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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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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瑤偕兩名侍女告辭,向江邊匆匆去了。 不久,冷鳳偕兩名侍女離開農舍,走上了後山的小徑,去向是北面的南屏山。 在南屏與王皇山之間,坡腳下濃林深處,建了一座終年罕見人跡的小莊院,如不是有一條尚可分辨的小徑,即使走近也不易發現此地有房屋。 侍女在裡外就打了手式信號,沿途無人現身阻攔。 距院門還有百十步,冷鳳止步向路右的灌木叢先打出手式,然後問道:「大師兄到了沒有?」 灌木叢中不見有人現身,卻傳出細小但清晰的女性嗓音,道:「尚未到達,倒是方四姨已經來了半個時辰。 冷鳳臉色一變,訝然道:「並未召她前來,她是怎樣來的?」 隱身在內的人答道:「她帶了八妹前來,說是奉老仙的指示而來的。」 冷鳳心中大急,腳下一緊,向兩侍女道:「幸而早來一步,如果方四姨把人帶走,將鑄成大錯,不可收拾。」 一名侍女道:「是的,她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 將踏入廳門,裡面剛好踱出那宮裝美婦方青蘿,她臉上仍然戴了面紗,只露出那冷電懾人的眼睛。 接著,魚貫出來了四名年輕貌美的少女。然後兩名少女挾扶著仍然穿了青衫,書生打扮,氣色灰敗的吳仙客。最後兩名少女挾扶著同樣打扮的于娉婷,同樣委頓不堪,可知兩人定然吃了不少苦頭。 接著出來的是四名大漢,幾人均明豔照人,看樣子玉蕊、莫療愁、王含笑三女,新三花全到了。 冷鳳急步而前,行禮道:「參見四姨,四姨怎麼也來了?」 方青蘿對冷鳳相當客氣,回了一禮道:「鳳姑娘少禮。老身奉宮主指示,把這兩個賤人帶走,找地方處置她們。哦,江邊的事成功了?」 冷鳳苦笑著嘆息一聲道:「失敗了,雷神與帶去的三同伴,身化劫灰屍骨無存,趙羽飛毛髮未傷。」 方青蘿大吃一驚道:「這……這怎麼可能?雷神……」 冷鳳搶著接口道:「事實是不可能的事已經發生了,因此四姨不可將她們帶走處治。」 方青蘿冷峻無比的目光,陰森森地迫視著冷鳳,緊吸住冷鳳的眼神,道:「趙羽飛絕難永保安全,早晚會輪到他下十八層地獄。趙羽飛死與不死,與老身帶走兩個賤人何干?」 冷鳳道:「因為趙羽飛已襲擊山南的分站,留下口信……」 方青蘿冷笑道:「老身不過問其他的事。」 冷鳳道:「四姨,請以大局為重,趙羽飛的警告甚為嚴重,不得不……」 方青蘿怒聲道:「什麼?鳳姑娘,你被他的空言嚇壞了?」 冷鳳道:「自從趙羽飛開始向本宮挑戰以來,本宮可說受創非輕,他豈是空言恫嚇的人?再說,兩位小妹並非背叛本宮的叛徒,四姨何必急於要將她們按宮規處治。」 方青蘿勃然大怒,厲聲道:「她兩人已經招認了,你想袒護她們,那是枉費心機,本宮絕不放過吃裡扒外的叛徒。」 吳仙客虛弱地叫道:「鳳姐姐,請救小妹一命,當初趙羽飛登舟挑戰獲勝,方四姨把小妹作為獎賞給予趙羽飛,小妹被他所制,毀水仙三號逃走,小妹不得不聽他的擺佈,怎能怪責小妹叛逃。小妹沒有什麼可招的,小妹可以承擔任何罪名,但以叛徒罪名相加,小妹認為有失公允,小妹要求叩見義母申辯,可是方四姨……」 方青蘿叱道:「住口。老身掌管巡按司,只知按宮規行事,你罪證確鑿,罪不可恕,按律當誅,沒有向宮主申辯的必要。」 門外人聲入耳,一身華服氣宇軒昂的華斌昂然而入,身後跟著秦美姬、孫玉如、金髮的四姐。 華斌看到了冷鳳,笑道:「鳳妹也來了?」 冷鳳嘆息一聲道:「小妹已將資訊傳出,斌哥大概身在途中,尚未接到資訊。」 華斌道:「小兄從師父處來,的確不曾接到資訊,資訊是……」 冷鳳道:「江邊炸船之謀失敗,趙羽飛毛髮未傷,雷神等四人反而送了生命,屍骨無存。」 華斌向冷然屹立的方青蘿行禮,凜然道:「四姨,趙羽飛未死,麻煩大了,吳、於兩女請四姨暫勿帶走,留著她們作餌,布下天羅地網,等趙羽飛前來送死,此人不除,將是咱們的心腹大患。」 趙羽飛未死的消息,令華斌大感震驚,趙羽飛是他們唯一的勁敵,也是唯一令他們束手無策,難以對付的頑強對手,說是心腹大患,毫不為過。 方青蘿不是不明利害的人,但面子上頗覺難堪,以她的身份地位來說,除了老仙之外,她該是掌握最大權勢的人,雖則冷鳳是名義上的少宮主,但無權向她下令。 至於華斌,名義上還不算是水仙宮的人,更是無權左右她的行事。 華斌向她說了一個請字,可知她的身份仍然是受到尊重的。 她有點意動,但口氣仍然冷峻強硬,道:「不行,老身必須秉公無私地執法,不然何以服眾。沒規矩不能成方圓,老身不能徇私。」 華斌欠身恭敬地行禮道:「四姨,務請以大局為重。」 方青蘿的氣又消了三兩分,道:「除非宮主下令,不然老身必須按宮規行事。」 華斌道:「可否請四姨暫留半天工夫,小侄立即派人前往稟告宮主?」 方青蘿沉吟不語,顯然意動,片刻,道:「老身本來是奉宮主之命前來執法的。」 華斌道:「目下情勢轉變,對咱們不利。宮主本來估計炸船必可成功,趙羽飛一死,這兩個叛徒已失去利用價值,所以命四姨執法清理門戶,但目下……」 方青蘿哼了一聲道:「趙羽飛又不是死人,能利用這兩個叛徒來威脅他?你們少做春秋大夢了。」 華斌知道方青蘿口氣松了,心中一寬,笑道:「當然不能用來脅迫他,但可以用來誘陷他,以他的行事估料他的性格,他的弱點暴露無遺,四姨請拭目以待,小侄必可利用這兩個賤人置他於死地。」 冷鳳接口道:「趙羽飛的確很重視她們兩個人,不然他豈肯輕易放過我,可知他存有投鼠忌器的念頭,暴露了他的弱點,不啻給咱們有可乘之機。」 她將與趙羽飛打交道的經過說了,也不亢不卑地將趙羽飛的口信說出。 方青蘿靜靜的聽完,冷冷地頷首道:「如此說來,這兩個叛徒確不能立即處決了?」 華斌道:「四姨暫時將她們交與小侄看管,小侄將說服她們合作,定下制勝的奇謀。」 方青蘿道:「好吧,人就暫時交給你,但你必須立即派人去見宮主,公私兩便。」 華斌大喜道:「小侄遵命,這就派人前往稟告宮主。」 方青蘿問:「令師目下在何處?」 華斌道:「他正與聞風前來渾水摸魚的江湖群雄打交道,恩威並施,要他們置身事外。」 方青蘿一皺眉,冷笑道:「渾水摸魚的人愈多愈好,事後便於嫁禍於人,為何要他們置身事外?」 華斌笑道:「當然人愈多愈好,但難免有不易對付的人,反正替罪羔羊已安排妥當,其他的人如不早些打發,難免節外生枝,誤了大事。」 方青蘿冷笑道:「希望令師不要再誤事,鎮江之謀他就沒把事情辦好,再出紕漏,他有何面目向宮主交代?人交給你了,希望你也不要弄巧成拙誤了大事。」 華斌傲然道:「小侄智珠在握,誤不了事。四姨請至客廂安頓,小侄立即商議殲敵大計。」 方青蘿不再多說,帶了八女走向西院。 華斌舉手一揮,兩名手下將于、吳兩女帶走了。 冷鳳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長氣,苦笑道:「四姨這人固執得很,真難說服她。」 華斌笑道:「我已摸清了她的脾氣,不難應付。」 冷鳳道:「上次她被趙羽飛帶走吳伯客,毀了水仙三號,受到宮主的責備,心中恨死了趙羽飛,更恨吳仙客不全心合作,所以一聽兩位小妹已被擒獲,便迫不及待趕來執法。」 華斌道:「于、吳兩小妹堅決否認變節叛逃,倭稱身不由己,理直氣壯不肯認罪,按宮規上來說處死,在情理上站不住腳的,因此四姨不願公開開香堂審判,迫不及待要處死她們,一了百了,這是四姨急於執法的苦衷,怪她不得。」 冷鳳道:「總算她讓步了,阿彌陀佛。斌哥,要不要我幫助說服兩位小妹?」 華斌曖昧地笑,笑得邪邪地,肆無忌憚地伸手撫摸冷鳳吹彈得破的粉頰,低聲道:「鳳妹,對付女孩子,我那一套最靈光,無往而不利,你如果留下,可不要吃醋,當然我希望你留下,有你在豈不熱鬧些?」 冷鳳啐了他一聲,粉頰紅似石榴花,羞態可掬地白了他一眼,咳道:「原來你留下她們用意在此,瞅你鬼心眼多髒哪,我要去見我娘,休想我陪你。」 華斌笑道:「叫小妹陪你一起去,把這裡的情形告知你娘。等我取得于、吳兩小妹的合作,再把計畫稟明。」 冷鳳道:「也好,我這就走。」 華斌招手命秦美姬走近,神色變得凜然不可侵犯,擺出大哥的尊嚴,正色道:「三妹,你把我向四姨交涉的經過,盡速向宮主仔細稟明,如果得到許諾,趕快回來稟報。」 秦美姬像是老鼠見貓,恭順地欠身道:「小妹遵命,一得到宮主的指示,當儘快趕回向大哥稟告。」 打發冷鳳主婢三人與秦美姬離開後,華斌遣散其他的人,獨自進入內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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