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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七


  中年商賈道:「這就是令人存疑的地方,據南京鏢局總把沈宇說,那位『大屠門』是假的,就算他是『大屠門』的傳人,也決不是當年崛起於漁村中的那一位,但根據那些僥倖在刀下逃生的人說,那人性情之暴戾嗜殺,以及刀法的奇譎狠毒,普天之下,除了『大屠門』的七殺刀之外,再也找不出任何一個可以比擬或相似的門派來了。」

  黑衣人似乎在研究對方的說話。中年商賈又道:「不管『大屠門』的傳人是真是假,也不管『大屠門』的傳人有多少個,這種殺孽已激起了武林的公憤,人人都欲得而甘心,連閉關多年的神劍胡一冀,亦已親自率領峨嵋派的精銳參與其事,其他各路高手,更可以說是已經傾巢而出,看樣子是非要使七殺刀在武林中絕跡不可。」

  黑衣人顯得出奇的平靜,道:「這樣看來,武林中很快就要掀起一場驚天動地的大風暴了,尤其是我聽說當年南海沈木齡弒兄的多年疑案,已有人查出了真正內情,並且已知道了幕後人物。」

  中年商賈臉上微有異樣,但這異樣一閃即逝,很快道:「武林的風暴早已經掀開了,剛才早已有一批人趕進城去,相信現在已鬥殺起來,只不知是誰勝誰負?」

  黑衣人道:「那批人趕去殺誰?」

  中年商賈道:「自然是『大屠門』的傳人了!」

  黑衣人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也趕去出一份力,卻躲在這裏幹什麼?」

  中年商賈道:「剛才我已經說過,我分派的工作是在這裏聯絡,況且那邊已有神劍胡一冀、病丐,還有千佛洞的了塵,再加上黃海七王侯的畢太沖,如果那幾位前輩都應付不了,我趕去也是多餘的,我們在這裏,只是預防萬一對方突圍而走的時候,能傳遞消息,以便追剿。」

  黑衣人道:「你的意思是說,埋伏的不只你一個人了?」

  中年商賈道:「不錯,周圍數十里,都已有了暗樁。」

  黑衣人忽然冷冷一笑,道:「萬一『大屠門』傳人發現了你,你又該怎麼辦?」

  中年商賈一怔,道:「這個……這個……」

  黑衣人倏地兇光暴射,沉聲道:「告訴你吧!我就是『大屠門』的傳人!」

  中年商賈連連退後兩步,道:「尊駕……尊駕可真是『大屠門』麼?」

  黑衣人冷冷道:「你就當我是好了!」說罷長刀往前一伸,當胸向中年商賈刺去,中年商賈橫身一閃,居然躲開了黑衣人的刀鋒。

  黑衣人冷笑一聲,唰唰唰,長刀寒光翻閃,一口氣連攻出了三招,但這三招都被中年商賈以巧妙的身法險險地避過。

  陳若嵐不禁大感納悶,暗忖道:「這中年商賈的武功雖高,但要想赤手空拳能躲過黑衣人四招,也是不大可能的事,這分明是黑衣人並不打算取他的性命,只不知道黑衣人為什麼要這樣?」同時,眼前這中年商賈,絕非泛泛之輩,他既然是在此地埋伏,則剛才他的行蹤被黑衣人發現時,他當然已知道黑衣人就是大家正在城中圍攻的『大屠門』,但他不但故作不知,反而大訴『大屠門』的罪狀,並指出武林中人人欲得『大屠門』而誅之的事實,這又是為什麼?

  忽然間,她覺得這中年商賈的用心叵測,但他的目的又是什麼,實令她費解。由於她心中有了這種疑問,她恍然大悟。黑衣人原來正和這中年商賈各運陰謀,黑衣人故意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以及不立即出手殺死對方,都是那陰謀中的一部份,只是一時間卻也無法猜出這兩人到底斗鬥是什麼陰謀。

  就在她念頭轉動的這片刻之間,中年商賈已被黑衣人的長刀迫得團團轉,好幾次,中年商賈都想乘隙抽身脫逃,但黑衣人給他的機會卻是稍縱即逝,他不但沒有及時把握機會脫身,反而因為自己的遲疑不決而造成了險象環生。

  黑衣人的刀法突然一變,殺氣倏起,陳若嵐正覺奇怪,而就在這時,她已聽到了一陣異常急驟的蹄聲。

  那蹄聲奔馳甚急,一下子便聽到蹄聲和輪聲大作,馬匹和車輛都到了近前。但見黑衣人長刀一翻,刀光映著血光,那中年商賈悶哼一聲,向後退了幾步,一條手臂已硬被黑衣人的長刀砍掉。

  那輪聲和蹄聲忽然停止,一騎一車,就停在陳若嵐等人剛才停身的大路上。

  黑衣人已很快地還刀入鞘,而且幾乎是在同時,他的身形已到了陳若嵐身邊,輕輕地撫了她一把,兩人蹲下身子,隱入草叢之中。

  陳若嵐不禁暗暗佩服馬上的騎士,以剛才那樣噪雜的蹄聲和輪聲,他能觀察得出這地方情形有異,其警覺性之高,實在有點令人匪夷所思。尤其是黑衣人和中年商賈兩人搏鬥的地方有矮樹和草叢所擋,黑夜中絕非目力所能覺察。

  陳若嵐藉著微弱的星光,在草叢中向外窺伺,但見馬背上坐的是一個青年,那青年一身白衣,背插長刀。

  再仔細一看,不禁暗吃一驚,那青年的裝束,臉上的輪廓,以及那雙寒光閃閃的眼睛,不是自己在漁村中見過的厲斜是誰?她不禁側臉看看身邊的黑衣人。心裏泛起了一個問題:「這黑衣人到底是誰?」

  黑衣人也在雙目灼灼地窺伺者外面,但他卻是面無表情,陳若嵐看不出什麼。

  只見馬背上那白衣青年正在側頭向他們這邊觀看,一雙眸子在黑夜中居然泛出駭人的兇光,這種兇光,比陳若嵐還在漁村時所看到的尤為怕人。

  白衣青年的坐騎旁邊,是一輛華貴的馬車,車蓬紅幔低垂,看似密不透風。那趕車的是一名彪形大漢,四十出頭,一身勁裝打扮,滿臉橫肉,一看便知是一名非常兇殘橫蠻的人。

  只見那白衣青年忽地滿臉殺氣,勒馬向陳若嵐等人隱藏的草叢中走來,但這時馬車上卻傳來一陣輕弱的女人聲音,道:「我們走吧!再耽擱時間恐怕就趕不上了。」

  陳若嵐不禁又怦然心動,聽這女戶的聲音,似乎有點熟悉,但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到底是誰的聲音。

  那白衣青年似乎不甘就此罷休,但又不得不遵從那女子的說話,只好悻悻地向陳若嵐兩人藏身之處瞪了一眼,然後慢慢勒轉馬頭回到馬車身邊。

  看他們行走的方向,正是和陳若嵐等剛才來時相反,陳若嵐不禁忖道:他們再往前去,豈不是會遇到神劍胡一冀等人,那末,馬車中那女子聲音所說要趕上的,是神劍胡一冀那一班人?還是自己身邊這個神秘的黑衣人?

  她腦海中還來不及解答這些疑問,耳邊忽然又聽到了一陣急驟的蹄聲,這次蹄聲來勢甚眾,而且聽上去顯然是從白衣人剛才來的方向奔馳而來。

  同時,就在蹄聲傳來的時候,須臾之間,但見四周嗖嗖連聲,平地裏忽然冒出無數火花,衝天而起,然後在夜空中隱沒,煞為奇觀。

  這突然而來的變化,使本來要策馬前行的白衣青年,不得不勒住了坐騎,回首觀看。

  蹄聲愈來愈近,宛如急雷暴雨,聲勢驚人,而那衝天而起的火花,卻仍然斷斷續續,彼起此伏。

  馬上的白衣青年忽然陰惻惻地一笑,像是自言自語道:「不用趕了,這裏倒是送上來的一批好買賣。」

  這時,隱身在草叢中的黑衣人,忽然扯了陳若嵐一把,然後悄悄道:「我們就在這裏看個熱鬧,希望你暫時要聽我的,我自有主意。」

  陳若嵐悄聲道:「你先把你的主意告訴我,看我是不是應該聽你的,還是你應該聽我的。」

  黑衣人輕輕一嘆,道:「這事說來話長,並不是我不願告訴你,實在是我一時間無法說得清楚,不過我可以先告訴你一點,我發覺我自己好像又改變一點了。」

  陳若嵐清澈的雙眸眨了眨,不說什麼,但臉上卻泛起了一層難以形容的笑容,面對那笑容,黑衣人居然難得地也報以溫和的微笑。

  急雷暴雨般的蹄聲很快的奔至,一陣馬嘶之聲,但見十數匹快騎已衝到白衣青年和那輛蓬車旁邊,剎那間將白衣青年和篷車團團包圍住。

  十數匹快騎上,各人衣著不一,各式各樣,但看年齡都是四十以上的中年人。

  白衣青年態度顯得非常鎮靜,一雙殺氣凜然的目光,冷冷地環視著,一邊從鼻子間發出陣陣既怪異而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只見一個穿著比較樸素的漢子道:「就是這個人了,今夜萬萬不能放走他!」

  白衣人見有人說話,兩目兇光倏地落在那穿著樸素的漢子身上,問:「你是什麼人?」

  那漢子道:「想不到尊駕竟這般貴人易忘。」

  白衣人高聲叱道:「是什麼人快說,再囉唆就要你的狗命!」

  那漢子火氣上升,冷哼一聲,道:「本人連威堡王干,今夜替家主人索債來啦!」

  白衣人冷冷問:「你可知道我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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