻,這種遊戲是在紙上畫下一個曲曲折折的圖案,有入口一處,出口一處,從入口走入,找尋路徑出去,此時歧路百出,似是而非,往往走入死路而須回頭,越是不易走得出陣,玩的人興趣越高。可是若然有等不懂得領略此中樂趣之人,只為了達到出陣的目的,便不從入口進陣,卻從出口外進入,如此絕無歧路可言,很快就可以走到入口。即是說如此做法可以馬上就劃出應走路徑。

  是以柳兒不肯取巧,正足以表示出她是喜歡這種智力遊戲之人。因而錢萬貫心中有數,曉得該當用什麼方法方能使之心服。

  不過暫時還不須急於使之折服,因為他已發覺那柳昭似乎對於他使柳平傷腦筋之舉有點惱意。他這刻還以為柳兒真是男子之身,並且是柳昭之弟。殊不知柳昭卻是本著憐香惜玉之心,而對錢萬貫感到不滿。

  下午的比賽秩序早已排好,乃是魯又猛對胡元,束大名對雲軍。原則上是每日比賽五場,入選的十人皆有出手的機會。秩序是每日由四位公證人編排,目下奪標之望既以卓遼及王元度二人呼聲最高,他們的決戰一定得安排在最後的一日。

  田不恭自從錢萬貫現身之後,便不再使壞搗蛋。要知他為人蘊機智於詼諧,實在是聰明無比之人。

  當初拼命地鼓動鄉老伯亂抬價錢,用意只在激出錢萬貫而已。及至得知錢萬貫是少林寺隱名高手,又是如此儒雅博學,廣積功德之士,便生出敬仰之心,不再跟他搗蛋。他自經過昨夜大劫之後,對阿閃特別要好,時時跟她說笑。而阿閃也很樂意與他接近,但這其中絲毫沒有男女之情在內。這一點管中流也十分清楚,所以本著愛屋及烏之心,亦對田不恭甚是親近。

  他們三人坐在一堆談起下午的戰局,都不約而同地暗暗替束大名擔心。因為那來自海南島的劍客雲軍造詣奇高,劍法辛辣異常,實在不亞於桃花派平天虹。

  田不恭眼珠子一轉,道:「我可不能袖手不管。」

  阿閃笑道:「別吹牛了,你有本事指點束大名戰勝雲軍麼?」

  無情刀管中流也道:「田兄小心,別幫不上忙,還反而使束大名鬥志受到影響。」

  那個常年咧嘴而笑的小道士搖晃著大腦袋站起身,道:「你們放心,且瞧真人的手段吧!」邁步走到錢萬貫身邊,道:「錢施主,小道化緣來啦!」

  錢萬貫見他語氣嚴肅,不是開玩笑的樣子,當下道:「田道長即管告知欲化之數,自當奉上。」

  田不恭道:「小道下注一萬兩,買束兄得勝。」

  錢萬貫笑道:「原來如此,田道長這一筆銀數定不落空。」

  田不恭道:「但此中有一事錢施主恐怕很難辦到,那就是這一筆銀子固然不能從你囊中取付,又不能使那雲軍的助威喝采聲多於束兄,錢施主能不能辦到?」

  錢萬貫道:「這倒是一個不易解決的難題,我若想從觀戰群雄身上取回這一筆銀子,勢必又須使用以十博一這盤口之法。既是如此,下注之人個個希望雲軍得勝,自然替他喝采助威。」

  他的目光落在柳兒面上,道:「但也不是真行不通,卻須使點取巧詭詐的手段。柳平兄可知道如何做法?」

  柳兒苦思良久,終想不出有什麼法子。錢萬貫含笑向田不恭低低說了幾句話,田不恭頷首而去。

  不久,比賽開始,輪到魯又猛和胡元上陣。此時下注賭博之人極為踴躍,原來那錢萬貫的手下們向群雄開出的盤口是十比一,但不拘下注於哪一方,甚至可以下注賭他們這一場打不打。

  如此賭法天下未之前聞,任是當世第一等大財主也要賠垮。要知開盤口的人便是做莊家,做莊家的須得任得對方下注,是故任何稍為有點腦筋之人都會乖巧地買兩邊贏,下注相等。如此不論是魯又猛得勝也好,胡元得勝也行,因是一賠十的緣故,除去被吃的一注之外,還有九倍可贏。

  譬喻有人在魯又猛身上下注一兩,復在胡元下注一兩。胡勝也好,魯勝也好,莊家總得賠他十兩,除去落注另一人的一兩之外,淨賺九兩。這等算盤人人會打,頓時掀起狂熱高潮,下注總數超過任何一場,幾乎人人傾囊下注。

  魯、胡二人開始動手,數千觀戰人都十分輕鬆,不管誰勝誰敗,反正自己銀子是贏定了。

  哪知頃刻間全場鼓噪喧嘩起來,敢情魯、胡二人虛情假意地鬥了十多招之後,齊齊罷手講和。

  這個結局大出眾人意表之外,而且人人想起下注之時,莊家有一事說得明明白白,便是聲明過所下注的一方如若不勝,便作敗論。例如某甲下注十兩於胡元身上之時,莊家當場聲明過若是胡元不勝,這十兩便被莊家吃進。反之,下注在魯又猛時亦是一樣。

  孰知這一場雙方握手言和,按大會規則明文規定是和局的話,雙方皆作敗論。因為這十名高手要用勝負場數計算名次高低,所以有此規定。

  但鼓噪是一件事,魯、胡二人自己願意各個認輸一場,誰也不能干涉。

  田不恭向錢萬貫擠擠眼睛,會心一笑。

  而錢莊之人在場中不停活動,開出的盤口是下注買束大名贏者,一可賠五。若買雲軍贏者,下注十兩隻賠一兩。這個盤口表示莊家看好雲軍,堅信他一定會贏,才放出這種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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