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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第三章 動其情巧獲測音儀

  過了一陣,天色早已黑暗,吳仙客道:「已經是十裡左右了。」

  趙羽飛道:「你看我怎樣過去吧!」

  吳仙客道:「你先告訴我,免得我替你提心吊膽。」

  趙羽飛道:「我將借一竄之力,身子平貼水面躍出,雙手運內力按拍河水,保持速度,這樣大概可以抵達五丈左右靠岸邊的地方。」

  他停了一下,又道:「這時已越過水仙一號,所以一徑沉落水中,反身向那水池一號泅去。」

  吳仙客道:「幸而你告訴我了,不然的話,一定出繼漏無疑。」

  趙羽飛道:「目下天色已黑,這不過一眨眼之事,難道就會被舫上之人發現?」

  吳仙客道:「問題出在你必須拍水借力這一點,你要知道,目下兩舫都使用測音儀,你擊拍水面之聲,定然使舫上之人驚覺。雖然她們沒有看見你,但從連續響過去的聲音,以及你落水後,還要轉身潛泅,他們即能推測出你是從這邊飛過去的了。」

  趙羽飛道:「那麼怎麼辦呢?」

  吳仙客道:「唯一的辦法,是借那水仙一號防身之力,淩空飛過。此法雖是危險一點,容易暴露,但仍然比你剛才的法子要安全得多了。」

  趙羽飛點頭道:「好,就這麼辦。」

  他從隙罅中向外望一下,又道:「現在距離甚為適當,快開出口。」

  吳仙客一掀機關,兩人險險一齊掉出去,幸而趙羽飛反應極快,及時穩住身形。他讓吳仙客支撐好了,這才往外疾竄。

  這時看得清楚,只見水仙一號,就在兩丈左右,趙羽飛疾飛一躍掠到舫尾,這時身子已向下沉,一望而知業已勢盡力竭,如若無可借力,勢必落在水中,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恰在此時,河面上的風力突然轉強。吳仙客駭然變色,冷汗直冒。原來她精通航術,這陣強風起處,她曉得那水仙一號的速度會突然增加。

  事實上這麼巨大的船舶,縱然是張滿了帆,增加速度之時,也不像別的物事受力時沖滑得很快,這等巨舟,只不過加快了一點點而已。

  可是這在趙羽飛來說,就是很不得了之事了。只因他目下全是在於一個巧字,雖是分寸之微,亦要恰到好處,這樣借力之際,勁道既能融貫,而舟身亦不會有震動之感。

  但是這一陣突然轉強的風力,卻足以使水仙一號加快了一點,而使得趙羽飛落腳借力之時,差錯了那麼一點點。

  吳仙客方自頭皮發炸,連眼睛也急速地閉起來,不敢看下去。她只不過眨一下眼而已,終究沒有真的閉起雙目。

  但見趙羽飛雙腿向前收縮,以腳尖點在船身上,借力蹬去。可是他似乎也發覺風力忽然加強的不利形勢,當下雙腳不落反起,向後面的空氣猛蹬。

  此舉對他身子下墜的事實,並無影響或幫助,但他卻保持著平飛的姿態,這一點非常重要。

  說是遲,那是快,趙羽飛猿臂一伸,手掌已抓住船身,運力一撐。身形又如一根飛矢一般向前沖去。

  吳仙客這才喘一口大氣,黑暗之中,己看不見趙羽飛的身形,不過她可以推測出趙羽飛已安然沒入水中,因為她沒有聽到一點水聲,可見得他能夠綽有餘力地翻轉身軀,插入水中。

  於是她也悄然貼著船邊滑下水中,自然她不會忘記把敞開的暗門給關上,她落到水中,便採用一種搖擺的動作潛泅,同時彎曲前進,並作直線泅去。

  趙羽飛憑仗過人的機智,避過那大自然的陷階,安然按原定計劃落在水中。他不用腳而改用手之故使是因為手比腳靈敏得多,可以隨時隨地改變位置和力道,不似雙腳那般呆板。

  他在水中向前潛泅,心想這刻水仙一號應該已發現了吧?她們怎麼做呢?並猜測來人是誰吧?

  刹時間他已抵達船邊,冒出水面,轉眼望去,答案與他猜想的正好相同。那便是舫上沒有絲毫變動,與早先一樣,甚至顯得更加平靜無事。

  他伸一伸舌頭,忖道:「它是天下第一流高手,也想不到舫上設有測音儀這等奇怪物事,因此一旦看見舫上全無動靜,以為必能得手,哪知一上舫時陷入四面埋伏之中?」

  他毫不困難就上了舫,首先查看的,就是那邊的水仙三號,一望之下,只見水仙三號平靜如故,這才放心。

  要知假如吳仙客落水後,瞞不過水仙三號的話,由於她是向岸邊泅去,水仙三號決計不能詐作不知而保持表面上的安靜。

  在甲板上,他略略一看,發覺此舫與普通的船完全一樣。

  換言之,若是不知底細之人,即使登上此舫,也看不出有什麼可疑之處,所以在岸上遙加觀察,那就更難看出溪蹺了。

  他向船頭的主艙走去,當然不是慢慢的走,而是以非常迅速,以及不暴露身形的縱躍方法。因為他也必須裝出全然不知敵人業已發覺自己之事。

  到了主艙外,側耳一聽,艙內傳出說話的聲音,並且是兩個女子的口音,他暗暗歡喜,想道:「如果全船沒有一點聲息,我倒是難辦了,因為我豈不能胡亂驚動船上之人啊!」

  他側耳聽去,其中一個女子說道:「大小姐為何尚不休息?」

  另一個女子嗯一聲,沒有答話。她光是這一下嗯聲,已教人感覺到她是個非常嚴冷之人,才發得出這種聲音。

  第一個女子道:「現在敵人已逃走了這麼久,想也無益,何不熄燈安歇,反正上頭不接到報告,大概一兩個月內,不會有教」

  另一個女子這時才道:「我打算在半年之內,一直巡戈三江五湖之中,絕不返宮,以免查到敵人線索。此外,當然還有將功贖罪之意。」

  趙羽飛心中哼一聲,忖道:「真正是胡說八道,這等詐語,雖是高明,無奈我已曉得了你們的用意。」

  轉念一想,決意將計就計以行事。這是因為對方這麼說法,分明是誘騙來人放膽出手的意思。而趙羽飛也恰要對付此訪的首腦于娉婷,真是一拍即合的事體,減少了許多曲折。

  他故意匿伏不動,等了一陣,那陣冰冷的聲音說道:「玉環,你去睡吧,我也養一會兒神。」

  那個名叫玉環的侍婢應了,接著便有艙門開關之聲,可知此艙另有門戶通路。

  趙羽飛又等了一會兒,才問到門邊,伸手輕推,那道門應手開了一點兒,透出燈光。他湊在門縫望去,但見艙內的陳設,十分樸素清淡,甚至可以說有種冰冰冷冷的味道。

  靠右邊的艙壁,有一張躺椅,一個梳髻白衣女子,躺在椅上,閉目不動,他只能看見她的側面,但見她膚色如雪,鼻子挺秀異常,因此她面部的輪廓線條非常突出,亦顯示出她是個有個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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