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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九


  趙羽飛道:「前輩應該問問居住在鎮江附近的弟兄,便知在下是否胡說八道了。」

  馮百韜道:「杭州與鎮江相距數百里,與此事何干?」

  趙羽飛道:「這五十萬兩工銀,是由南京啟運的,途經鎮江,原該由運河運至杭州,臨時變計,改從海道運來,此中自有原因。」

  馮百韜低頭沉思,久久不語。

  趙羽飛又道:「他們在鎮江,就千方百計纏住在下,轉移在下的注意力,幾乎得逞卻功敗垂成。目下他們又唆使前輩出面阻擾,而他們的主力已乘船出海,在海上攔劫運金船,你們卻在西湖的山區裡,與在下相纏。」

  馮百韜訝然道:「你的話是真是假?那些人是何來路?」

  趙羽飛道:「在下的話是真是假,前輩一問鎮江附近的弟兄便知道了。與前輩打交道的人又是誰?」

  馮百韜道:「山海夜叉楊波,與一個不起眼的半死老頭。」

  趙羽飛笑道:「山海夜叉楊波,三年前登水仙舫挑戰,從此失蹤,下落不明,而水仙舫的規矩是登舟必死。難道說,他又復活了不成?世間知道此事的人為數不少,這可不是在下信口開河杜撰的。」

  馮百韜道:「他說他並未登水仙舫挑戰。」

  趙羽飛道:「在下說一件可笑的事與前輩參詳參詳……」

  他將鬧海蚊沈九州,在客店用勾魂魔手奇襲無功,引他至鳳凰山廢墟入伏的經過說了,最後又道:「前輩如果把山海夜叉找來與在下對證,在下保證可以拆穿他的鬼把戲。」

  馮百韜道:「這個……在下當設法把他找到。」

  趙羽飛道:「最好把那位半死老頭兒一併找到,但恐怕前輩一個也找不到,因為他們可能已經乘船走了。」

  馮百韜道:「你認識那半死老頭兒?」

  趙羽飛道:「可能,可惜在下始終找不到他的藏身處。他是不是中等身材,白鬍子亂糟糟,小鼻小眼瞼色蒼黃,彎腰駝背骨瘦如柴?」

  馮百韜道:「咦,你怎知道?他是山海夜叉的老僕。」

  趙羽飛笑道:「老僕?山海夜叉還不配替他提鞋。」

  馮百韜更是吃驚,意似不信地問:「老弟,你不是說笑話吧?」

  趙羽飛道:「嚴格地說,山海夜叉該是把命交在他手中的奴才,他要山海夜叉死,山海夜叉絕活不成。」

  馮百韜悚然道:「他是誰?」

  趙羽飛道:「二十餘年前失蹤的聚英樓主汪不凡,水仙宮假華水仙九尾玉狐的老姘頭。如果他年輕些,或者相貌英俊些,九尾玉狐可能早跟定了他,可能不會在江湖到處找面首以色易藝,也不會打水仙宮的主意,也就不會有水仙舫肆虐江湖的事故發生了。」

  馮百韜嗤之以鼻道:「你是愈說愈玄了。」

  趙羽飛歎道:「在下所說的,都是千真萬確的事。水仙宮的人在杭州製造機會,待機而動,汪樓主帶了手下在鎮江候機下手。鎮江之謀失敗之後,汪樓主趕來杭州會合水仙宮的人聯合行動,前輩你憑什麼能和他們鬥?你們不但中了他借刀殺人的毒計,也中了他李代桃僵的嫁禍毒謀。」

  馮百韜道:「老夫仍難相信。」

  趙羽飛沉聲道:「不管前輩信不信,紙是包不住火的,前輩人手眾多,弟兄們都是老江湖,不難查個水落石出。」

  馮百韜道:「老夫當然會查個水落石出。」

  趙羽飛道:「前輩去查無妨,但這筆工銀如果幸而逃過海上的攔劫,平安運抵杭州,前輩務請放手,事關沿海八州縣生靈的安全,倭寇海盜殘害海疆的慘禍記憶猶新,在下絕不許可這種不幸的事再發生。事實上,運金船上有在下幾位師門長輩主持大局,汪樓主與九尾玉狐海上攔動的計謀恐難得逞。前輩如果參予其事,後果將萬分嚴重,言盡於此,在下告辭。」

  馮百韜伸手虛攔,沉聲道:「且慢。」

  趙羽飛昂然道:「前輩改變心意,不要不顧道義。」

  馮百韜道:「如果老夫查出內情,的確如你所說,老夫就撒手不管。」

  趙羽飛道:「在下深感盛情。」

  馮百韜道:「老夫有條件。」

  趙羽飛道:「願聞其詳。」

  馮百韜道:「江湖盛傳老弟神勇,老夫年雖老邁,氣概不減當年,願與老弟互換三掌,一剛一柔,最後各承一掌,如果老夫輸了,明晨即退出杭州,不必調查了。」

  趙羽飛心中遲疑,進退維谷。

  互換三掌,可不是鬧著玩的。鬼見愁是黑道四霸之一,功臻化境,聲譽極隆,他既不能贏,也不能輸。

  要維持和局,談何容易?

  一剛,這是說各拼一掌,高手相搏,硬拼必須全力施為,一擊之下不死亦殘,功力相當更可能兩敗俱傷。

  一柔,是內力相吸引,表面上看,似乎並無兇險,其實兇險的程度比一剛更可怕,如不能及時消去被吸引的內力,必將氣機崩散,體內賊去樓空,虛脫而死。而且比內力,經驗豐富的人,獲勝的機會增多。

  各承一掌,更是要命的玩意,先承受的人必定吃虧,除非先承受的人功力比對方深厚三成以上。

  按規矩,他是晚輩,對方是挑戰的一方,因此他可以先攻,但難在他不能傷害對方,以免引起黑道群豪的仇視,很可能誤了大事。

  他不能傷害對方,而對方後攻,很可能一掌要了他的命,薑是老的辣,鬼見愁是不會和他客氣而手下留情的,他如果被打死,誰還阻止黑道群豪搶劫工銀?

  他不知鬼見愁武功的底細,也不知對方具有何種可怕的奇功秘學。

  如果是反臉交手拼搏,他可以憑機智自信以試探性的神奇招式,誘出對方的絕學來相機回敬。

  可是,互換三掌卻是硬著頭皮挺。

  馮百韜見他沉吟不語,催促道:「老弟意下如何?是否有所不便?」

  馬行狹道,船到江心,已不容他退縮。

  另一名黑衣人冷笑道:「趙大俠可是害怕了?」

  趙羽飛一咬牙,斷然道:「在下願和前輩印證三掌。」

  馮百韜喝彩道:「壯哉,少年人,咱們就在亭中印證,為翠微亭留一段佳話。」

  趙羽飛移至下首,行禮道:「恭敬不如從命,請前輩賜教。」

  馮百韜笑道:「老朽雖老仍以筋骨為能,見笑了。」

  兩人按禮數行禮如儀,同時踏進雙手一伸,等四掌相帖,方收掌立下門戶,開始運氣吐納。

  這時,四面八方人影紛紛出現,不下二十人之多,把涼亭團團圍住。

  這給趙羽飛心理上的威脅甚大,深感今晚大事不妙。

  腳步聲急驟,魔劍鄭維帶了兩個黑衣人,兩人各背了一具屍體,排眾而人,憤然道:「啟稟當家的,李兄弟被人用毒針拍入脊心穴而死,是被認識的人掌中藏針暗算的,被趙大俠擲刀擊斃的女人,鎮江的飛刀張曾經在鎮江見過她,她是文公柏的師妹,前些日子曾經在西湖出現過,他們在船上落腳。」

  馮百韜揮手道:「等會兒再說,暫且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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