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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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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我的兒子至今如果還不能自保,還過不了血屍席荒這一關,則他將來亦絕難有所作為。唉,還有麒兒他們五口的災難,我豈能當真漠然坐視?我的餌若能吸引血屍方面大部分實力,那麼我獨自忽然深入大別古墓時,自然已減少許多倍的阻力。」 朱伯駒不再感喟想下去,他說:「雪羽仙子李百靈和小關,對血屍來說,本來也是極好的餌。照我估計,血屍席荒和他的門下,若是惹上這兩個人,只怕真會有點苦頭吃吃。可惜我自己錯過了機會,已得不到他們的幫助。」 洪珪自告奮勇:「讓在下再去見見她,也許她肯幫忙亦未可知?」 「遲些再說吧!」 朱伯駒雖然沒有峻拒,其實等如拒絕此議。假如李百靈真肯相助而回到玄劍莊的話,自己卻也真不知拿什麼臉面見她。像她這樣的一位絕代才女,又是隱湖秘屋的傳人,唉!怎會讓她離開朱家的呢? 小關在高處一瞧馬家總帳房內,那種混亂和血淋淋情形,煩厭之心立刻壓倒了好奇。他說:「竺老,你自個兒去吧,我在外面等你。要是一時三刻還擺不平,咱們明兒再見面。」 總帳房內幾乎擠滿了人。那些斷手斷腳的武師家丁,紛紛正在上藥包紮,而很多還躺著昏迷不醒的,既餵藥又用冷水潑面,都沒有使他們醒轉起身。雖然有人知道那是穴道未解之故。但既然無人能夠解穴,別的急救辦法總得要試一下。此所以屋子裡外都亂哄哄的。其中有些人甚至忙亂得不曉得自己在幹些什麼了。竺忍一步步走入去,堂屋內外一時都靜下來。然後有人爆發出歡呼,場面頓時又亂哄哄起來。小關正在瞧時,忽然心有所感。他不知如何感覺到在某一處幽暗處,有一對眼睛瞧他。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假如是血屍席荒親自出馬,這個老妖,乖乖隆的嗆厲害的要命。天鑄劍現下又在阿庭手中,遠水難救近火,怎麼辦呢? 小關自己眼睛才眨一下,便已有了溜走之計,雖然還是從前的無賴作風,但只要有效,管它是什麼作風?假如對方在這麼黑暗中,仍能見物,那就讓他瞧瞧。小關站在屋檐邊,扒開褲頭真的往下撤尿。要是對方看得見,底下的戲就有得唱了。小關的心還算細,所以他也沒有漏掉對方不是男的而是女的可能性,可是這有什麼法子?人到了生死關頭,哪裡還管得到好不好意思這一點呢?假如對方瞧不見他的一切,那也很好,他溜下去時也就不會被發現了。小關開始演戲,裝作怕撤尿驚動下面的人,探頭探腦望一下,兩手揪住褲頭,騰身飛到對面屋頂,一晃沒入黑暗中。其實這傢伙身形乍落又起,在空中作弧形路線飛到另一邊的屋頂暗影中。他身在空中這一瞬間,已施展出李百靈傳給他的天視地聽神通。 當初李百靈傳授他之時,曾要他發誓不准用這種神通對付她。小關答是答應了,也很守信用,沒有用過天視偷窺李百靈美麗的身體。任何人某些時間都非得裸露不可。但這刻,他忽然想起李百靈,而且希望在天視神通中發現她。小關已沒有時間研究自己這種心態是不是不大正常,那是因為他已看見(天視)和聽見(地聽)幽暗中的那個人。看見的是那人的形體,聽見的是悠長緩慢的呼吸。那傢伙是血屍那路人馬絕不會錯!哎!幸好佛祖他老人家,觀世音菩薩老人家,玉皇大帝他老人家,關老爺爺他老人家都保佑我小關子,讓我及早發現。要不然,萬一這傢伙竟是血屍親自大駕光臨,而我一不小心被他掐住脖子,那怎麼辦?若是被血屍席荒掐住脖子,普天之下恐怕沒有什麼人可以替他想辦法的了。小關極之明白這層道理。而且近來聽不敗頭陀口氣,那血屍老妖實是厲害萬分,這一點的確也相當影響小關,使他膽氣削弱了不少。 那傢伙究竟是血屍本人?抑是他親傳的門下?這一點必須設法再弄點兒資料才下得判斷。事實上小關能在一瞬間,看得見那個幾乎已溶入黑暗中的人體,還看得見那人頭髮披垂,髮型很像辛海客。另外又聽得出那特異內功的呼吸節奏等特點。這小關的視聽神通,在當今之世,大概已找不出多少個能勝過他的人了。另外,從那傢伙面向的角度來推測,顯然他當時看得見小關。至於是否能看清楚小關撤尿,以及其他細節?這一點便無法得知了。「竺老、竺老,我是小關。」 小關用上最近學會的內家傳聲之法。這法子在跟李百靈試驗時,倒是每次都靈,但事到緊急之際,靈是不靈卻又難說得很了。只見亂哄哄亂糟糟的人叢中,雲濤妙手竺忍連眼睛也沒有眨,更別說任何表示他聽得見的動作了。這回真他媽的有些不對勁。小關邊想邊自個兒搖搖頭,如果竺忍聽不見,那麼李百靈以前一定是假裝聽見騙我開心。這種玩笑平時沒有什麼,但碰上要命的場合,可真的有要命的感覺。 「竺老,你聽得見聽不見?」 小關還不死心,死命提聚真力,把聲音集中成一線,傳向八九丈外的竺忍,並且還認定他耳朵小洞使足了勁送去。竺忍白眉一皺,舉手掩住耳朵。哈,行啦,那竺老兄分明已聽見了。小關樂得衝自己笑一下,這法子若是管用,的確時時可以派上用場。小關可也不敢怠慢,仍然拼命使勁把聲音錐入竺忍耳朵:「竺老,我在你左邊窗外對面的屋頂上,你聽得見聽不見?」 通常施展傳聲之法,由於此舉全看內力修為深淺,才決定聲音傳送的距離遠近,以及聲音之清晰與否。而由於此舉相當耗費內力真元,所以一般高手,請他他也不大敢施展,更休說羅囉嗦嗦講上一堆廢話了。竺忍立刻再掩一下耳朵,表示聽見。接著一絲清楚卻很細的聲音,傳入小關耳中:「喂,小關,別大呼小叫好不好?我耳朵快被你震聾啦!」 對,聲音清清細細亮亮,不絕如縷送入耳朵,這才是傳聲正道。小關記得李百靈也是這樣的,不覺對自己大呼小叫式的功夫,感到有些像是邪魔外道的慚愧。 「對不住,竺老,我以後記得小聲點就是了。」 小關這一不必死命用力使勁,傳聲這玩藝兒,對他好像根本不費力,有如常人交談一般。故此另一方面,他又不必像旁人那樣怕耗費真元內力而急急忙忙講完。「竺老,有個傢伙,裝束像那辛海客一樣,躲在你正面門外屋頂上,那兒實在太黑暗,所以我沒有法子瞧得清楚。」 「你想怎樣?要我怎樣做?」 竺忍雖是當代高手,可不肯隨便在傳聲上浪費真元內力。「先讓我瞧清楚一點兒行不行?只要你有法子,用燈火什麼的照亮一下,只要一下子就行啦。」 那竺忍可真的想不到小關施展傳聲,竟然全然不費力氣。一聽他長篇大論地囉嗦,自己都替他肉痛和擔心起來。「行,行,我想辦法。」 竺忍連忙回答。他目光一掃屋內亂哄哄人群,忽然有主意。一忽兒之後,小關聽見竺忍提醒他小心,接著開始數數。數到第三,忽見三支火箭破空直上。三支之後,接著又是三支。火箭箭頭處的火光大概還有些會發強光的藥物,故此特別明亮些。同時由於是直射天空,並非射向某一固定目標,故此小關看見那傢伙仍然藏身原處,不必移動躲避。因為那些火箭的強光,照射到那傢伙身上時,已經是極之微弱。小關卻很足夠了。他數得出有四繕頭髮,垂遮了那廝半邊面孔。 竺忍聲音鑽入小關耳朵:「看見了沒有?」 「看見啦,他左胸上有個雙心形血印,半邊面被四絡頭髮遮住。但我敢打睹,這傢伙一定是個男的。」 竺忍聽他講一大堆,又沒有什麼結論,不覺既為他浪費真元內力而心痛,亦又為之氣結:「喂,他是不是血屍呢?」 「那就只有天知道啦。」 小關回答得滿理直氣壯的:「我又沒有見過血屍那老小子,我怎知道這一個是不是?」 竺忍猛聽覺得這話也不能說沒有道理,但似乎又不對勁,萬轉念間,小關的傳聲又到了耳中:「竺老,如果你是我,你怎麼辦?」 這傢伙真有一套,乾脆叫竺忍去傷腦筋。而竺忍這時也醒悟小關錯漏在什麼地方:「小關,那廝有沒有帶兵器?」 「有,是根細長綠色杆子,大約有四尺半長吧?末端還有枚兒拳大的帶刺球兒,那是什麼玩意兒?」 「他不是血屍。」 竺忍馬上說:「但小球刺上有毒,小心。」 一聽那傢伙不是血屍老妖本人,小關馬上向自己道賀一聲。「小關啊!你這小子看來可真有點福大命大的樣子,那傢伙既不是血屍,我敢打賭他一定比不上血屍厲害。所以我合該要發發利市,待我想個什麼法子,把這傢伙抓住……」 目前情勢其實還是對血屍門下方面有利,因為它們的外表衣著以至武功,無一不帶有鬼氣魅氣。黑夜正是他們的最佳環境。何況那廝還有一根帶有毒刺小球的細長桿子,相信任何人被那毒刺小球擦上一下,後果都一定嚴重非常。「小關,你還在不在?」 「我在,我正在動腦筋對付這鬼頭鬼腦的小子。竺老,你見多識廣,又有智慧,依你看怎樣收拾那傢伙最好呢?」 他一講就是一大堆話。竺忍幾乎想掩起耳朵,因為竺忍實在替小關心痛,心痛他白白耗費了那麼多的真元內力。 「我趕走他,你跟蹤。回頭同錢老合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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