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劍懸情記(114)_司馬翎

一一四

　　此時眾人都略略明白，花玉眉又道：「除非是竺公錫本人，誰有這等本領在短短時間之內收拾得下五大門派的高手？」

　　葉重山凝重地哼一聲，說道：「我們這就再派人去通知五大門派？」

　　花玉眉微微一笑，說道：「我雖是敗了這一著，但於大局影響不大，五大門派早已通知過啦！」

　　顧亥手中百芒杖頓一下地面，發出嗡的一聲，起身說道：「老身且去瞧瞧那五人路上如何遇阻，也許趕得上幫他們脫困！」

　　花玉眉接口道：「老前輩即管去瞧，但若是見到竺公錫最好不要動手，回來告訴我們大家一聲！」

　　顧亥其實正是想去瞧瞧是不是竺公錫來，她與竺公錫有舊，料他不會對自己下毒手，所以雖然明知竺公錫武功比自己高強十倍，也不害怕。她命孟若虎跟隨花玉眉，獨自迅快去了。

　　花玉眉深思一陣，說道：「今晚敗了一陣，雖說是算計不周，但也因有內奸之故！」

　　眾人聽了這話，大感震駭，只聽花玉眉又道：「司徒大俠的遺書分作兩部分。誰也推想得出，他老人家又把秘函這一部分作六封，避免各大門派之間發生不悅或心病，這一點我想得出，別人也想得出。但我約定今宵見面之事，只有這幾個人曉得，敵人如不是從內奸處聽知，怎能事先設計拖延他們？」

　　霍陵緩緩道：「姑娘這話極有道理，不過查究內奸之舉，須得小心慎重！」

　　他們不再談論此事，那傅源說出司徒峰二十年來在軍中種種瑣事，龍虎莊三老追念叔父，聽到好些捨己為人的俠義壯舉，不覺潸然淚下。

　　傅源跟隨司徒峰不過四五年之久，他父親原是軍官，與司徒峰甚是交善，得知司徒峰一身武功，舉世無匹，所以在傅源十二歲時就要司徒峰收為弟子，傳以內功心法，又到了十五歲時收在身邊，傳授武功。因此他對於司徒峰近數年之事無一不知，便是以前的也從他父親及司徒峰口中得知不少。

　　眾人從他敘述中得知竺公錫曾經和司徒峰較量過兩次，此時雙方功力極高，竺公錫又詭計百出，預佈後路，每一次到了要緊關頭，都能夠逃生。

　　最後傅源又說道：「先師有一日無意中透露說，竺公錫明知這一輩子都贏不了，但他仍然甘冒被殺之險尋上門動手，大有深意。當時我還不大在意，到了他老人家臨終之時，雖是早就將各事吩咐好，卻忽然勉力睜眼，指住他老人家手著秘笈，斷斷續續的說：莫要讓竺公錫搶去，我心想竺公錫武功何等高強，若是攔截到我，那能保得住？當下連忙問他老人家，若是不幸碰上竺公錫，便當如何？」

　　傅源瞧住花玉眉，話聲激頓，大有讓她猜上一猜之意。花玉眉微微一笑，心想我何必鋒芒盡露？便不答腔。

　　傅源接著說道：「先師只吐出一個毀字，便瞑目棄世。我自思竺公錫不但武功比我高強得多，便那智謀策略也當在我之上，若是等到面面相對之時才設法毀去秘笈，其勢極難辦到。想了許久，都無善策……」

　　龍虎莊三老大感惶恐，心想他後來遇難，說不定會把桓宇當作竺公錫手下，便毀去秘笈。

　　花玉眉輕輕向他們三人說道：「三位儘管放心，那秘笈毀不了……」

　　只聽得傅源說道：「最後到底讓我想出一法，準備了一個月之久，才動身向龍虎莊出發。誰知一離軍營，便發覺形勢不對，因此我除了另行使人報訊之外，自己便突然改道南下，向江陵進發。但半途上仍然碰上洞簫仙客胡培，他獨力擒不住我，便設法糾纏，延滯我行程。到第三日上，我取出先師遺著，當著他面前搓揉成粉。原來我早已將這本秘笈熏得極是焦脆，便是常人也都一搓即碎。胡培大驚之下，揀拾起碎片細查，判定真是先師手著秘笈。當既任得我離開，再也不來糾纏！」

　　這段經過既離奇，又緊張，尤以龍虎莊三老為甚。司徒登瑜到底沉不住氣，問道：「師弟這一手是真的還是假的？」

　　傅源答道：「自然是真的啦！要不然那洞神仙客胡培怎肯棄我而去？」

　　花玉眉問道：「後來呢？」

　　傅源道：「初時我見胡培不再跟蹤，甚是奇怪。後來才想通這胡培定是因為事關係重大，他不但沒有完成任務，反而迫得我毀去秘笈，回去決不敢提起，甚至設法替我掩護行蹤，所以我後來便安然直抵江陵。」

　　眾人都不言語，花玉眉微微一笑，又問道：「後來呢？」

　　傅源答道：「我到了江陵之後，考慮到若是立即晉謁葉老前輩，此事即就傳出江湖，惹出許多風波。因此我須得先把先師遺著之事辦妥，才能出面，那時縱使喪命在任何人手中，先師一生精研所得的心法，才不致於淹沒無傳，這樣我才能向三位師兄交代……」

　　花玉眉接口道：「是了，你就找一個地方住下，錄出記熟在心中的整本秘笈。」

　　傅源一直賣這個關子，卻不道花玉眉早就看破，直到此時才真正佩服她的智慧。

　　龍虎莊三老鬆一口氣，只聽得傅源又道：「我後來錄出的秘笈埋在一處隱僻所在，三位師兄幾時去取都行！」

　　荊登齡沉吟一下，說道：「這等要事自應立即辦妥，但目下五大門派之人遭遇未明，咱們還須候一會！」

　　正在說時，一陣步聲傳來，接著一個人奔入廳中，眾人瞧時，原來是衡山派高手婁堅。

　　只見他禿頂冒汗，神色之間甚是匆遽。葉重山大吃一驚，起身離座問道：「敢是碰上敵人了？」

　　婁堅答道：「正是，我才出了南門，路邊忽然湧出七八個大漢攔住去路。我起先不放在心上，但一出手，才知道這七八個人，個個武功高強，不易取勝。激鬥了二十餘招，我又發覺這些人只是一味纏鬥，極力不讓我衝過去。我暗想他們聯手拼命的話，未必就贏我不得，如此打法，分明在等候大援。當即醒悟後援之人定是竺公錫之流無疑，連忙返身奔回來，好跟諸位見面商議！」

　　他摸出那封信函，又道：「此函未失，總算是運氣還好。只不知那幕後高手為何遲遲不曾趕到？」

　　眾人聽得此訊，大是驚疑，紛紛議論了一陣，不約而同地轉眼望住花玉眉，等她評論，花玉眉還未開口，忽然又有兩人先後奔入廳來。

　　眾人瞧清楚這兩人正是後來馳援的陰嫗顧亥和大孽尊者，只見他們衣冠凌亂，滿頭大汗，便知事情大是不妙。

　　大孽尊者叫道：「真氣死洒家啦！」

　　葉重山說道：「尊者何事氣憤至此？」

　　大孽尊者說道：「洒家平生罕逢敵手，但今晚的長衫客武功精深，更在洒家之上，真想不到世上有這等高手！」

　　陰嫗顧亥說道：「他說得不錯，那長衫客武功精奧無比。老嫗趕到之時，恰好大孽尊者已被他扣住腕脈，是老身連攻七招才解的困。緊接著我們聯手反擊，仍然稍落下風。直到後來遠遠傳來陣怪鳥叫聲，長衫客口低噫一聲，飄然而去。」

　　眾人盡皆駭然，心想以這兩位高手的功力，縱是五大門派的掌門人也未必擋得住，何況還能略佔上風，此人身份，煞費猜疑。不過他們都不認為那就是竺公錫本人。原來一則竺公錫武功極高，當年獨鬥天下十三名高手，大獲全勝。目下縱是年紀老大，筋力衰邁，但對付兩人決無問題。二則竺公錫身材又高又瘦，但那長衫客比常人還要矮小。

　　花玉眉問明大孽尊者身上的信函也沒有失去，沉吟忖想了一陣，說道：「這長衫客的武功想必偏重於陰柔詭毒的一路？」

　　那兩人齊齊點頭，花玉眉轉眼望住婁堅，問道：「那七八個高手的武功路數呢？」

　　婁堅沒有立即回答，歇了一下，才說道：「好像剛柔皆有，實在弄不清楚！」

　　花玉眉點點頭，說道：「那長衫客定是鐵血大帝的另一半了！」

　　眾人聽過她猜測鐵血大帝實在是兩人合成，因此不須多說，便已會意。

　　花玉眉又道：「這長衫客和薩哥王子的武功各擅勝場，若是並肩出手，實難抵敵……」她口中評論著，心中卻轉念忖道：「我須得立即查出內奸是誰？才能進一步實行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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