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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桓宇緩緩踏步上前,他每走一步,功力就多提聚一分,走了五步,後面的石地上留下一列五個淺淺腳印。崔靈見他功力如此深厚,心中也禁不住大為凜駭。

  桓宇功力越是運足,胸中殺人毒念便是熾烈難忍,別說他聽了對方一番話之後,已存下一擊斃敵,教他來不及發令放火之心,單是全身毒素急劇運行時自然生出的感應,已經足以使他滿胸盡是殺死眼前之人的惡念了。

  兩人屹然峙立,宛如石頭塑雕的人像,但只是頃刻之間,雙方一齊出手。

  霎時間兩雙肉掌幻化出數十雙之多,只是剎那工夫,各各都以最精微奧妙的手法拆了十二三招之多。

  桓宇攻勢綿綿不斷,崔靈卻已感到對方手法奇快絕倫,拆了十二三招之後,自家的招數已施展不出,全仗平生爭戰次數極多,經驗豐富,以及武功精純,眼力特佳這才接下去再拆了六七招。

  這樣再打下去,勢必要被對方完全控制局勢,無由反攻,心念一轉,雙掌施展全力猛然擊去,底下同時踢出一腳。他的腿法甚是神妙,桓宇除了縱退之外,便須雙手分開,一上一下硬封硬架。

  桓宇此時自然不肯退開讓他緩手,當下身形半轉,左腳大步跨出,雙手同時分開,上下掩護。只聽「砰」地一響,桓宇大腿上中了一腳,跌開尋丈。

  原來桓宇雙手雙足套著鎖仙環,這四個金環有兩條細繩,手上兩枚有一條互相連著,腳下兩枚也是一條連住,長度約是尺半。

  因此若然雙手雙足均在這尺半範圍之內移動,毫無阻滯。但崔靈這一招上下夾攻時,桓宇一時忘了這「鎖仙環」,腳下大跨一步,只跨出尺半就把細繩繃緊,跨不出去。

  同時之間,雙手上下一分,也是不夠長度,顧得上面封架對方掌力,就架不住下面踢到一腳。而且這時由於腳下忽然一絆,武功再高也來不及退開,硬是被崔靈深吸一口氣,提緊全身真力,疾撲上來,口中吒叱連聲,宛如霹靂迅發,右手大起大落,一掌接一掌劈去。滿廳風力激盪旋捲,聲勢之威猛,當真世罕其匹。

  這一路猛惡掌勢正是崔靈平生絕藝「神雷五掌」,桓宇舉掌硬接,「蓬蓬蓬」連響三聲,一下比一下響亮,可想而知力道也一掌比一掌沉雄剛猛。

  桓宇這一交硬接對方的「神雷五掌」,仍然覺得相當吃力,但比起上一次接掌就吐一口血的情形,卻有天壤之別。

  他手掌與對方手掌相觸時,隱隱感覺有異。到第四掌劈來時,因掌勢緩慢得多,看得清楚,敢情對方掌上戴著一隻黑黝黝的手套,也不知是何物所製,居然能抵禦自己掌上劇毒。「蓬」的大響一聲,桓宇身軀擺了一下,終於退了半步。接著第五掌緩緩擊到,一陣勁風潛力,壓得他呼吸閉塞,單是這陣威勢,已足以教任何強敵膽寒。

  ▼第六章 以毒攻毒

  那敢怠慢,運集起全身功力,猛可一招「力爭上游」向對方擊來之力撞去。

  這一招乃是桓家秘傳絕藝,講究掌勁內力吞吐之際,剋敵取勝,他掌勢發出之際,掌心外露,內力猛吐。但掌力一吐之後,立即收回,待得對方破去這一暗勁內力,擊中他掌上之時,勁力再度吐出,運用得妙時,可以化弱為強,反敗為勝,運足了全身功力,第一次掌勁吐出之後,突然感到全身發軟,氣力都接不上來,不由得大驚失色。

  剎那之間,好幾個念頭閃過胸中,先是想到莫非是突然毒發?跟著便是想到難道對方掌力太強?抑是對方忽然施展出攝魂迷心大法等等念頭。

  最後陡地記起自己已是「毒中之聖」,全身毒血真氣完全逆轉運行,這一招乃是家傳秘學,又用足了全力,不知不覺間用上平日運氣之法,顧著經脈運行全身一周,登時脫力癱軟,這種奇怪的現象雖是想通了,可是對方手掌已經擊到自己掌上,幸而來勢甚緩,桓宇急急忙忙逆運真氣,頓時恢復大半氣力。

  崔靈鐵掌一送,「蓬」地一響,但覺桓宇輕如無物,飄飄飛退,不禁冷冷一笑,心想自己這神雷五掌威力就在於掌勢一發之後,敵人便被罩在掌力範圍之內,縱然輕如柳絮飄綿,但因掌力透骨而過之後,在後面形成一道反捲回來的強勁潛力,輕功再高,也退不出半丈之內。當下掌勢不停,繼續向前送去。

  桓宇飄退數尺,已吃背後強勁絕倫的潛力逼壓上身,無法再退。但他得到這一絲緩衝之機,已經逆去真氣,提聚起全身毒功,輕飄飄舉掌拍去,兩掌相交,剛剛發出「蓬」的一響,崔靈面色已變,疾然退開七八尺遠。

  原來這一次對掌,桓宇掌上那陣熾熱如炭之感透過手套傳到他手心,顯然毒功舉世無匹,這一下已經被劇毒侵入,連忙掌撤急退。低頭看時,只見手上那隻不畏兵刃水火的玄蛇皮手套,掌心處已現出一道半寸左右的裂痕。

  他抬頭一望、只見對方眼中微露迷惘之色,心中立刻湧起計較,故意舉手打個訊號,哈哈一笑,道:「好在我有這副手套盡可以抵禦你掌上毒力,來,來,再接我幾掌看看!」

  他本是虛張聲勢,一方面發出命令,教手下人從暗門出來帶走丟在一角的劉振。

  桓宇雖然感到奇怪,懷疑之際,只見對方目光閃到自己後側,同時也聽到輕微的聲息。

  便不尋思,飆然飄退,眼角間果然瞥見一個勁裝大漢下在搬移劉振,當下隨手一掌,擊中勁裝大漢肩膀,那大漢慘叫一聲,撲開丈許,立即僵斃。

  桓宇冷笑一聲,正要發話,忽見崔靈身影閃處,已經出了廳門,接著「嘭」的一聲,一塊鐵板從上掉下來封住門口。

  他怔得一怔,低頭望望劉振,心想此人乃是副總司地位,難道也不管他死活了?

  同時之間,也自悟出崔靈是故意虛張聲勢和閃目斜看之故,分明是故意洩機,誘他縱退出手制止,以便逃出廳去!

  這崔靈機變百出,心狠手辣,果然不愧是出色當行的領袖人物。桓宇這時也不由得不暗暗服氣。

  突然一陣異聲傳入耳中,舉頭四望,只見大廳廳頂四面噴出泉水,這四股泉水甚是猛急,頃刻之間,淹蓋全廳。

  桓宇情知堵塞洞口之計全無用處,心中只是轉念要不要先行殺死這副總司劉振。

  石面牆上微微一響,接著一陣語聲傳入廳中,道:「你若是殺死劉振,我就下令殺死伍放和陳氏夫婦!」

  說話之人正是崔靈,桓宇但覺處處被他制住,毫無辦法,心中記起「有勇無謀」四字,幾乎氣得發病。

  廳中水頃刻間已浸到膝部,劉振浸在水中,口鼻均在水底,他怕此人淹死,只好抓住他領口提了起來。但心中又大大不願,道:「待會水勢再高,我可沒有工夫再管這廝啦!」

  崔靈的聲音透壁傳來。道:「那個要你管,只要你不下手,他淹死與你無干。」

  桓宇一賭氣把劉振摔在水中,盤算道:「我雖然通曉了水性,但如若水淹全廳,我在水中立勢也支持不了多久,嘿,嘿,難道我桓宇當真要命喪此地不成?」

  水勢已淹到他胸口,他全身淹在水中,反而覺得十分舒服自在,卻也不知是何緣故。他設想了許多法子,卻沒有一樣有效。水勢一晃就淹過了頭頂,他浮在水面,冷靜逾恆地調勻呼吸,準備水淹到廳頂時可以多支援一會。

  他也曉得目下如此做法,只是徒勞掙扎,但一個人在未曾到那一刻工夫,總是不甘放棄求生之念。

  不久工夫,整座寬廣的大廳完全是水,他索性任得身子在水中浮沉,四肢不動。

  但覺身軀緩緩沉到底下,仍然自然而然保持直立姿態,生似站在地上,也不覺其中有何區別。

  他在水中淹了一陣,越發覺得舒服,頭腦特別機靈,忽然想起那劉振一直沉在水中,定然早就浸死,但對方肯真個讓他淹死?

  當下疑心大起,睜眼張望了一會,只見四周黑沉沉一片,卻仍然可以瞧見四五尺以內的事物。

  他不禁奇怪起來,忖道:「此廳盡水淹,何來光線?即使有一點光線,在水中焉能有如在陸上視物?這倒是一宗大大的怪事……」

  他一面尋找,一面舉步走去,卻絲毫不覺有異,大步小步都像平時一般,這也是奇事一件。要知人在水中,總有浮力,縱然水性再高,若是要在水底行走,必須身負重物,抵消了浮力才行。

  他走了一遍,中下都看過,劉振屍體卻毫無蹤影,他也不消再找,想道:「是了,此廳機關巧妙異常,當水勢增高之後,早就有人潛入把劉振救走。」

  過了老大一會工夫,他也不覺得氣悶,當下盤膝跌坐地上,潛心運功,同時細察身體情狀,不久就發覺全身毛孔竟能自動排洩廢氣,同時又吸入足夠的氣體,宛如平常鼻子呼吸一般,竟沒有什麼不舒服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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