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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五


  那些蒙面女人,到底是不是水仙宮的妖女,恐怕只有少數幾個親信才能知道內情。

  至於他們這次大舉前來杭州,陳真僅聽到些許風聲,聽說是分水陸兩途奪寶,發動之前,盡可能清除妨礙奪寶大計的人,是什麼寶?不知道。

  前來杭州潛伏的人隱身何處,恐怕連胡二爺也只知道直接指揮他的人在何地,對其他更一無所知。

  行動的指示是不定期限的,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時辰的變化如何,更不知下一步要做些什麼。

  島西是禁區,也就是那些蒙面女人的住處,越過島東禁線的人如被捉住,必被用繩索吊在船首喂鯊魚,慘酷已極。

  如不能擒住首腦人物,問不出重要的消息,捉幾個僅供奔走的人,那是枉勞心力。

  據陳真所知,小島其實並不遠,有一次船遇風,遠離海灣漂流,他曾看到西南方遠處有陸地的形影,可惜那天海上有霧,看不真切。

  趙羽飛心中懍然,對方實力之雄厚,委實令他憂心忡忡,不勝煩惱。

  目前在杭州,他沒有可用的人手。

  在鎮江,他有群雄相助,眼線眾多,消息靈通,可以主動控制情勢,在這裡,他大有孤掌難鳴的感覺。

  蒲毒農是他唯一的得力臂膀,幸好厲英和查三姑娘答應全力相助,令他不至感到太孤單。

  厲英和查三姑娘之所以助他,也是為了他們自己,這些人如不清除,他們日後的安全便毫無保障。

  至於靈隱寺的麓大師,雖也擁有幾個可用的人,但他們都是出家人,如非絕對需要,不宜出面,即使暗中相助,也有損出家人的清譽。

  因此,趙羽飛還不打算向麓大師求教。

  本來,智光大師要將重要的消息送來,他該在預定的會合處相晤,但情勢逆轉,事與願違。

  他來到店堂,找到了掌櫃的,站在櫃前問道:「老掌櫃,王三公子的傷勢有誰知道?郎中來過了嗎?有誰察看過傷痕?」

  老掌櫃不住搖頭,眯著老花眼盯著他,道:「沒有人看過,反正不輕就是,匆匆抬走救治,不敢多停留。好像右頰腫起,頭部也受了傷,因為髮髻有不少血污,口鼻全是血,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趙羽飛道:「那麼,他是頭面受了重擊,昏迷沒有?」

  老掌櫃道:「倒不曾昏迷,渾身軟綿綿,舉手投足皆十分吃力,也許身上還有不少內傷。」

  趙羽飛心中盤算,可憐的王海華,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選了這日子來,挨了一頓好揍。

  他感到很歉疚,王海華是因他而被揍的。

  他心中盤算:且去看看王海華,也許可以問出一些蛛絲馬跡來。

  一個青衣小帽的中年人,悠閒地踱近他的右側。

  趙羽飛正在心中盤算,突然發現有人欺近身旁,本能的反應令他提高了警覺,抬頭向中年人看去。

  那是一個中等身材相貌平庸毫不引人注目的生意人,街上任何地方,皆可看到這種刻苦耐勞的平凡人面孔。

  一瞥之下,你無法看出這種人的相貌特徵,沒留下多少印象。

  但如果是有心的行家,稍加注意,便可看出他並不是平凡的人,細微的舉動,總在有意無意間流露出一些與眾不同的徵候。

  趙羽飛正處於四面楚歌的困境中,隨時皆提高警覺,觀察力比平時更為銳利,更為敏感,

  他像一頭發現獵物的豹,極有耐心地蓄勁伺伏,隨時有發起猝然襲擊的可能。

  這位不速之客,輕靈得像一頭潛行的貓。

  生意人不會穿薄底快靴,雖則舉步間長袍寬袂映掩之下,不易看到腳上所穿靴子的形狀。

  但在趙羽飛的感覺中,已經確知那是一雙薄底快靴,雖然他並沒有扭頭去察看。

  店堂有不少人進出,誰會留意一個偶然經過身邊的人?果真如此,走在街上豈不疑神疑鬼,草木皆兵?今後最好永遠不要出現在大庭廣眾間,以免自找麻煩。

  生意人接近他了,臉上本無表情,眼神也毫無變化,真像一個偶然經過的住客。

  這時,老掌櫃向趙羽飛道:「王三公子在抬走之前,留下了話。」

  趙羽飛問道:「留下什麼話?」

  老掌櫃道:「他說,請趙爺不必追究了,等他傷好能走動時,再來會晤,希望趙爺在敝地多留幾天,以便親近。」

  趙羽飛並不感到意外,王海華本來就是一個有涵養的人,而且與梅園吳家同列杭州四大世家,多少有些交情,鬧開來並不光彩。

  可是,他心中一動,問道:「王三公子是這樣說的?你聽清楚了?」

  老掌櫃笑道:「老朽上了年紀,老花眼有點兒不靈光,耳朵卻沒有聾。三公子說得字字清晰,我聽了句句入耳。」

  趙羽飛不住點頭,低頭沉思。

  一隻掌背有筋無肉的手,突然搭向他的右肩。

  他本想出手擋隔,但卻忍住了。

  他正在等候變化。

  好利害,大拇指扣住了肩胛骨內側的掛膀穴,中指扣實了肩井,這只手手指瘦長而勁道十足,認穴之准也令人吃驚,的確是行家中的行家。

  一種極為奇奧的渾雄勁道,從指尖直迫穴道。

  如果換了旁人,必定渾身發僵,動彈不得,只好任由宰割,雖則穴道尚未完全制死。

  趙羽飛若無其事地扭頭注視,向對方淡淡一笑。

  生意人手上又加了三成勁,手開始有震動之象。

  趙羽飛身軀微轉,笑容依舊。

  生意人的眼神漸變,可看出明顯的驚容。

  趙羽飛微笑道:「兄台有何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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