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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趙羽飛搖頭道:「不,是一個年輕人。前輩認識天涯浪客樂一申?」

  蒲毒農道:「你是說陶森的師父?聞名而已,從未謀面。」

  趙羽飛突然大聲道:「哪邊屋脊後面,躲著一個青袍人,很可能是天涯浪客,他在等候機會出手偷襲呢。以樂一申的為人來說,偷襲暗算是他的拿手本領。」

  左手四五丈外屋脊後面,站起一個穿青袍的黑影,發出一陣梟啼似的怪笑,笑完道:「小輩牙尖嘴利,竟會背後損人。」

  趙羽飛哈哈大笑道:「閣下,區區說的話,你不是聽得一清二楚嗎?本人先指出你的藏匿處,再公然大聲說話,怎算得背後損人?除非你不是天涯浪客樂一申。」

  黑影逐步接近,傲然道:「老夫正是樂一申,你就是眾所周知的趙羽飛了。」

  趙羽飛暗中戒備,笑道:「正是區區在下,令徒定然藏身在雷府了,可否叫他出來說話?」

  樂一申已接近至丈內,沉聲道:「小徒不在雷府,老夫是偶然經過此地的。哼,是你脅迫小徒訂定明日之約?」

  趙羽飛泰然道:「令徒脅迫趙某在先,在下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趙某是寬大的,雖說是迫他訂約,但也救了他一條命,按理他該感謝在下救命之恩。閻卜是不是想與趙某取消令徒之約?你就不必枉費心機了。」

  樂一申獰笑道:「如果你死了,約當然也不存在了,不錯吧?」

  趙羽飛道:「不錯,可借你殺不了我。」

  樂一申伸手道:「你死不死立見分曉。」

  聲出掌到,拍向趙羽飛的前胸,力道山湧。

  趙羽飛左掌一拂化把,右掌奇快地反擊對方的左肩,貼身進搏無所畏懼。

  兩人一照面間,各攻了十餘招,出招化招捷逾電閃,似乎勢均力敵。

  又攻了十余招,趙羽飛手上一緊,用上了迷蹤三十六手,一聲悶響,他已欺身深入,一擊便中,不輕不重地擊中對方的右胸。

  樂一申飛退丈外,搖搖欲倒。

  趙羽飛並未跟進,冷笑道:「你比令徒高明不了多少,令徒被趙某三招擊傷,你只比令徒多接了十餘招而已。你天涯浪客到處騙藝,出手陰狠毒辣,趙某已早有提防,不可能用突下殺手的卑鄙手段得逞了。」

  樂一申大不甘心,咬牙道:「老夫就用絕學讓你開開眼界。」

  聲落人到,左爪右指勇猛進招,左爪攻出,右指虛空連點三指,指風罩住了趙羽飛胸間的期門、玄機、心坎三大要穴,氣勢空前淩厲,鷹爪功夫罡指全用上了。

  趙羽飛雙掌連拂,爪指皆無法近身,驀地大喝一聲,右掌排空而入,一掌按在樂一申的左胸上,真力驟吐,力道千鈞,金佛手無雙絕學果然不凡。

  樂一申大叫一聲,摔倒在丈外,骨碌碌向下滾去。

  下面暗影中閃出一個人影,恰好接住了跌下瓦面的樂一申,向壁角一竄,如飛而遁。

  趙羽飛向蒲毒農打手式,一閃不見。

  蒲毒農向西走了,走時腳下故意發出踏屋瓦的聲音,指出撤走的去向。

  雷府依然燈光全無,靜悄悄如同鬼域。

  久久,書房的窗縫中透出了一線燈光。

  書房中一燈如豆,人的臉貌僅可依稀分辨。

  身已古稀的樂一申仰躺在書案上,上衣已脫下,赤裸的上身瘦骨鱗峋,右胸紅腫掌痕清晰可辨,左胸泛青,但並未浮腫。

  假雷遠聲姓駱的老人,站在案旁雙掌不住揉動,正替樂一申推拿活血,不時沾些藥油助力。

  除了兩名健僕聽候使喚之外,還有兩個人。

  陶森不住來回走動,顯得六神無主。

  袁通臉色蒼白,餘悸猶存,坐立不安。

  駱老在掌心倒了一些藥油,搖頭道:「樂兄,幸虧未傷到心坎,再低一寸,你的老命恐怕已保不住了。」

  樂一申不住喘息,咬牙道:「我沒料到那小子如此高明,兄弟是栽到家了。」

  駱老道:「連汪老的陣法也困不住他,可知那小輩確是不凡,難怪主上一再叮嚀,不可與他死拼。」

  樂一申道:「駱老難道也收拾不了他?」

  駱老不否認也不承認,道:「主上會收拾他的,那小輩不死,禍患不止,他是個禍胎,不除去他,恐將影響大局。」

  樂一申道:「駱老今後有何打算?」

  駱老道:「兄弟已接到主上的諭帖,及早撤離鎮江。」

  樂一申道:「這裡的事,如何善後?」

  駱老眼中殺機怒確,冷笑道:「把地窖裡的人殺了,一走了之。」

  樂一申道:「小徒入教的事,如何……」

  駱老接口道:「鎮江收取群雄的事,僅成功了一半,令徒的表現不佳,僅差強人意而已。因此,這件事兄弟不好在主上面前晉言,樂兄尚清忍耐一些時日。」

  樂一申臉上有怒意,大聲道:「駱兄,貴主上到底有何用意?老實說,貴教的一些法主、香主,兄弟見過不少,具有真才實學的人,不客氣地說,比小徒武功了得的人並不多。我天涯浪客在江湖,論武功論聲望,皆可列入高手之林,貴主上如此忽視,似乎說不過去吧?」

  駱老苦笑道:「樂兄,並不是兄弟不盡力,而是本教吸收人才,不是憑武功高下而決定的,而是以受考驗的人成就如何,與及對本教的忠誠程度而取捨,升遷也按資歷而決定。令徒目前是受考驗期間,這件事是急不來的。」

  樂一申挺身坐起,大概推拿已畢,一面穿衣一面盯著駱老冷笑道:「看來,貴教要的是奴才而不是人才。要不是兄弟恰好趕來碰上這場盛會,還不知小徒迄今仍未蒙貴教正式列入門牆呢,罷了。」

  驗老變色問道:「樂兄弦外之音,令兄弟惶恐,樂兄有何打算?

  樂一申跳下地,冷笑道:「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我不信我天涯浪客調教出來的得意門人,竟然沒有人歡迎。我不信小徒陶森這麼沒出息,會沒有人收容。哼,兄弟帶他回家,多練些防身功夫,再叫他出來闖天下。」

  驗老臉色一變,沉聲道:「樂兄,令徒已參予行動,知道本教不少機密,你怎能帶他走?」

  樂一申沉下臉道:「如果小徒通不過貴教的考驗,結果如何?」

  駱老莊嚴地沉聲道:「樂兄是知道本教底細的,令徒必須通過考驗。」

  吱呀兩聲,窗門被拉開了,穿了夜行衣戴了頭罩的趙羽飛一躍而入,笑道:「如果通不過,死路一條。」

  他舉步接近,目光落在陶森的臉上,又道:「陶兄,即使你能通過,又能怎樣?你一無功績,二元資歷,了不起入教做一名教友或小香主,千辛萬苦向上爬,多久才能飛黃騰達?陶兄,你的夢該醒了。」

  駱老吃了一驚,叱道:「住口。混帳東西,你是誰?你怎敢在此胡說八道?真是不知死活了。」

  趙羽飛拉掉頭罩納入懷中,冷笑道:「本人趙羽飛,你不要說不認識我吧?你又是誰?我不信你是雷府的主人雷遠聲?」

  駱老哼了一聲道:「老夫正是雷遠聲,與令師於剛交情不薄,算來該是你的長輩,你怎敢目無尊長,在此胡說八道?哼,還不與我執子侄禮拜見?」

  趙羽飛哈哈大笑道:「閣下,你露出馬腳了。」

  駱老冷然問道:「露什麼馬腳?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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