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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四


  花蕊夫眾啟櫻唇吐鶯聲,道:「趙兄請了,這一場不過是試招印證性質。你可得多多擔待,千萬別使辣手,殺死了我。」

  她光是在那兒一站,已有風靡一世,顛倒眾生的魔力。如今開口說話,眉挑目送,媚態可掏,更使人為之意亂倩迷,難以自持。

  鬼判趙心寒道:「夫人好說了,兄弟今日多半得拜倒於石榴裙下,望你高抬貴手,予以保全才是真的。」

  他心知對方說話之時,已用媚功進攻。這一關確實不易過得,只要心神略散,她立時乘隙攻入,自己非俯首稱臣不可。

  因此他話聲甫歇,已把成名兵器碎魄筆掣於手中,猛可跨步向她迫去。花蕊夫人一面腳踏奇奧步法,或閃或退,暗暗化卸對方淩厲的氣勢。一面咯咯嬌笑道:「趙兄真是太客氣了,假如不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我一定唱歌獻舞,以娛趙兄,藉以表示我的感激。」

  她何嘗會怕人多觀看?只不過她施展的是上乘媚功,任何一個舉動,皆須萬分合理,並非徒以色相,誘起對方的欲念。她必須連對方的心靈也制住,精神肉體,合而為一,方屬上乘境界。

  這花蕊夫人能夠開宗立派,所創的赤身教被號稱為天下兩大邪派之一,當然除了上乘媚功之外,在武功方面,也是有絕世的真才實學。這一點趙心寒焉能不知?

  因此,他深知自己但要被對方的色相,令致心神略有分散,動手之時,招數間就不免要露出破綻來。

  此外,他久聞這花蕊夫人的上乘媚功,明毒蓋世,一旦著了她的道兒,便將永為她裙下不貳之臣。那媚功的魔力,如蛆附骨,一輩子休想擺脫。因此,這也是人人畏懼的絕大原因。

  趙心寒強自收攝心神,獨門兵器碎魄筆如毒蛇吞吐,攻勢淩厲如常。他自知只有保持不斷的進攻,迫使對方無能施展媚功,搖動自己的心神,方有得勝之望。一旦在武功招式上,被她扯平了,成為纏鬥之局時,他就非敗不可。最上算的莫非擲筆認輸了。

  全場之人,只看了這一陣,無不被花蕊夫人的絕豔容光,和那美好曲線所迷,大有神搖目眩之概,尤其是她舉手投足之時,宛如舞蹈,卻是極為銷魂蝕骨的豔舞,足以激起天下男人的獸性。

  鬼判趙心寒連攻了二十四五招,殊不知花蕊夫人的化陽指功力高絕,堅守之際,綽有餘力。

  臺上突然間傳出一聲鑼響,場中兩人,倏然分開,齊齊停手罷戰,向臺上望去。

  唐天君身上微向前傾,說道:「趙心寒,你有三分之一的力量都用在抵抗她的魅力上,再鬥下去,你能不敗才是奇跡。」

  趙心寒雖然是雄心勃勃,一向也自視甚高,大有窺視盟主寶座的大志。可是形勢比人強,這個豔絕當世的一代尤物,實在太以難鬥。在他想來,能夠對這個女人,而無動於衷的,真是不可思議之事。

  花蕊夫人跟他說了幾句客氣話,然後向全場之人看了一眼。四周之人都覺得她仿佛是獨獨跟自己飛媚眼一般,不由得都心癢癢起來。

  邪儒聞子韶繼續宣佈,第二場是病頭陀淨光對化血金刀夏昆。

  這兩人皆是邪魔道中的絕頂高手,凶名響震天下,歷時多年。因此,當這兩人步入場中之時,立刻靜寂無嘩,顯示出一種緊張的氣氛和形勢。

  那病頭陀淨光面色如蠟,黃得古怪,身子高瘦,如果彎腰咳嗽,准教人擔心他會突然倒斃路旁。

  他提著一根禪杖,看起來並不特別,尤其是他拄地而行之時,輕得有如稻草一般,使人懷疑是一種極輕的木頭質料。

  不過,假如真是木頭,上陣交鋒之際,豈不是動輒有斷折之虞?

  此外,他胸前掛了一串檀香念珠。人人皆知此是他的成名暗器絕技,稱為奪命珠,最厲害的一著是當他猛一旋身之時,整串念珠飛蕩起來,其時可以連發七顆,因為不用雙手,實是令人防不勝防。

  他的對方化血金刀夏昆,長得雄壯軒昂,雖然雙鬢皆白,可是自然而然的有一種精壯勁猛的氣度。

  夏昆的刀鞘是紅色的,再配上刀柄上一條紅巾,更加奪目,不管走到哪裡,人家一看他這一柄化血金刀,便知道他是何方高人了。即使不識得他,但只憑這副身材和氣度,也足以教人生出畏懼之心。

  這兩人對覷一眼,開始寒喧敘舊,這一來,把緊張的氣氛沖淡了許多。

  原來他們以前已經相識,彼此的功夫深淺,約略也有個譜兒,深知是勢均力敵的對手。

  估計這一場擠鬥,決計不是三五十招得以解決的,因此,他們都不必急著動手。

  寒喧已畢,雙方掣出兵器。病頭陀淨光仍然是那根細長而輕的禪杖。夏昆的化血金刀一出鞘,閃耀出千百道眩目金光,單是這一下的威勢,已經強勝過病頭陀淨光甚多了。

  雙方繞圈窺伺空隙,互相兜了四五圈,看的人都心急起來,但場中的兩人,似乎還沒有出手之意。

  但突然間,病頭陀淨光居然揮杖先攻,禪杖劃處,一陣勁厲風聲,把所有的人都駭了一跳,凝目細看。

  原來病頭陀淨光那撣杖上的風響,行家耳中,分明是重達三四十斤的兵刃,方會發得出來。

  然而他的禪杖看起來如此的紉輕,為何能發出這等聲響?莫非只因他練就奇功,能夠發出如此聲響以唬人?

  不過那夏昆卻大似忌撣,手中鋒快得可以斬金切玉的大刀,居然不敢強封硬架,使人驚異迷惑不已。

  病頭陀淨光拾得先機,禪杖使得極順,呼呼有聲,指東打西,指南打北,真是八面威風,有聲有色,勇猛非常。這等情況,與他的外型不大配合,因此眾人都覺得有點不甚自然。但事實又擺在眼前,可又不能不信。

  好在夏昆的化血金刀功力極為精深,雖說要以巧妙招數化解,但仍然未露絲毫敗象。

  甚至於反而顯出他功力之深厚,刀法之精妙,真是當世罕有。

  就是這等樣子激鬥下去,看來情況在一時三刻之內,不會有太大的變化,換句話說,化血金刀夏昆沒有機會能在百招之內,扳回這等後手之局。

  臺上的谷滄海,暫時把精神心思從戰圈中收回來,但他的目光,仍然注向戰場上,並不移動。

  他斷定目下那唐天君必定已暗囑心腹手下,密切注意臺上任何的人。

  只要有人略現可疑跡象,唐天君皆能得知。

  所以他決計不敢把目光移開,因為激鬥中的兩人,誠然在一時三刻中不會分出勝敗,但話是這麼說,事實上這等形勢,必須是像谷滄海這一流人物,方始能如此之早就曉得。

  次一級的人物,仍然睜大雙眼,凝神觀戰中。

  谷滄海知道下一場上陣,可能輪到自己。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關鍵,一點不妥,立時就得讓唐天君察破。其時縱然他能敵得住唐天君,但放著天下群魔凶星盡集此間,到時群起圍攻,焉有幸理?

  自然,他對這種情形,並非從未想過,否則豈能當得才雄傑出之稱?在他預先的構想中,不外三個應付方法。一是由他獨自上陣力戰。二是由赫氏兄弟上陣。三是由他們五個人一齊出手。

  在這三個方案之中,以第一個最有把握,但也最易露出馬腳。其次,第三個是最沒有把握取勝,但也不易露出馬腳;

  在目下這等情勢中,他必須及早衡量過一切因素,而決定採取哪一種出戰策略。

  因此他不能一直觀戰下去,而且決定之後,還須有所安排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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