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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小腦袋念頭一轉,便應道:「小弟其實不是關家堡內的人、但卻與夜遊神倪沖兄相熟,所以大膽地借他旗號,還望齊老師恕罪。」

  這一番話奇峰突出,連老江湖如齊義這般人物,一時之間也忘了他沒有回答姓名之事。

  谷滄海又道:「我不敢煩瀆過久,便請齊老師指點如何得見許靈珠姑娘的門徑。」

  齊義又是一怔,但覺這個男孩子處處與眾不同,自己行走了三十年江湖之久,還未見過這等乾脆俐落,詞鋒逼人的人物。

  他方寸微微一亂,已落下風,衝口道:「許姑娘住在北郊十裡外的一座白石樓中,閣下只須傾大道走,直到十裡長亭之時,右方有道入林道路,折將人去,沿著一條鵝卵石路走,不久就可見到山坡上的白石樓,人家都管它叫做冷香樓,四周都植滿梅樹,極易辨認,不過……」

  他沉吟一下,又道:「不過閣下若不是奉命或應召前往,只怕見不到許姑娘。」

  谷滄海心想:「她一個女人家自然不會隨便接見別人,誰也猜想得到。」

  當下點頭道:「小弟曉得。」

  齊義道:「兄弟倒是多慮了,許姑娘名聞天下,有關她的事,自然無處不知。」

  谷滄海從容行了一禮,道:「承蒙齊老師指點,小可感銘不忘。」

  這話說得十分真摯誠懇,而且禮數周到,齊義忽然間很喜歡這個老成持重而又聰明之極的孩子。

  微微一笑,道:「容兄弟說句老實話,倘若閣下年紀稍大,卻問及有關許姑娘之事,兄弟決不奉告。」

  谷滄海道:「這個自然,誰也不敢見怪齊老師的。」

  齊義呵呵笑道:「妙得很,許姑娘若是得晤閣下,定能解去不少鬱悶。」

  谷滄海訝道:「她很鬱悶麼?」

  齊義道:「她自從十年前遷到此地,兄弟雖是年紀一大把的人,但震于武林第一美人的豔名,也曾隨眾前往見識,你一定也知道她習慣每日晨昏兩次;到千梅谷中散步,尤其是梅花盛放之時,她更是風雨不改,十年來都是這樣。」

  他停頓一下,瞧出男孩子好奇渴望地等他說下去的神情,不禁興奮,又道:「她真是當得武林第一美人之名,不論是相貌、風姿和段,都是無懈可擊,唯一令人遺憾的是她從來未曾露過笑容,誰也想像不出當她嫣然一笑之時是何等佯兒?」

  谷滄海啊了一聲,道:「十年來都沒有笑過?」

  齊義堅決地搖搖頭,又道:「據兄弟所知,數不出有多少人一窺許姑娘顏色之後,就失魂落魄,苦苦暗戀,這些癡心人之中,有的親手替她鋪一條鵝卵石路,兄弟再去之時,景色全改,幽美無比但最可憐的是這些人的苦心她一點都不知道。」

  谷滄海瞪眼張嘴,呆呆地望住對方,眼中卻流露出難以置信之意。

  齊義瞧出他心意,肅容道:「這可不是假話,天下間恐怕找不到一個膽敢向她表示癡心之人,因為任何男人在她的絕世容光之前,斷沒自慚形穢的,所以她決不會曉得有這許多癡心暗戀著她的人,以雙替她鋪成寬闊平整的道路,兩邊盡是梅花夾峙,泉聲不絕於耳,處處都有平坦美觀的草坪和涼亭可供她憩息。」

  谷滄海這時實在忍耐不住,霍地起身拱手道:「小可告辭啦!」

  齊義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會過意來,抬頭望望天色,道:「閣下若是走得夠快,還趕得上見她一面。」

  谷滄海匆匆辭出,盡力向北方奔去。

  他經過近日來的艱苦磨練,加上得到天寬心功的助力,這兩日筋骨腳力特別的強健。

  這時邁開腳步儘快奔跑,速度甚是驚人,只跑了一頓飯工夫,就到了大道邊的十裡長亭。

  放眼一瞥,亭子後面也就是靠大道右側當真有條道路伸入林內。

  這條路寬達五尺,地上盡是鵝卵石頭,嵌放得甚是齊整平坦,因此走起來倒不礙腳,下雨之時更加避免泥濘之苦。

  穿過樹木,眼前頓時曠朗,只見這條石路一直婉蜒通上山坡,山坡上矗立著一幢石樓,四方八面都是梅林,正面對著地勢逐漸低下的林谷,遠山如黛,景色甚是佳妙。

  他順著石路走去,不久就走到一條岔路口。

  前面共有兩條路,一是彎曲下山,可達那座白石築成的冷香樓。

  另一條路通入一座梅林內,地勢下斜,想是可以通達千梅谷中。

  谷滄海毫不遲疑,奔入梅林之內。

  但覺暗香浮動,心神一爽,當下筆直奔去。

  這座梅林約有二十餘丈之深,他走了十丈左右,林內突然有人喝道:「小朋友往哪兒走?」

  谷滄海停步四顧,只見大路兩側的樹林內衣衫隱隱,敢情有不少人。

  這話也不知是誰發出的,但口氣謙和,稱呼他做小朋友,可見不是強梁橫霸之輩。

  他胡亂拱拱手,道:「在下聽說此地可以見到天下最美的人,所以趕來開開眼界。」

  林內傳出七個人的笑聲,似是笑他小小年紀,居然趕來看女人。

  先前開口之人道:「小朋友相貌不凡,談吐不俗,想必甚有來歷,請隱入林木之後,許姑娘片刻就經過此處,望你不要諒動了她。」

  谷滄海應道:「多謝尊駕指點。」

  立刻閃入林內一株老梅之後。

  另外一株樹後突然一個嘶啞的聲音說道:「這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嘿,嘿!」

  谷滄海不覺一驚,心想:「敢情還有人膽敢冒滅門之禍追捕我。」

  正在想時,這嘶啞嗓子又道:「剛才說話的可是玉面判官呂文俊麼,還記不記得區區撲山雕劉傑這個老朋友?」

  早先開口的人應道:「想不到老雕在此,久違,久違,聽說老雕幹方百計學了一招鬼手勾魂絕藝,為的只要取兄弟性命。」

  撲山雕劉傑颼一聲躍到路上,只見此人身形高瘦,左手齊肘斷去,面上蒙著一塊黑布,瞧不清面貌。

  他冷冷道:「不錯,劉某人的大哥三弟都傷敗在你判官筆之下,眼下倒要瞧瞧你能在劉某人掌下走幾招!」

  對面林中閃出一條人影,飛落路上,身法極是佳妙。

  此人身材中等,手中提著一個長形包袱,此時迎風一抖,包袱散開,露出一對判官筆。

  他的面孔也用黑布遮住,這時朗聲說道:「很好,很好,在下十年來雖是隱居在這千梅谷附近,但武功從未放下,正好借老雕之手試一試這十年有沒有長進!」

  谷淪海曾聽到過這玉面判官呂文俊的聲名,得知他的判官雙筆招奧功深,乃是在武林中極亨盛名的高手。

  那撲山雕劉傑雖是學得黑手派秘藝鬼手勾魂,但若然只是三招兩式,恐怕不易取勝。

  在這行將肉搏拼命之際,數丈外突然有人說道:「許姑娘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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