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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珠光入眼 小人豔姝同結怨 劍氣驚魂 盜子奇士並鬥功 且說德貝勒、孫懷玉等三人,到提督府去,請布提督暗中干涉鄭大嬸冤屈之事,布提督一口應允了,於是德貝勒等便告辭出來,布提督苦苦挽留,但德貝勒執意要走,終於辭別出來。 到了街上,屈軍開始置評道:「這布提督雖是行伍出身,言談豪爽,卻也甚識分寸,頗富宦海閱歷呢!」 孫懷玉搭嘴道:「這個當然,若他不識時務,即使屢積軍功,又是旗人,也只能在京裏供個閒職,哪能在這厄要之地,獨當一面?」 德貝勒道:「我們回去吧,免得那小子差人找尋我們的下落!」 孫懷玉道:「我想……那梁總督怕也是貪贓枉法一類的官,只看布提督當時沉吟不答,便已有了嫌疑。不過他是封疆大吏,位高權重,等閒不能發覺其私而已。兄長以為如何?」 德貝勒呵呵一笑,道:「我方才在心中已得了一個計較,聞得這梁總督今在武昌,正好到那兒去碰碰面,大概總避不了我們的眼睛!」 小閻羅屈軍在前面帶路,這時扭頭道:「你們是王子公子,注意的都是官聲吏情。我卻一直在奇怪,究竟骷髏黨怎樣和姓梁的結下樑子?須知江湖人等閒不肯與官家作對,即使讓官人砍掉同黨的頭,也不能怪做官的。所以,如非另有深仇,他們豈會千里追蹤,等到峨嵋山麓才下手?我們憑一時義憤,架樑生事,一方面便宜了那小子,一方面又結怨於這種詭秘的盜幫,太不上算……」 德貝勒微笑道:「算了吧,屈兄。反正我們已出了手,又來到此地,慢慢再查他與盜幫結怨之事也不為遲。喂,小心……」他語聲中,兩塊大磚頭,從空而下,都是砸向屈軍頭上。屈軍走在德、孫兩人之前,又不時扭頭聽德貝勒說話,故此到風聲壓頂時,大磚和他頭頂的距離也極接近了。 可是小閻羅屈軍是何等人也,豈能受這種暗算,只見他鐵掌一翻,「吧」地大響一聲,兩塊磚頭合在一塊兒,被他用金剛般的掌力,擊個粉碎。砂石四下飛濺,街上許多行人,都被濺著。不過那些行人們完全不知內中有這緣故。紛紛停步,掉頭四看。 三人同時打量磚頭來路,卻是路側不遠,一堵圍牆矗立著,裏面黝黝暗暗,不知是誰家宅院。兩塊磚頭便是從那邊飛下來。大概是有人跨在牆頭,發出磚頭之後,便溜下牆頭。 三人吃了個啞巴虧,卻礙著街上許多行人詫異四望,不能施展身手,翻牆追趕。屈軍沉下臉孔,繼續前行,口中說道:「這一下暗襲,定是骷髏黨幹的手腳!真是下流,不敢明槍對陣,只施用這等詭計。哼,下面還有得瞧哩!」 德貝勒挪個方位,將孫懷玉夾在兩人之間,免得無意中受暗算,答道:「屈兄何必生氣,他們明知鬥你不過,只好用鬼祟方法,希望暗算了你!啊呀……我們往提督府不是讓他們知道了麼?」 孫懷玉笑道:「他們知道了又怎樣?並無什麼妨礙呀!何況幾天來,我們和那姓梁的在一道走,他們必定以為我們是一路的人,到提督府去,不是很平常的事嗎?」 大家談論著,已到了那客店。一踏進店門,只聽管弦之聲,從跨院中傳送出來。 他們趑趄一下,孫懷玉道:「咦,這個班子彈奏得不錯呀!快進去看看是從哪兒來的!」 德貝勒道:「懷玉精於此道,一聽便分出高下,我可不成……」 店家迎上來,卑恭地行禮後,道:「三位公子爺回來了,方才梁公子正想派人去找幾位哩!」 孫懷玉哦地應一聲,問道:「這班子是本城請來的吧?很不錯哩!」 店家忙道:「是的,是的,這個班子是本府第一的海棠紅,聽說上趟還讓京裏請去哩!本來這海棠紅班不肯出局,若不是梁公子的面子大,誰也請不來呢……」 這時,他們已走到跨院門,孫懷玉驀然停步道:「是海棠紅?」他歇了一下,轉面向德貝勒道:「小弟認得這班子的台柱豔秋,小弟……不進去了!」 德貝勒和小閻羅屈軍同聲呵呵一笑,德貝勒道:「隨便你吧,誰教你當日風流,今宵可要你獨守空幃了!」 那店家依稀聽到豔秋兩字,搭口道:「公子們說那本府最有名的豔秋姑娘麼?她今晚沒來,聽說是生了病,梁公子很生氣哩……」 孫懷玉微笑一下,拍拍那店家的肩膊,道:「那我就不用孤伶淒清了……哈,我們進去吧……」那店家不覺瞠目,半點也不知他對自己說了些什麼話。 三人踏入跨院,只見院中華燭高燃,瓊筵大開,那海棠紅班子在一旁,琵琶管笙,簫鼓絲絃,奏出一片繁響,清音繚繞。席上當中坐著梁士倫,旁邊一個年輕俏麗的女子,斟酒說笑,徐元盛也在席上,卻是專心地去欣賞絲竹之聲。席後還有四五個家人打扮,奔走伺候。 梁士倫一見他們回來,便大聲叫道:「你們到哪兒去了?來,來,我們喝一杯……」三人並不謙遜,各自入席,徐元盛親自替他們滿斟一杯,笑道:「三位兄台好雅興,趁著夜市,觀光這常德府……梁公子請這班子來,專誠為了三位兄台哩!」 孫懷玉一入席,便去打量那海棠紅班,只見那些樂工面目依稀相識,不覺記起在京中的舊事,微笑一下,跟著又輕輕嘆息一聲。 梁公子在那女子面頰上親一下,吃吃笑道:「這個名叫小丁香,常德府除了豔秋,便輪到她了……哼,豔秋可惡,敢對我端起架子來啦!我已命人再去召她,若敢不來,可有得她瞧的!另外還召了三個,都是這兒鼎鼎有名的美入,晚上還可以……哈,哈……不過,你卻不行,是麼?我的小丁香……」 小丁香抿唇一笑,道:「只要公子喜歡,我和豔秋也得行啦!……不過,豔秋她實在身子有病,已躺了幾天,不是敢推卻公子召喚……」 梁士倫唇角一撇,搖頭道:「小丁香,你別跟我來這一套,豔秋若敢不來,明兒有她的好看……」 孫懷玉急忙接嘴道:「既然她有病,那就算了,我們並不介意這個……」 梁士倫只哼了一聲,沒有說話,管自去親那小丁香的面頰。 德貝勒暗裏笑一下,側臉向屈軍低聲道:「那人年少氣盛,恐怕那豔秋非來不可呢!我們的孫公子原形便得抖露啦!」 小閻羅屈軍微微點頭,悄然道:「她雖要來,但孫公子辦法多得很,不一定會原形畢露吧?尤其是對付娘兒們,你是知道他的……」 徐元盛搭訕道:「幾位兄台覺得這班子怎樣?在下昔年在京城聽過幾次,之後好久未曾聽過,卻覺得這班子可比京都的好哩……」 德貝勒點頭稱是,正想說什麼話,忽然香風撲鼻,鶯聲入耳,三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走進院來。他一眼掃過三個濃妝豔抹的女人,由不得眉頭暗皺。 梁士倫道:「嘿,你們好大的架子,這時候才來,趕快向這幾位老爺敬酒賠罪……」轉面向德貝勒等道:「各位以為她們長得怎樣?還可以喝一杯吧,哈……」 三個女人分別在德貝勒、孫懷玉、屈軍身畔坐下,各報姓名,可是三人都沒有聽進耳中。只因三人各懷心事,德貝勒的心中只有珠兒倩影,對這些風塵女兒哪看上眼?孫懷玉卻一味盤算怎樣哄住豔秋,不要被她抖露出真實身份。小閻羅屈軍是練外壯功夫的武家,從來不喜女色。所以三人簡直不知這三個美妓報了什麼名字。 上座的梁士倫向一個家人問道:「怎的于師爺還未來?」 那家人躬身答道:「稟報公子,于師爺說過,見了府台大人之後,便立刻來晤公子……」他哦了一聲,拋開此事。 徐元盛向三人解釋道:「于師爺是梁大人最信任的文案,梁大人計算公子回來日期,命他早點在此等候,護料返家……」 孫懷玉低聲道:「這樣說來,梁大人愛子之心,真是無微不至呢!」 德貝勒道:「我想不僅來接公子這麼簡單吧!必定另有……」他見徐元盛聽他們議論,不便再說,便嚥住下面的話。 眾人領了半杯酒,有家人來報說,于師爺已到客店。席中除了梁士倫之外,都起座相迎。只見一個身量短小,頭尖腮窄的中年人,一搖三擺地走進來。那麼冷瑟的天氣,手中還持著一把摺扇,那種神情,又酸腐又奸狡,看得德貝勒三人暗中皺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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