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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田不恭忖道:「我使卓兄中毒昏迷過去,錯過了上台出賽的機會,唯其如此,才能避去兩雄拼鬥的局面。此舉在我而言,於朋友之道大有虧損,乃是令人不齒之事,如何能告訴你?」

  他為難地沉吟片刻,見她表示得十分堅決,曉得不能隱瞞,只好照理直說了,最後又道:「試想卓遼兄既是算準了王元度兄的性格為人,故意在百餘招之後露出破綻。王元度兄無疑會如他預料般招數略滯,不肯猛下煞手。而卓遼兄卻趁這一線空隙運足十成功力,使出換命的招數,這結果不問可知……」

  阿閃不能不信,點頭道:「既是如此,我應當代王元度向你道謝。你煞費苦心使他們避免了互有傷亡之禍,恩德不小,王元度如若得知,自然感銘不忘。」

  她辭別而去,回到自己房間,管中流等人還在等她回來,見她絲毫無恙,都十分欣喜。阿閃向眾人隨便敷衍幾句,眾人便散去安寢。

  房中只剩下無情刀管中流,阿閃此時才把詳情說出。

  管中流聽完之後,面色大變,道:「這宗事處理得不妥當,試想元度是何等公正俠義之士,若然曉得卓遼是因此而失去機會,定必有一番風波。你們的好心在他而言反而是罪大惡極之事。」

  阿閃吃了一驚,道:「你說得是,我倒沒想到這一點,現下如何是好?」

  管中流道:「快快去找田道長商量一下,最好把卓遼救醒。至於拼鬥的結果那是天意,我們只能束手坐視,毫無辦法。」他說罷不禁長嘆一聲,滿面俱是悽慘的神情。

  阿閃發呆地瞧著他,片刻後才起身道:「好吧,我這就去找田不恭商量,但是你……」

  管中流接口道:「我沒有事,你快快去吧!」

  阿閃搖頭道:「你一向喜怒哀樂都不現諸神色,但現在卻無法自制,可見得你心中如何的痛苦。」

  但她終於再現身於卓遼的房間,田不恭大為驚訝,道:「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阿閃把管中流之言說出,田不恭頓時大悟,道:「小道竟沒有想到這一層,唉!管兄說得好,大丈夫自應有這等胸襟,不然的話,便只是貪生圖利的匹夫而已!」

  阿閃問道:「那麼你打算怎麼辦?」

  田不恭道:「只等姑娘退出此房,便即施救。這世上很多的事不是人力所能改變的,並不單是這一宗。」

  阿閃便退出房外,片刻間聽到卓遼驚訝問故的聲音,這才當真回去。

  房內的卓遼被田不恭輕輕騙過,田不恭隨即辭出,卓遼便開始調息運功,貯蓄精力,到了三更之時,一個窈窕纖長的女子走入房內,挑亮了銀燈,走到床邊。卓遼已睜開雙眼,望住來人。

  這個夤夜闖入卓遼房間內的女子乃是日月塢藍家大小姐藍芳時,她毫不避男女之嫌,一徑坐在他身邊,道:「準備得怎樣了?」

  卓遼道:「差不多啦!」

  藍芳時道:「很好,你別忘了答應我的話。」

  卓遼沉重的點頭,藍芳時嘆口氣,說道:「那王元度當真是假仁假義之輩,可惜形禁勢格,不能當你之面與他對質,你儘管下毒手取他性命,決不會使你後悔。」

  卓遼又遲疑地點點頭,他心中掠過塢主藍巒的命令,吩咐他不可殺死王元度,可是身邊這個女子的話他又因某種隱秘的原因,不能拒絕。是以心中反覆思量之下,終於說道:「好,你放心回去,我定必盡力取他性命。」

  ***

  這波譎雲詭的一夜就此過去,翌日朝陽照射在廣場之時,那寬闊的地方已被人潮掩蓋住。

  現在大多數人都感到輕鬆,因為這一屆金鰲大會的十大高手已經確定,而在場參觀之人,幾乎有半數是與報名角逐的年輕好手有關,現在他們業已淘汰,便減去患得患失的緊張情緒,所以感到十分輕鬆。

  十名入圍的年輕高手一齊在台上亮相,王元度這一邊的人竟佔了六個,令人側目,出盡了風頭。除了他們六人之外,其餘的四人便是卓遼,辛立,雲軍和平天虹。眾人在台上都不免流露出顧盼自豪的神志,只有王元度和卓遼氣度沉凝,全然與平常態度一樣。

  公證人向他們述說決賽的規則,比起初賽時少去許多限制,也就等如危險性增加許多。

  這最後的決賽仍是抽籤決定對手,每人都須出戰九場,即是說他們十個人都有交手的機會,而以得勝次數決定名次高下。若是連勝九場,自然是穩居冠軍,但若有兩人或三人各敗一場,便由這幾個再行決戰。

  須知武功之道甚是奇妙深奧,許多家派往往自具生剋的情形,所以常有甲勝乙,乙勝丙,而丙卻勝甲這種情形發生,這一來便不能從他們之間的勝敗推算出孰強孰弱,只好再行決賽。而在人多之時,精力心情等等因素對武功大有影響,到了只剩下兩三個人決鬥之時,可能局面又大不相同。故此必須循環出賽,才能公平。

  還有條規定就是上台之後,自知不敵的一方可以放棄這一場,但下一場仍然有資格擊鬥。

  抽籤之後,一共須得舉行四十一場賽事,照理最快也須十日方能完事。但這也不一定,以王元度為例,他若是每戰必勝的話,五六天之內就已穩居冠軍之位,餘人自然不必再賽下去。

  次序排定,上午第一場是卓遼出戰呂傑,第二場是王元度出戰束大名。

  卓遼和呂傑上台之後,全場寂然無聲,目下這十名年輕高手全未碰過頭,是以任何一場都能夠扣人心弦。

  他們一上手都不約而同使出試招手法,都是一觸即發,乍合便分。兩人盤旋游鬥,打得不甚精采。

  田不恭走到阿閃身邊,說道:「姑娘可知道打賭的行情麼?」

  阿閃訝道:「這等性命交關之事也有人拿來打賭?」

  田不恭道:「打賭的人恐怕只有寥寥幾個,你若想發財,只須拿一二兩銀子出來,下注在其中一人身上。如果此人得勝奪標,就可以贏回幾千兩白花花的銀子。」

  阿閃道:「好,我拿十兩在王元度身上。」

  田不恭大搖其頭,道:「王元度是眾望所歸的人選,買十兩隻能贏十兩,若是換了別的人,賠注才達千倍以上。」

  阿閃道:「也行,我買卓遼,他的賠注有多少?」

  田不恭苦笑道:「恕我大意說漏了,他是次一等的熱門人物,十兩只賠二十兩。」

  阿閃道:「除了他們還能買誰?」

  田不恭道:「哪一個都是千倍賠注,十兩可以贏回一萬兩之多。」

  阿閃搖頭道:「別的人我才不下注呢,這十大高手中只有王元度和卓遼二人奪標有望。」

  田不恭道:「正因如此,買他們二人得勝的特別多,是以賠得少。餘下的八人雖然得勝機會甚微,可是賠注多達千倍,所以許多人都願意隨便買上三五兩,若是爆出冷門,也可以發一筆財。」

  無情刀管中流突然說道:「兄弟以前在鏢行中辦事時,聽說江南武林賭風甚盛,通都大邑中都有不少賭場,大凡是武林中人,不論是黑白道的大都喜歡入局賭上一場。三年之前出現一位賭國奇才,姓錢名萬貫,此人不但精通天下各種賭法,而且智謀眼光都大異凡俗。不到兩年功夫,大江以南的各大都市中都有他開設的賭場,經營手法別具風格,大凡是常在江湖上走動而又有點辦法的人,都喜歡到他開設的賭場消遣。」

  田不恭和阿閃聽得目瞪口呆,乃是意料中之事,連鄉老伯也露出十分驚訝好奇之色,可知這個消息甚是駭人聽聞。

  管中流又道:「這錢萬貫雖是廣設賭場,多達百餘家之多,可是他卻甚得武林中人的尊敬,沒有人視他為靠賭圖利的無賴。這是因為他武功高強,據說出身於名門大派,這個姓名是後來才改用的。其次,他開設賭場以興趣為主,風格高尚。賭場之內,一桌一椅也甚是考究,阮囊羞澀之士,根本不敢進場。」

  田不恭道:「這位老兄當真是遊戲風塵的異人,小道極想認識,管兄可認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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