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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三


  ▼第五十八回 只為傷心永悵恨 都緣滯足更急焦

  地缺冷笑連聲,杖影忽然加密,石軒中面色凝重,全神施展大周天神劍,但見劍氣繞身,嚴密之極,竟無一絲破綻。

  天殘焦躁地老瞪眼睛,這個名震天下的老魔頭,在他們數招之後,已知單憑地缺一人之力,短時間內決難收拾下敵人!同時暗驚對方所使的劍法,深奧莫測,粗看每一招都像某一派的絕招,細看時又不盡然!

  他知道崆峒派心法已佚,昔年他們弄死崆峒派涵碧真人,是見識過崆峒的絕學,記得那時雙方都因年歲關係,功力不若如今深厚,但其時是以一敵一,卻也不似如今對付這位後起名家那般棘手!那等於說,石軒中如今已比之當年的涵碧真人高出許多!

  須知這趟「大周天神劍」,乃是石軒中師父崆峒掌門霞虛真人二十年來揣摩天下各家派的絕招,潛心苦思,創演而成!每一劍均有無窮妙用,主旨乃在對付天下無敵的鬼母冷婀,連那稱絕天下的第一劍家碧螺島主于叔初的碧螺劍法,也在十招之內,為之撒劍!當時雖仙人劍秦易功力不足,卻也可以窺見這趟劍法之神奇!

  如今石軒中功力深厚,使開來又大不相同。地缺雖盡全力,也不過各有攻守,佔不了半分便宜。

  地缺冷笑連聲,幾番示意,天殘卻凝立如山,並不合力進擊!敢情這位老魔頭忽然另有算計,早先他見識過石軒中的輕功,已經天下無匹,若是他此刻貿然進擊,石軒中忽然逃走,那是決無法追上之事。故此他不肯動手,準備兩人打到分際,消耗對方內力之後,再覓準時機,盡力一擊,務求一舉成功。

  地缺情知天殘老謀深算,此時不肯動手,必有所謀,於是凝神定慮,全力應付!

  杖影劍風,越來越響,尤其風力排蕩旋激,漸漸擴大,兩丈方圓以內的青草,全都偃俯地上。

  石軒中深感背上的易靜是一大負累,面臨這種不可一世的大魔頭,全力施為,尚嫌未足應付,何況自添牽累,許多險招施不出來,因此他變成極難求勝的局勢。然而地缺那種陰陰冷笑,又使得他雄心奮發,力戰不休。這一場惡鬥,直打得日月無光,風雲變色。

  易靜讓他這麼長久的折騰,早就昏而復醒,醒後又昏者四五次之多,可是她咬牙苦苦忍著,決不肯哼出聲來。在她個人事小,在石軒中來說,卻是他一生中重要的關頭,若有失閃,不但此後令名無從建樹,而且還得命喪荒野,自己也隨之得到同樣的結果!況且石軒中既具如此身手,復有如此淵源,想將來請他相助圖謀大事,定必不會拒絕。正是無論在哪個角度,也得咬牙苦抵這些痛苦。

  看看天色漸暮,他們已打了將近三個時辰,石軒中雖然毫無敗象,但真力消耗極多,自己也感覺出來。

  天殘在一旁冷冷道:「老二可得加點功夫,這小子越打功力越純,劍招也嚴密凌厲得多!我不便插手,但你也讓人家當如磨刀石用,你懂得麼?」

  石軒中心目裏暗喜,敢情自己的功力招數,都因和這不可一世的老魔頭相拚而益見進步。總算沒有白耗氣力!

  眼前漸昏,暮色不知幾時已經掩襲大地。他忽然吃一驚,想道:「不好,易姐姐危在旦夕,我即使盡力趕路,也僅有十二三個時辰剩餘,如今耽擱了這麼久,又耗費了許多精力,非抽些時間休息不可……」心神驟分,立時迭遇險招,一時竹影滿天,把他裹在其中,形勢萬分危殆!

  天殘面現喜容,陡然大喝一聲,聲音凝固如有形之物,石軒中只因心神稍亂,倏然驚得身軀一震,背上的易靜「哎」地慘叫一聲!

  說時遲,那時快,地缺乘著天殘以上乘氣功把敵人震驚得破綻大露之時,倏然一杖直點對方心窩。這一杖毒辣之極,決無可救。

  天殘張口大笑,然而剛剛笑出半聲,但見地缺「哼」一聲,竹杖直彈開去,身形也因之而退開數尺。石軒中安然無傷,長嘯之聲起處,忽然飛起,一掠六七丈,宛如馭氣飛行,其快無比,剎那間已奔出老遠。

  地缺捧杖茫然,竟不知那少年剛才伸指一彈,竟然把自己穿山破石的一杖彈開,還將自己震開數步的功夫,叫什麼名堂?這也不足為怪,當日碧螺島主于叔初也曾吃癟在這達摩三式中「彈指乾坤」的奇功之下!並且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名堂?當今之世,只有一個人能夠認得出這是什麼家數,那人便是玄陰教主鬼母冷婀!

  石軒中頭也不回,直馳出二百來里,這才找到個荒廢的神祠暫時歇腳!他必須趁早休息一下,以免過勞時不易恢復!況且易靜又不知情況如何!

  他把易靜解下來,放在已鋪著自己外衣的地上,見她雖是雙目緊閉,面色難看,但呼吸仍然均勻,知道沒有大礙。當下給她服下三粒保心丹,自己然後盤膝坐好,用心地調元運氣,恢復疲勞!

  大概是太疲勞和消耗真力過多之故,這一坐竟然坐下了四個時辰,天已經亮了,他才回醒過來!

  不過儘是心急也不成,他先吃點東西,喝幾口水,然後再把熟睡的易靜背起,包紮好之後,便匆匆上路!

  這一路上,都沒有遇到什麼意外,不知不覺已走了五晝夜!易靜似是傷勢轉重,一直都沒有醒過來。

  石軒中想起那星宿海天殘地缺兩老怪,屢次使用類似「叱石開山」的上乘氣功,易靜定然抵受不住,加上他對敵時縱躍搏刺,震盪得太劇烈,故此易靜傷勢加重!

  對於天殘地缺這兩個老魔頭,他心中憤恨得不得了!然而除了憤恨之外,他又有點忌憚。以他目下的功夫,決擋不住人家一擁而上!再推論起來,那大內群凶之首的乾坤子母圈諸葛太真,只須加上一個魔頭,便足可牽掣住他,纏戰下去時,只要他招數間偶有失閃,多半難逃毒手。他的確極為忌憚諸葛太真那種機變毒辣!往後再相逢時,人家決不肯擺架子,定然以多為勝,那樣子他就難以應付了。

  這時已是午後申時光景,他已穿越過江西的鄱陽平原。眼前陡然高山湧起,根據公孫策給他的詳細地圖,知道乃是寧都州的翠微山。他惦念著易靜的傷勢,因此到了翠微山腳時,便在一座松林裏停下。

  寧都州城垣隱隱,就在東南十數里外。他約略四下眺望一下,便一徑鑽入松林深處。忽見前面一塊草坪,碧草茸茸,十分悅目,而且極之乾淨,連落葉枯枝等也發現不到。

  他沒有注意到這些,就在草坪邊緣的一處松陰下停止!急急忙忙地把易靜解下來。

  她的面色十分灰白,石軒中焦急之下,可就沒有想到,即使一個好人,教他數天不飲不食,也非得變為蒼白憔悴不可,何況易靜又是有病之軀,加上一路上震盪,焉能不面色灰白,宛如將死?

  他又餵她三粒保心丹,然後焦灼地計算時間!

  現在只剩下兩晝夜,只要他不休不眠,盡可以從容趕到!可是他究竟不是鐵鑄的人!這刻非得休息兩三個時辰不可!否則恐怕挨也挨不到公孫先生居處!

  他盤算一下,不敢耽擱,忙忙盤膝端坐,又行那內家吐納之功。

  過了個把時辰,日影西移,松針縫隙中射下幾絲陽光,照在易靜蒼白的面龐上!她的面色變得較為好點,這片刻工夫的歇息,對她頗有用處。

  靠山那邊的松林內,忽然走出一個白衣人來,山風把薄薄的衣袂吹得飄飄飛舞!這位白衣人忽然在草坪邊緣處站住,本來風采明豔得連冬日的陽光也為之失色的面龐,忽然凝結住了!霎時連四周圍的空氣也因之沉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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