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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八


  這裡,已經離大別山的血屍門老巢不遠了。大別山位於豫鄂之間,山雖不高,但因東西連綿不斷,所以佔地頗廣。在席荒老巢古墓的對面,有一座頗似馬鞍的山峰,稱做「向陽峰」。「向陽峰」的南麓,有十幾戶人家,便是「向陽村」。其實,向陽村雖然表面看來只有十幾戶人家,實際有一半建在地下,足可容納數百人之多。這是朱伯駒出資秘密興建的,是專門用來對付血屍門的墓地。負責管理這所莊院的人叫王慎,人稱王員外,名義上只是朱伯駒的好友,暗地裡完全聽命於朱伯駒的指揮與調度。上次朱伯駒從古墓「奇冤獄」中救出的武林同道,先安置在向陽村療養,然後又大部撤走,只留下房老太和茅煥兩人。朱伯駒留下這兩人的用心,是因為房老太年事已高,不願讓她再受奔波之苦;至於茅煥,是因為他研製火器火藥的本領馳名江湖,將來要徹底摧毀席荒老巢,必須有賴火攻,留他在向陽村,自是大有用處。

  現在,朱伯駒和房二姑正在通往向陽村的山路上策馬前進。「莊主,終於快到向陽村了,您知道這些天來,我真是無時無刻不在惦記著婆婆。」

  房二姑兩腳微蹬馬腹,以便兩匹馬靠近些。「這不馬上就看到了,其實也用不著掛念,憑老太太的一身武功,誰也不敢把她怎樣。」

  朱伯駒不經意的笑笑。房二姑又道:「也許這是因為向陽村離血屍門古墓太近了的緣故吧,如果婆婆此刻是在鄂西興山房家,那就另當別論了。」

  朱伯駒不由豁然大笑起來:「妳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向陽村的地下建築,固若金城湯池,至今天下武林,很少人知,即使席荒的血屍門,多少年來,也從沒向向陽村進襲過。」

  房二姑似乎比較放心,臉色稍霽的道:「莊主是說連席荒老妖都不知道向陽村的底細?不知道那是您用來對付他們血屍門的基地?」

  朱伯駒道:「這就很難說丁,反正血屍門的勢力從未進過向陽村倒是不假。」

  房三姑道:「莊主曾說過,要把向陽村讓給金翅膀彭翼的金鷹幫,不知此刻金鷹幫的人馬到達沒有?」

  朱伯駒道:「在咱們尚未離開向陽村前就已經到達了,難道房姑娘忘記了?」

  房三姑道:「莊主是說……」

  朱伯駒道:「不錯,那史大江是彭翼手下的右鷹使,小妖女喬玉是彭翼的外孫女,都是金鷹幫的人馬!」

  房二姑搖搖頭,抿起櫻唇一笑道:「我不是指他們幾個,喬玉本來就是因在古墓『奇冤獄』裡的,史大江也不過僅僅帶了幾個手下,就憑這點勢力,怎麼對付得了席荒的血屍門呢?」

  朱伯駒道:「房姑娘大約不會想到,那史大江的來到大別山,正是彭翼派出的前哨,彭翼的大隊人馬,必定隨後趕到。我就是想到彭翼的大隊人馬來了之後,缺乏落腳之處,所以才決定把向陽村暫時借他一用。」

  房二姑問道:「但彭翼並不知道莊主要把向陽村借給他。」

  朱伯駒道:「我在上次離開向陽村時,早已派人通知彭翼了,而且還鄭重其事的寫了封親筆函給他。」

  房二姑道:「莊主和彭翼的交情如何?」

  朱伯駒不覺失聲笑了起來,笑得十分豪爽:「彭翼是宇內三兇之一,一向陰狠毒辣,作惡多端,朱某怎會和這種人談交情。我主動把向陽村借給他,是希望藉他的力量,先和血屍門拚個你死我活,若他們兩敗俱傷,我們正好坐收漁人之利。因為金鷹幫和血屍門一向勢不兩立,有金鷹幫打頭陣,咱們也就減少損兵折將,這種事何樂不為?」

  房二姑不放心的道:「只怕莊主的用心,瞞不過彭翼!」

  朱伯駒道:「彭翼當然明白我的用意,但他本來就是要對付血屍門的,我肯慨然把向陽村借給他,他照樣還是對我感激。」

  房二姑雙眉微蹙道:「我擔心彭翼的人馬來了以後,會不會把婆婆和茅煥趕走?」

  朱伯駒道:「妳放心,我在給彭翼的信中,自然要提到老太太和茅煥留住該村的事。老太太武功出神入化,茅煥擅製火藥火器,正是他們的得力幫手,彭翼歡迎還來不及,那裡會趕他們走?」

  這時,向陽村已近在眼前,但都不見人影走動,連狗吠的聲音也聽不到,整個一座村落,竟像廢墟般闃寂,靜得幾近可怕。縱然久走江湖閱歷練達的朱伯駒,此刻也大感錯愕,勒馬停蹄,呆在當場。最吃驚的還是房二姑,因為房老太正住在向陽村,若向陽村出了事,房老太將無庸置疑的首當其衝。而其結果呢?也是無庸置疑的凶多吉少。房二姑想到這裡,不禁倒抽一口冷氣,打心底泛出寒意。的確,眼前的情景,太出人意料了。

  房二姑問道:「莊主,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難道彭翼人馬未到,血屍門竟然血洗了向陽村?以至雞犬不留?……」

  朱伯駒不由全身也滲出冷汗。「血洗向陽村?」

  房二姑機伶伶打個冷顫,像一下子掉進冰窖裡,全身血脈都在瞬間僵住:「那我婆婆?她……她老人家…」朱伯駒道:「房姑娘請冷靜些,我剛才不遇一時之間的推斷而已,真像如何,還難以斷定。」

  朱伯駒的漸趨鎮定,使得房二姑也略略定下心來。這時的朱伯駒,越發成了房二姑心靈上的依託,只要有他在,就算是天塌下來也會由他頂回去,否則,她早已六神無主了。雖然她以前也曾是十分剛強的女強人,但自從邂逅這位玄劍莊主之後,過去種種,都已經隔得很遠了。房二姑道:「莊主,不管如何,咱們總要進入村內看看才成?」

  朱伯駒依然目注村內情景,只微微向後擺擺手:「此時此地,最忌輕舉妄動,假如血屍門真已血洗向陽村,此刻村內必有埋伏,貿然進入,豈不等於自投羅網。」

  房二姑道:「可是也不能老待在這裡!」

  朱伯駒道:「自然不能老待在這裡,稍做片刻觀察,朱某自有區處。」

  就在這時,村內無聲無息的閃出一條身材高大的大漢。這人年在六十左右,瘦骨嶙峋,鬚髮皆白,鼻鉤如鷹,兩眼精光灼灼,尚未來到跟前,朱伯駒早就認出是金翅膀彭翼手下的兩大鷹使之一的右鷹使史大江。史大江的突然出現,反而使朱伯駒和房二姑放下心裡的一塊石頭,至少,可以證明向陽村並未落於血屍門手中。朱伯駒想起史大江和喬玉等人,上次曾被自己餵過血屍門的「血魄丹」,當時他們正設法找尋解藥。如今事隔半月有餘,史大江依然好好的,不消說必已找到解藥。只是,自己既然曾為史大江下過毒,史大江必然懷恨在心,現在閃將出來攔在馬前,豈能不留神戒備。「莊主,史大江也許不懷好意,您要防備點才成。」

  房三姑低聲說。「不必叮嚀,妳自己也準備隨時出手。」

  朱伯駒輕聲的回答。

  史大江很快便來到跟前,滿面春風,抱拳拱手道:「朱莊主和房姑娘果然到了,失迎失迎!」

  看史大江的表情,對上次雙方的不愉快,似乎已毫不計較,而且大有變冤家為親家的模樣。其實,若經仔細分析,這也並不意外,朱伯駒既然慨允把向陽村借給彭翼,彭翼對朱伯駒自屬感激不盡。史大江是彭翼的手下,一向對彭翼忠心耿耿,在這種情形下,當然要顧全大局,把私人恩怨暫時拋開。何況,此刻雙方還是共同對付同一敵人,並肩作戰的夥伴。當下,朱伯駒也在馬上抱拳為禮道:「不敢當,朱某曾致書貴幫彭幫主,情商暫讓向陽村,眼下為何村內連人影都不見一個,想來貴幫人馬必定未曾到達。」

  史大江笑了笑道:「敝幫弟兄五百餘人,由幫主親自率領,早在五天前便已到達。」

  朱伯駒吃驚地道:「為什麼村中不見一人,難道不住在這裡?」

  史大江越發呵呵笑了起來道:「向陽村是朱莊主自己負責監造的,自然清楚重要建築都在地下,敝幫幫規森嚴,為了行動隱密,以便收到突龔之效,所以下令所有人員,一律住在地下。非有必要,任何人不得在外行動。甚至連村中原有少數農家,也人畜一律實施管制,史某也是奉敝上之命,臨時出來迎接兩位大駕的。」

  朱伯駒問道:「彭幫主怎知朱某今天要來?」

  史大江道:「敝幫人馬雖然大部分都匿藏地下,但週近也放出不少暗樁,一有情況,馬上立刻回報,二位策馬入山,自然是早被發現了。」

  聽過史大江的一番話,金鷹幫森嚴的幫規,以及彭翼的霹靂手段和過人的應變能力,朱伯駒不得不暗暗佩服,同時也對這位未來的敵人,大起凜駭之心。只聽房二姑問道:「史鷹使,我婆婆是否也移到地下居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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