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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


  ▼第二十五章 會冷鳳智破假吳瑤

  朝霞滿天,天色大明。

  兩人繞過一處小山腳,便看到前面的山腳下,十余黑衣高手正魚貫進入一座翠竹圍繞的農宅。

  院門外,有兩個掃落葉的老僕,院門掩上後,外表絲毫看不出有何異處,僅是江南最普通最常見的農宅。

  農宅的環境甚佳,背山面水,山不高滿山翠色,裡外遼闊的錢塘江煙水茫茫,帆影點點,沿岸村舍雞犬相聞,好一處清淨的人間勝境。

  西南七八裡外的月輪山,在朝霞映照下又是一番意境。那座鎮壓江潮的六和塔,霞光萬道,瑞氣千條。那時的六和塔僅有九層,但已經夠壯觀了。

  趙羽飛深深吸入一口清新的空氣,喟然道:「他們躲在這些與世無爭的良善農家裡,替良善的百姓帶來血腥,真是罪過。」

  鐵冠道人也歎道:「名利之心,委實害人不淺。貧道方外人,依然難脫身於名僵利鎖,慚愧慚愧。」

  趙羽飛笑道:「道長上次索取辟邪燈,在下就知道道長難免刀兵之劫,果然不幸料中。」

  鐵冠道人臉一紅,苦笑道:「那是傳言中的地骨之寶,令貧道生出貪念,回首前情,真是感慨萬千。哦,你已知道辟邪燈的騙局,所以不屑珍藏?」

  趙羽飛道:「辟邪燈是水仙宮的信記,並不是什麼寶物,江湖朋友畏的是水仙宮,並非害怕辟邪燈。在下到手之後,曾經仔細研究過燈的結構,並沒有什麼真正精巧稀罕之處,只是經過有心人的喧染,神秘之感日深一日,以致有該燈可照亮無極島萬丈坑道,可辟坑道中窒人毒氣的謠傳,確是坑死了不少貪心的人,水仙宮也因此而更增神秘,更增威望。」

  他將寶刀改系背上,又道:「本來,在下希望將辟邪燈交與你們,定可將正主兒引出來,在下只消留意你們的動靜,便可將引出來的人擒獲了。豈知你們離開三江鏢局不久,便突然失去蹤跡,在下大感困惑呢。」

  鐵冠道人咬牙道:「咱們尚未離開鎮江,便被一個神秘的怪人,引入一座極為平常的花園,一進去就心神大亂,莫名其妙失去知覺,醒來時已身在艙底,成了階下之囚,豈有此理。」

  趙羽飛道:「如果在下所料不差,你們必定是碰上了聚英樓主的得意門人華斌,被他的茅山道術弄翻了。」

  鐵冠道人向農舍一指,猶有餘悸地悚然問:「趙大俠,你的意思是汪樓主可能在這裡?」

  趙羽飛道:「不一定,但按行程,鎮江方面的人,該已在前兩天趕來這裡接應了。這是說,運金船如不在錢塘江口被劫,今明兩天必可抵達杭州。」

  鐵冠道人打一冷戰,惶然道:「如果有汪樓主那些人在內,貧道……」

  趙羽飛道:「道長請放心,在下本來就沒打算請道長相助。」

  鐵冠道人訕然道:「這個……貧道對邪術欠學。」

  趙羽飛道:「道長只要不進入他們的陣中,便不怕他們施術。」

  鐵冠道人關切地問:「你真要進去?」

  趙羽飛道:「為了兩位姑娘,在下絕不放過任何線索,好不容易找到他們的藏身處,豈能因對方人多勢眾而怯步?」

  鐵冠道人伸手抓住佩劍,手指因太過用力而有點兒震顫,斷然道:「貧道在週邊策應,希望能為趙大俠助威。」

  趙羽飛遲疑道:「道長,這是在下的私事。」

  鐵冠道人正色道:「我意已決,趙大俠請勿多言。」

  趙羽飛不再拒絕,仔細察看農舍片刻,面授機宜道:「為免連累無辜的人,在下不打算進去,要將他們引出來,道長對五行方位不陌生吧?」

  鐵冠道人道:「這是玄門必修之學,貧道倒還熟悉。」

  趙羽飛道:「那就好,咱們可如此這般……」

  他以農舍為中心,以林為目標,詳細指示進退的方位,及對付不測之變的要訣。

  一切停當,他先一步出發。

  屋後的山坡上,一個年約花甲的老農夫,腰間掛了一把鋒利的柴刀,意態悠閒地正在整修附近百余株桃樹,但並未真正的作整枝工作。

  在山坡上的桃林中,可以看到下面半裡地的農舍,任何人接近農舍半裡內,皆都會被發現。

  老農的目光,落在遠處江面的一艘高的雙桅船上,風帆並未扯滿,正悠然從下游緩緩行駛,看航向,似乎偏向西北,可能是因退潮水流速甚猛,有意靠岸行駛,距農舍下面的江岸約有三裡左右。

  船首的艙面,出現一個白衣人,相距雖遠在三。四裡外,仍可看出是一個羅衣勝雪的女人。

  女人的手舉起了,揮舞著手上的一條兩尺長猩紅奪目的紅巾。

  老農眼中出現興奮的神色,怡然自得地微笑。

  身後傳出腳步聲,老農吃了一驚,倏然轉身。

  身後不足十步,鐵冠道人背著手微笑著向他走來。

  老農眼中湧現驚訝的神色,按理,不可能有人接近至十步左右方發出腳步聲。依常情論,如不是有意,應該在五、六十步外便被發覺了。

  而鐵冠道人卻出現在十步內,老農無意中洩露了行藏,倏然轉身要走。

  鐵冠道人呵呵一笑,一面接近一面問:「施主好勤快,這麼早就上山來整理果樹了?」

  老農的神色恢復原狀,臉上掛著謙卑的憨笑,彎腰點頭招呼道:「仙長早,山上沒有路,仙長是怎樣上來的?」

  鐵冠道人已接近至五步內,笑道:「貧道遊走各地,走遍名山大川采藥濟世。哦,施主,江下游那艘船有點兒古怪,船頭的白衣女施主,好像是向岸上用紅巾打信號呢。」

  老農笑道:「山村老農,不過問旁人的事。」

  鐵冠道人道:「對,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以免招災惹禍,咦,下面那家農舍的屋頂怎麼豎了一根旗杆?有人升起了一條紅巾,那艘船……」

  老農突然疾沖而上,快逾電光石火,五指如鉤抓向鐵冠道人的五官,食中兩指顯然是惡毒的狠招二龍搶珠,只消一觸眼部,眼珠必定應指而出。

  鐵冠道人有備而來,有意誘對方下手,暴露身份,所以表面上神色自若,暗中已作提防,迅疾向下一蹲,右腳同時蹬出,正中老農的下陰要害,一擊便中。

  二龍搶珠夠惡毒,鐵冠道人這一記穿襠腿確也夠陰狠。

  老農的手,扣住了鐵冠道人頭上的道冠,冠是鐵制的,外表看不出異狀,五指無法扣入。

  老農一聲慘叫,仰面飛跌出丈外,倒地掙命。

  老農不知道鐵冠道人的身份,誤以為是普通的采藥道人,雖然佩了劍,充其量只會一些普通拳腳而已,因此忘了自身的職責,貪心地想置鐵冠道人于死地,不自量力發動突擊,枉送了老命,也誤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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