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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趙羽飛道:「只要不是坐姿,反尾骨的末端脈穴,不致受傷,就沒事了。所以你坐上去也可以,只要屁股略略懸空,即可無事。」

  石頭大為放心,歡然道:「這就行啦,以後我除了躺下,就是站著。」

  趙羽飛道:「這宗物事,也不是沒有克制之物。據多聞居士說,西土有一種雲錦花,花瓣鋪在化石晶上,就可安然端坐了。」

  石頭道:「原來如此,那麼這化石晶也沒有什麼用處啦!」

  趙羽飛道:「誰說沒有用處?」

  石頭道:「咱們采幾片花瓣,帶在身上,每逢落座之時,先拿花瓣墊底,怕它何來。」

  趙羽飛道:「這雲錦花是什麼樣子,哪兒有,咱們全不知道,如何采法。」

  石頭一怔,道:「是啊,小的可沒有想到這一點。」

  趙羽飛道:「連多聞居士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別人就更不必說了。我聽居士他老人家說,中土似乎還未見過這種仙花異卉。」

  石頭道:「那小的記住不坐就是了。」

  趙羽飛道:「你不妨試試看。」

  等到石頭收拾好,兩人走出木石小築。

  趙羽飛回頭望了一眼,歎口氣道:「我本以為今生今世,永遠不會踏出這間屋子,更別說重入江湖了。誰知只過了半年,又恢復了風塵生涯。」

  石頭可聽得懂他就是今生今世不離此屋之言,而他也是曾經流浪過的人,至少他跟隨麓大師,從此寺到彼寺,對出門遠行的滋味,嘗了不少。因此,他對於出門之舉,也不是十分喜歡。

  他感覺到趙羽飛悵惘黯然的心情,是以張大嘴巴,轉頭呆呆地望著這間石屋。

  趙羽飛感慨了一陣,便開始踏上漫長的行程。

  他們乃是循運河乘船北上,經過那三萬六千頃的太湖,進入江蘇境內,不一日,已到了鎮江。

  趙羽飛打扮得齊齊整整,再穿儒衫,手拿摺扇,配上唇紅齒白的面龐,一派儒雅流灑的風度。石頭背著包袱,帶寶刀,雖然不是家僕打扮,可是以他的尊容和形色,任何人也能看出他是僕從。

  兩人走到市街,已是晌午時分,街上十分熱鬧。所有的行人,不管是男是女,都不免向趙羽飛多盯幾眼,心中贊聲好俊的人品。

  趙羽飛買了四色禮品,寫了一張名帖,走到一座府第,教石頭投刺拜見的規矩,把禮物名帖送給門房。

  那個門房看見趙羽飛一表人才,氣派不凡,連忙進去通報。

  不一刻工夫,門房和一個四旬上下的中年人出來。

  那中年八一副精明能幹的樣子,身上衣著,卻不似本宅的主人,而像是個帳房先生之類的人。

  他過來向趙羽飛行禮,先報上身份、姓名,果然是此宅的管家,姓袁名通。

  他執利甚恭,卻沒有請趙羽飛入內,只抱歉地道:「雷老爺昨天突然病倒,躺臥床上。大夫吩咐不許見客勞神。雷家兩位少爺,都因事出了遠門。」

  趙羽飛道:「在下只是路過此地,因為師門與雷老伯有舊,以前也曾經見過面,故此特來拜會。既然雷老伯貴體違和,自然不好打擾,就此別過。」

  管家袁通謙恭地送出老遠,方始揖別。

  趙羽飛帶了石頭,一徑投向客店。石頭是不管任何閒事,只要趙羽飛說行就行,要止就止,從不過問。

  趙羽飛在客店中,寫了一封信,命石頭去送,吩咐他道:「這封信你送去給三江鏢局總鏢師李鎮,那三江鏢局是東南幾省數一數二的大鏢局,你向茶房掌櫃一打聽,就知道在什麼地方。」

  石頭出去一問,果然無人不知。

  他依照那掌櫃指點,不久,已找到三江鏢局。

  但見這座鏢局甚是寬敞高大,門前插著一支繡著飛虎的旗幟,甚是威武雄壯。

  鏢局內外許多人進出,說話談笑之聲盈耳,顯出一片熱鬧的氣象。

  石頭進得局內,隨手扯住一個佩刀勁裝大漢,道:「喂,我要找一個人。」

  那個勁裝大漢轉頭打量他,雙眉皺起。

  石頭忽然發覺氣氛不對,敢情本來很喧嘈忙碌的場面,忽然靜寂下來。

  所有的人,都朝他們瞧著。

  那勁裝大漢見他一副愣頭愣腦的樣子,當下露出一副不跟他計較的態度,只不耐煩地搖搖頭,道:「我沒空。」

  石頭忙道:「不行,我非找他不可。」

  對方一聽不行兩字,登時眉籠殺氣。目射凶光。

  他冷笑一聲,道:「你是什麼東西,竟敢滿口胡說八道。」

  石頭一點兒也不研究人家的反應,頑固的像頭驢子一般,高聲嚷道:「誰胡說八道,我要找一個人。」

  那勁裝大漢怒喝一聲,道:「蠢料,你這是找死。」

  他左臂一搖,以便掙脫石頭抓住的衣袖,同時抬起右手,兜頭摑去。

  石頭上身微微一仰,對方指尖恰恰從他鼻尖上拂過,不多不少,算得準確無比。

  所有的人一瞧,都看出石頭雖然渾愣,但卻是身懷武功之人。不然的話,哪能閃避得這般恰到好處?

  那勁裝大漢既摑他不著,左臂也沒有甩開他的拉扯,登時更為忿怒地瞪起眼睛。

  四下雖然有不少人,可是卻沒有一點兒聲音。

  石頭道:「你幹麼打人?」

  勁裝大漢兇悍地道:「何止打人,大爺要你的命。」

  他跑步猛欺,貼向石頭,右臂曲時疾頂。

  這一記勢猛力沉,乃是貼身肉搏時的凶毒招數。

  石頭如果要避開,定須鬆手,不能繼續拉扯他的衣袖。

  如若不肯放手,中上一下,則縱然不死,亦得重傷。

  但石頭身堅如鐵,對方可就做夢也想不到了。

  蓬的一聲,那勁裝大漢的左肘,結結實實的撞上石頭胸口。

  只見石頭身子晃都不晃,忿然一推,那個勁裝大漢,蹬蹬蹬連退六七步,這才站得穩腳步。他一回手,掣出長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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