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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


  但見盤榮張口吐出一大口鮮血,手中雙鉤掉在地上,身形搖搖欲倒。

  季金迅逾閃電,一下子就點了他的穴道,並且把他一把挾住,直奔落山。

  唐天君點點頭道:「幹得好,這兩個傢伙,乃是黑手派的大將,但在你們手底走不了數合。這一回黑手派之人業已魂飛膽落,但等咱們挨個兒殺死。」

  他向西門疆點點頭,但見這個冥醫手中拿著一隻半尺長的短刀;熟練地插入賴勝川胸口,刷一聲劃開一道口子。

  冥醫西門疆辣練的手法,真好像半刀小試一般,顯示出他對此道極有經驗,當然他以前已經判開過不少活人的胸膛了。

  盤榮雖是穴道被點,知覺未失,眼見老搭檔賴剩川慘被開膛挖心,死後連屍骨都不全,大是觸目驚魂,競昏了過去。

  這黑手雙煞一定是平日作惡多端,罪孽深重,今日才會遭遇到這等悲慘可怕的下場。

  鬼工王大發經過切成薄片的活人心臟數貼之後,說也奇怪,不久,長長吐了一口氣,慢慢地睜開雙眼,掃視眾人。

  只見他雙目赤紅,眼神呆滯,分明內傷甚重。人心敷面之舉,只不過保存了他一命而已,並不能完全復原。

  西門疆把他攙扶到一旁,讓他靠樹而坐,隨即回轉來,道:「啟票主上,王大發現十分居弱,須得將養一年半載,才能開始練功。現下比一個常人還要層弱。」

  唐天君望了眾人一眼,他一共有九名手下,但如今只勝下六個。如果再留下一兩個人看護王大發,那麼力量就弱了。

  當下道:「讓他自家歇息一會兒,好在黑手派之入,這刻為應付咱們,已經沒有閒暇,相信不會抽人手對付他。」

  他抬頭四看,忽見峭壁上剛才崩塌下大片岩石之處,這刻現出三個大字,乃是蕩魔崖三字。

  這三個字早先被石頭砌疊遮擋住,是以看不見。

  唐天君看了,心中一動,忖道:「我是魔教領袖,這一處地名,竟然叫做蕩魔崖,大是犯忌,莫非我將在此地,遭遇不測麼?」

  要知這一處名稱,不問可知乃是黑手派佔據以前就有了的,而恰好沖克魔教這一群高手,可說是天意如此,際遇甚巧。

  他望著那三個巨大的字,不禁微微出神。

  陳百萬搖一搖算盤,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響,但卻沒有驚動唐天君。

  眾人都感到唐天君的情形,與平時有異。但唐天君喜怒無常,心狠手毒,誰也不敢多嘴,致遭奇禍。

  唐天君的心靈,已在不知不覺中受到克制,但他自家一點兒也不知道。發了一會兒愣之後,轉眼向洞口望去。

  那十二株巨柏,宛如金剛巨靈,守護著洞口。

  唐天君突然間暴躁忿怒起來,冷冷道:「你們過去,放把火把巨柏給燒了。」

  六名手下轟然而應,馬上分散行事,轉眼之間,那十二株巨柏下,都堆滿了乾枯的柴草。

  唐天君目光又移到蕩魔崖三個字上,忖道:「等我燒毀巨柏,殺盡黑手派之人後,再鑿去這三個字。」

  三僕之首的孟金取出火種,首先把最旁邊的柴草點燃。同時利用一支木棍挑撥,使火勢迅速擴延。

  霎時間火光大起,枯枝燃著之時,發出劈劈啪啪之聲。

  第一株巨柏的底部馬上就被火烤炙得焦黑欲燃,孟金猛撥柴草,增長火勢。忽見這株巨柏,整株震動一下。

  他怔了一下,定睛看時,卻是並無異狀。

  直到異狀發生時,他已後悔莫及。

  原來當他還在呆呆打量之時,這株巨柏忽然向上彈起百數十丈,宛如強弩射出去的勁箭一般,直人天空。

  而在樹根的洞穴中,突然冒出一股熾熱無比火焰。

  這股火焰的熱度,遠過於尋常之火,孟金首當其衝,只慘叫了半聲,便在火焰中失了影蹤。

  這時相距最近的是邪儒聞子韶,他離那支火柱大約是六七尺,可是火光一冒,他馬上感到全身熱不可耐,痛得連眼淚也濺射出來。

  他正待運功躍開,可是心念電轉,身上衣服已全著火,他的人也一交跌倒在地下。

  只覺得悶熱難支,失去了知覺。

  其他的人都在熱力迫來之時,急急躍開,奔出十餘丈,方始停步喘息,回頭觀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但見其餘十一株巨柏已在眨眼之間,完全著火,而在第一株巨柏的根部,兀自噴出一股數丈高的火柱。

  群魔驚駭相顧,魂不附體,忽聽唐天君道:「汝等不必害怕,那不過是一點點地火,積藏在十二株巨柏的下麵。即使沒有咱們引發,也將在短期內噴出來。」

  眾人都想道:「話雖如此,但事情未免太巧,倒像是老天爺特意對付我們一般。」

  唐天君又道:「這一股地火的熱浪,離咱們這麼遠,四下空曠,也仍然覺得炙熱無比,則洞內之人,受到的熱毒侵害可想而知。」

  陳百萬精神一振,道:「這樣說來,這股地火的噴發,咱們雖然送了兩命,可是對方的損失,必定十倍於我。這倒是一件大有賺頭的買賣。」

  唐天君道:「當然啦,黑手派之人,過得此劫的,恐怕還不到十個人,咱們等著瞧就曉得了。」

  他轉向西門疆道:「你可去把王大發移得遠些。」

  西門疆應聲奔去,旋即高聲道:「王大發已經死啦!」

  眾人都不覺一怔,西門疆回到這邊來,又道:「他處距地火雖然遠達十餘丈,可是他本是受到地火劫灰所傷之人,最怕熱毒侵迫。因此地火一起,熱力傳到,登時先把他烤死了。」

  這樣說來,單單這洞口地火的—關,就一共殺死了魔教三個人,而不只是兩個了。

  大家都不再說話,靜靜地站著,各人都有說不上來的難過。

  過了許久,但見太陽已偏到一旁,眼看黃昏到來。他們原是清晨入山的,到如今已經是大半天了。

  這還不要緊,最使唐天君生氣的是費了大半天工夫,連敵人首腦還未見到,已方已損折了五個人。

  洞口的地火已經減弱幾乎看不見,上面十多丈高的峭壁上,蕩魔崖三個大字,卻好像含著嘲笑似地,俯視著這一群魔教高手。

  唐天君舉步行去,到了切近,又退了回來,向四名僅餘的手下說道:「地火雖已縮減地面以下,但餘熱猶熾,你們不易承受。況且這刻洞內一定更加炙熱,咱們犯不著這刻進去,弄得一身大汗。」

  訟師畢如刀道:「屬下等打算繞到後面巡視一下,以免敵人萬一尚有通路。」

  唐天君道:「通路是一定不會有的,但人去巡視一下也好,或者可以找幾個黑手黨徒,拿來殺了消消氣也是好的。」

  畢如刀聽命去了,又過了一陣,唐天君到洞口旁邊試探一下,發覺熱度已經大減,當即獨自走入洞內。

  洞內熱度比外面高得多了,他估計一下,特別注意到空氣中焦奧之味,曉得黑手派之人,一定有大部分已經燒或悶死,當即向外面發出獨門訊號,召喚手下們入洞行動。

  不一會,西門疆等已到了他身後,連畢如刀也來了,他報告說,此行碰見了兩名黑手派之人,已經收拾掉。

  唐天君一行五人,直入洞內。這一回惟恐手下們中伏損折,所以他親自率隊領先,直入洞府。

  轉眼間已到了那座巨大高閣的大廳堂,但見地上橫七豎八,躺著二十多個人。

  這些人的姿態都很古怪,個個身體極度彎曲,宛如煮熟了的大蝦一般。同時頭髮也變為焦黃色,陣陣臭味,彌漫在大廳內的悶熱空氣中。

  大廳的光線十分充足,因此,唐天君他們不必一個個的檢驗,也能看出這些人已經死亡,也曉得死因。

  唐天君回看一眼,道:「這座洞府如此深廣,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咱們須得分別查看,方可堵截每一條通路,你們各選一條道路。」

  西門疆、畢刀、陳百萬和季金齊齊行動,各自選擇了一條通路去了。剩下唐天君一人,兀自站在廳堂之內。

  他既不動彈,也不弄出聲響,過了老大一會兒工夫,忽見屍首堆中,有一個很輕微地動彈了一下。

  假如不是唐天君這等人物,一定無法發覺。他當時也沒有做聲,只在嘴角上泛起一抹冷笑,慢慢走到這具屍首旁邊。

  但見這具屍首,乃是一個中年大漢,身上的黑衣,已有一部分烤焦破裂,頭髮也完全焦黃彎曲。

  總之這具屍首,任何人都能看得出已經氣絕斃命,縱是大羅神仙、也無法救治於他。

  但他明明動彈了一下,唐天君不禁皺起眉頭,當思其中緣故。

  過了一陣,這具屍首仍然僵臥如故,再沒有絲毫跡象。唐天君真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可是他仍不肯服輸,仔細觀察。

  他靈活腦筋不住轉動,從各種荒誕離奇的角度,去解釋這具屍首能夠移動的緣故,突然間如有所悟。

  在他腳邊四方八面,都有僵臥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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