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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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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衣衫破空之聲不絕於耳,一名肥頭大耳的和尚,當先躍落場中。 那和尚身形剛剛著地,一雙凌厲的目光立即盯著那頂黑色轎子,跟著聲如洪鐘地念了聲佛號,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咱們苦苦追了一個多月,想不到終於在此地撞著了,這豈不是我佛慈悲,有意要超渡孽障耶?」 隨著和尚之後,又躍落了兩個人來,其中一個三十來歲,身材高大,英氣勃勃,另一個則是莊稼打扮,其貌不揚的中年男子。那身材高大的青年一眼瞥見沈宇,立即遠遠地單膝跪地,朗聲叫道:「弟子林峰,叩見師傅。」 沈宇淡淡一笑,道:「起來吧,不必多禮。」 華服公子睹狀冷冷一笑,道:「原來你竟有這麼一個好徒弟,難怪你膽敢不把我看在眼內了。」 沈宇臉色一沉,道:「人自尊而後人尊之,人自侮而後人侮之,閣下是否也把我沈宇放在眼內呢?」 華服公子勃然大怒道:「你如何能跟本人相提並論?」 沈宇反唇相譏道:「沈某看不出閣下有什麼值得夜郎自大的地方?」 華服公子忽然變得出奇的平靜,慢慢地向後退了一步,道:「既然這樣,本人就先解決了你再說,你仔細看招了。」 右腕微微一抬,長劍立時迫出一股驚人的劍氣,分向沈宇身前的「璇機」、「巨闕」和「會陰」之處大穴源源湧到。 一出手就同時威脅著沈宇上、中、下三處要害,沈宇不禁脫口叫道:「修羅劍法,原來閣下就是修羅密手謝辰。」 謝辰冷笑一聲,腳走中宮,長劍倏地前伸,一邊冷冷道:「你倒還算是個識貨的人,可惜現在已經為時太晚了。」 沈宇目睹對方的劍勢,竟像江河傾瀉,密不可擋,不禁暗叫道:「修羅密手果然名不虛傳,聽說此人向來狂傲自負,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當下不敢大意,深知對方的劍法密中有疏,疏中帶密,如果舉劍硬接,必會予對方可乘之機,於是游身橫閃,避開了對方的主鋒。 哪知身形才動,卻感到腦後風生,一股駭人的陰森寒氣,竟像排山倒海般自背後洶湧而至。 原來那披頭散髮的黑衣人,一見修羅密手出劍,立即算準了沈宇閃避的位置,悄無聲息的及時揮刀出擊。 沈宇做夢也沒料到會有此一著,兩名一流高手竟會同時出招,而且還是一明一暗。此刻情勢,沈宇腹背受敵,若回手解救身後之危,必會被謝辰修羅劍法的劍鋒掃過,若舉劍架開謝辰的劍勢,則又難逃黑衣人斷刀之擊。 這突如其來的驚人變化,不但身在其中的沈宇心頭大駭,連在一旁遙觀的林峰和艾琳兩人,亦不禁大為震驚,一顆心幾乎要脫腔飛出,此時兩人縱有援助之心,但亦已經措手不及。 謝辰倏地一聲大喝:「好個不知死活的孽障!」 劍式忽然一變,劍鋒從沈宇的身旁擦過,一道耀眼的劍光竟捨沈宇而取黑衣人。 沈宇如釋重負,身形旋轉,回手胡亂打出一招「夜戰八方」,迎向身後黑衣人的刀勢。 黑衣人發出一聲駭人聽聞的厲嘯,雙目血紅,斷刀招式一變,竟然不顧謝辰和沈宇兩人的雙劍攻勢,不退反進,斷刀自下盤橫削兩人的雙腳。 謝辰和沈宇兩人同時大吃一驚,雙雙沉喝一聲,縱身向上拔起。半空中謝辰飛腳踢向黑衣人的面門,右手的長劍卻突然出招攻向沈宇。 沈宇吃過一次虧,心存警惕,是以縱身躲開黑衣人刀勢之時,已防到了謝辰會有此一著,當下冷笑一聲,長劍一抖,撥開了謝辰的劍鋒。 兩劍相觸,沈宇下半身借力彈起,變成頭下腳上,左手一招「神龍現爪」,向黑衣人後頸抓去。 三人互相攻擊,眨眼間便殺成一團,難分難解,這變化倒使在場所有的人大出意料之外。尤其是三人之中,都是眾所觸目的一流高手,即使僅有二人對打,已屬難得一見,現今竟是三人互相廝殺,各不留情,這倒是別開生面,見所未見的事,在場眾人,一時莫不屏息靜氣,全神貫注在這一場破天荒的搏鬥中。 黑衣人的刀法兇猛絕倫,勢如瘋虎,而且在出招攻敵之間,全不顧自己的安危,是三人之中最難纏的人,沈宇和謝辰兩人莫不深受她的威脅。 但黑衣人的攻勢,卻大部份集中在沈宇的身上,對於謝辰,雖然也不輕易的放過,但在運刀出招之間,卻奇怪地不似攻向沈宇時那樣兇猛毒辣。 這一來倒便宜了謝辰。謝辰家學的一套「修羅劍法」,已達爐火純青之境,在防守方面密如羅網,但在出招攻擊之時,卻是奇譎難測,是以一時間佔盡了上風。 沈宇由於一開始便失去了先機,完全處在被動挨打的狀態,再加上黑衣人的厚彼薄此,是以情況最為危急,好幾次都在間不容髮中忽然奇招倏出,才化險為夷。 沈宇的奇招,乃得自和「愛恨雙仙」那一場徹夜激戰的經驗,原因是黑衣人凌厲的刀法頗有幾分像唐秀琴那「恨情杖法」的氣勢,而謝辰「修羅劍」的密不透風,亦不無幾成柔情劍法的氣候。 此一領悟,沈宇不禁為之精神一振,蓋以「愛恨雙仙」的武功火候,自己尚且能激戰徹夜,眼前兩人和雙仙相比,不知差去幾遠,那又算得了什麼?膽氣一壯,手中長劍的威力立即大為增加,跟著招式變化,一招「還君明珠」,長劍欲進還收,竟使出了柔情劍法借力打力的絕招,剎那間將黑衣人攻來的凌厲刀勢,巧妙地轉移到修羅密手謝辰的身上。這一來優劣之勢頓時改觀,修羅密手謝辰反而處於被動的地位,所幸謝家「修羅劍法」的長處正在防守嚴密,一時仍可自保有餘。 黑衣人愈戰愈兇猛,沈宇則是愈戰愈定,到最後已是一副以逸待勞,以靜制動的狀態,可惜的是他手中此時只有一把長劍,不似和「愛恨雙仙」拚鬥時右手握有長劍,左手握有「奇禍」,是以此刻未能發揮當時那種左右合擊的奇術。 三人連環攻擊撲殺的場面,在場諸人莫不感到驚心動魄,胡玉真卻趁大家都在聚精會神觀戰之時,已悄無聲息地走近那護轎的四名黑衣大漢。 原來她對那兩名黑衣大漢用計奪去那把「奇禍」短劍的事,始終心有不甘,女兒家畢竟是心眼兒狹小,吃不了虧,碰上她的好勝心又特別強,所以一直暗地裏在作奪回「奇禍」的打算。 此刻她已不露聲息地移到了距離黑轎子只有一丈左右,默默計算自己縱身一躍的速度,然後如何一舉將那黑衣大漢撲殺,奪回寶劍。 哪知她還未採取行動,卻另有人搶先比她先出手。只見那肥頭大耳的和尚,朗朗地念了聲:「阿彌陀佛!讓貧僧來超渡你這孽障吧!」隨著話聲,人已舉起了沉重的杖錘,縱身撲向那頂黑轎子。 胡玉真吃了一驚,不由得暗暗罵道:「這秃驢,打草驚蛇,壞了姑娘的事!」 果然,那四名黑衣大漢當中,有三名已剎那間一字排開,擋住了和尚的去路,一下子便跟和尚交上了手,剩下一名黑衣大漢,正是得劍的那人,只見他很快地回身掀開轎子的黑幔,將「奇禍」短劍遞了進去。 胡玉真不禁心頭發狠,忍不住頓足高聲罵道:「了塵和尚,你真該打落十八層地獄!」 那和尚正在跟人動手,聞言臉上一怔,揮杖迫退了三名黑衣大漢,然後縱身向後躍開,望著胡玉真將信將疑的問道:「姑娘剛才罵的可是貧僧我麼?」 胡玉真沒好氣道:「這裏又沒有第二個和尚,姑娘不是罵你罵誰?」 「和尚又有什麼值得該罵的?」 胡玉真道:「和尚不該罵,但你這個和尚卻該罵。」 和尚臉色一鬆,如釋重負道:「原來女施主你只是罵貧僧一人。」 胡玉真忍不住又好氣又好笑道:「可不是,姑娘我就是罵你了塵一人。」 了塵大師是何等身份的人?但此時卻是毫不動怒道:「貧僧好久未被人罵了,姑娘你且說說看,看是否罵得對罵得不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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