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翎 > 浩蕩江湖 | 上頁 下頁 |
四六 |
|
▼第七章 得忠僕石屋遇怪事 山坡上突然傳來一聲佛號,聲音甚是柔和,說不盡的慈祥可親。趙羽飛心靈一震,抬頭望去。 但見一個黃衣老僧,站在邊緣處,隱隱約約還可見到不少僧人,肅立在後面。這個老僧雖然慈祥,但古拙的面色,卻有一種莊嚴的,湛澈的神情。 他手中扶著一根白玉禪杖,高大的身軀,微向前俯,望著底下的青年人。 趙羽飛雙膝跪倒,道:「叩見師伯。」 黃衣老僧道:「羽飛,我不打算向你說教,只要你平心靜氣地想一想,但我要提醒你的,便是人間濁世,特殊異態,遭遇各有不同,其中有淒涼,有悲壯,有夭折,也有福壽兼全,有俠義壯烈,也有山寺學怫,你將何從何舍,不妨慢慢的想。」 趙羽飛嘆息一聲,道:「弟子謹遵法旨。」 黃衣老僧又道:「水仙宮之事,目前告一段落,這半年之內,你可赴杭州西湖居住,于、吳二女,亦在那兒,她們將接到我的通知,不許打擾取鬧於你。此間其他之事,我自會妥善收拾安排。你在西湖隱居半年期滿,便可任意所之,本門中人,都不許干預你。」 他停歇一下,才又道:「我們想知道你半年之後,對未來作何打算,現在,你上來吧,尤姑娘身後之事,不須掛念。」 趙羽飛惘然回頭,向尤麗君深深地注目最後一瞥,這才踏著陽光,走上山坡。他的身軀挺得筆直,似乎那震撼江湖的豪情俠概,仍然沒有被銷磨盡。 西湖上的春遊仕女絡繹不絕,湖上畫訪如梭,空歌處處。但這一座舉世無雙的名湖,仍然是那麼甯恬幽談,滿眼皆是靜溫得如詩如畫的景色。 趙羽飛在這著名的靈隱寺中,已住了三個月之久。說得確實一點兒的話,他不是住在寺中,而是住在寺外。 靈隱寺的和尚,雇工在寺後一塊高地上,蓋搭了一間半木半石的屋子給他居住。因為趙羽飛在寺中住了幾天,顯得非常的沮喪不安,所以和尚們給他出了這麼一個主意。在那定名為木石小築的屋子中,趙羽飛可以整整幾天看不見人。 寺裡的和尚們,每隔三兩天,就給他送些日用品,最重要的還是乾糧,因為趙羽飛時時懶得動手做飯,而他又不喜歡有人來打擾他,所以不能另外派人去為他燒飯。 這一天,兩個和尚走出寺後門,覓路上山,轉了兩轉,就到了平崖上的木石小築。 這兩個和尚一個是中等身材,眉清目秀,看來很是聰明,年紀約在三、四旬之間。另一個長得黑黑胖胖,約是二十歲的年紀,鼻塌眼細,兩耳招風,長相既不顯明,又甚醜陋。 那個清秀和尚舉手扣門,發出啄剝之聲,在這寂寂空山之中,份外清脆悅耳。 門內傳出懶散的一聲:「誰呀?」 和尚道:「貧僧淨水,奉了大師之命,有事與趙施主商量。」 門內的人漫嗯一聲,道:「請進吧!」 淨水推門而入,但見這間原本佈置得清淡幽雅的屋子裡,相當淩亂,到處都似乎帶一點兒灰塵。 這在塵囂不到的山中,可真不易見到,普通十天。八天打掃一次的話,也絕不會有這等情狀。 因此可見得這間木石小築之內,最少也有幾個月沒人打掃整理了。 窗邊站著一個人,身上的衣服雖然皺亂,頭髮不整,湖子滿面。可是,他只是那麼站著,仍然有一種脫俗的氣度。 這個年輕人就是趙羽飛了,他的目光從窗外收回來,投向入屋的和尚面上,沒有一點表情,只是那麼淡漠地望著對方。 淨水合十道:「打擾施主了。」 趙羽飛道:「不要緊。」 淨水微微一笑,心想這個年輕人,倒也奇怪,看來當直像是四大皆空的樣子,居然並不動問自己的來意。 既然如此,何不索性削髮投入空門。 當下緩緩道:「麓大師特地命貧僧帶了一個人來,可供施主使喚打雜之用,如果趙施主願意留下他,貧僧就叫他進來。」 趙羽飛這時已看見站在門口的那個又黑又胖的醜僧,打量了一陣,淨水故意不做聲。 直到看見他雙眉皺起,心中不禁一笑,忖道:「他果然不喜歡那傢伙,我早就對麓大師說過,這笨頭笨腦的人,何必帶來。」 於是說道:「假如趙施主不喜歡他,貧僧回去另外再找一個給你。」 趙羽飛搖搖頭,道:「不是喜歡與否的問題,而是奇怪麓大師為何這麼做?我早已表示得很清楚,我喜歡獨自靜靜地住上一段日子。」 淨水心中叫聲慚愧,因為他完全猜錯了還不說,而且麓大師吩咐過的話,這刻果然派上了用場。 他道:「麓大師說,你這話是三個月前,初來之時的心境,現在已有了改變。」 趙羽飛微訝道:「哦,我自己還不曉得,這倒有點兒奇怪。」 淨水想了一下,微微露出不大好意思的神情,道:「是的,確實有點兒奇怪,貧僧也看不出你有什麼改變,但麓大師既是這般說,貧僧也就只好這樣回話了。」 趙羽飛沉吟一下,道:「好,把他留下吧。」 淨水道:「趙施主此話可是當真?」 趙羽飛道:「當然是真的,老實說,我深心中的確不拒絕有個人替我做飯盥洗什麼的,所以我決定留下他。」 淨水合十道:「如此貧僧告退啦!」 他走了之後,那黑胖醜僧才進來。 趙羽飛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黑胖醜僧道:「我叫石頭。」 趙羽飛點點頭,道:「你把僧帽拿掉。」 石頭如言做了,趙羽飛道:「你有沒有受過大戒。」 石頭道:「什麼大戒?」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