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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


  香姑道:「比方說你的驍悍氣勢,或是我的迷人顰笑,在敵人來說,都有相當的威脅。他的神功心法正復如是。可是卻別闢蹊徑,厲害無比。」

  林峰道:「原來如此,卻不知厲害到何等程度?」

  香姑道:「這位怨望侯畢太沖只要往人面前一站,便能使對方心情激盪。若是普通的名家高手,也還罷了。我親眼目睹的,竟是兩位出身名門大派的高人。他們俱有多年修心練性之功,居然也把持不住,所以我知道這怨望侯畢太沖的厲害。」

  她停歇了一下,又道:「這兩位武林高人,一個是少林名家,一個是武當高手,只不知你信不信?」

  林峰沉吟道:「真有那麼厲害麼?」

  香姑嗔道:「難道我打誑不成?」

  林峰忙道:「我不是說你打誑,而是心中太過驚奇而已,你千萬別多心。」

  香姑回嗔作喜,道:「你若是相信我的話,便不會吃虧,因為他可能老早就監視著你的動靜。自然他的武功十分精深奧妙,單論武功,當世就不易找到對手了。」

  林峰忖道:「她定是駭破了膽,所以對這怨望侯畢太沖過度畏懼,形容時就不免誇大其詞了。」當下問道:「嘗聞黃海七王侯已有二十年未曾踏上中土,這怨望侯畢太沖何故前來?」

  香姑道:「這就不得而知了,除非去問……」她忽然住口,沒有把人名說出來。

  林峰不便追問,道:「那也不必管他,但你確知他今日會出現麼?」

  香姑道:「如果薩長老和于秦都遭敗績,而我又不出現的話,這位畢侯爺一定現身出手無疑。」

  林峰更不多言,拉著香姑,走到門邊,尋隙窺看。

  只見殿內形勢十分奇特,本應與陳若嵐拚鬥的薩長老,仍然趺坐在一隅。反而是于秦一派弩張劍拔之狀,與陳若嵐對峙。

  林峰和香姑才看清楚時,于秦忽然縱身而起,手中長刀化為一道森森精芒,直向陳若嵐頭上劈落。

  別人得見到也罷了,林峰卻幾乎驚噫出聲,原來于秦這一刀在迅猛中暗寓柔韌,舒捲吞吐際,針縷極密,竟深得少林寺六合刀的精髓。

  林峰曾獲沈宇指點少林絕藝,是以一望而知,心下大為驚異,忖道:「怪不得天秘府出來的人,江湖無不既怕且恨,像于秦這一刀,實是已獲少林真傳,如果不知他是天秘府高手,誰不深信他乃是少林門下?因而日後尋仇報復時,大都弄錯了對象。」

  他轉念之際,陳若嵐袖拂掌拍,輕描淡寫間就化解了于秦凌厲的刀勢。

  于秦腳一沾地,大喝一聲,揮刀斜砍,開闔之間,氣象萬千,竟是使出「武聖刀」的精奧一招。

  陳若嵐退了兩步,而含微笑。說來奇怪,于秦那一股三軍辟易的氣勢,突然消散得無影無蹤。此時他的刀招,已是精氣盡失,僅餘糟粕,忙忙收回長刀。

  于秦口中發出咕噥之聲,誰也沒聽出他哼唧什麼話。卻見他刀勢一變,身形撲地,刀鋒疾削敵足。

  陳若嵐雙足紋風不動,上身微俯,右手略伸,好像準備要撿拾起地上的物事一般。這麼一個最簡單的動作,卻把鋪地一片刀光驅走。于秦急不迭翻滾後退,似是受到莫大威脅。

  香姑在林峰身邊輕輕嘆口氣,道:「陳若嵐這一手可見得已獲蘭心玉簡的精髓了。」

  林峰連忙低低請問,道:「這話怎說?蘭心玉簡是什麼?」

  香姑道:「等一會才告訴你,好不好?」

  這時于秦已抱刀站在五六步之外,駭然地望著陳若嵐,道:「陳姑娘已有超凡入聖之能,在下甘拜下風。」

  陳若嵐淡淡道:「于前輩好說了,我只是恰巧識得這一招刀法,所以能夠勉強應付而已。如果于前輩從此不打擾我,我就感激不盡了。」

  于秦躬身施禮,道:「陳姑娘放心,在下若無寸進,萬萬不敢再驚擾玉駕。不過在下有一句話,卻要掬誠奉告。」

  陳若嵐禮貌的笑一下,問道:「于前輩有何指教?」

  于秦道:「在下出身於天秘府,此情姑娘已經得知,是以不必相瞞,在下不須多久,就有更厲害的招式手法,再和姑娘印證。」

  陳若嵐道:「很好,不過我也有一個忠告,深盼于前輩聽取。」

  于秦不敢怠慢,恭容問道:「姑娘有什麼忠告?」

  陳若嵐道:「假如于前輩還是用的其他家派的刀法,恐怕沒有機會再試,除非你能獲得魔刀秘招。」

  于秦面色微變,道:「這樣說來,只有厲斜方堪向姑娘請教了,是也不是?」

  陳若嵐頷首道:「恐怕是這樣了,于前輩如若不信,將來必定後悔。」

  于秦仰天一笑,道:「在下拼卻遭遇傷亡之禍,亦要一試,何來後悔之有?」

  陳若嵐道:「于前輩花費了心血時間,練成別的絕招,到你發現仍然沒有勝算時,將必後悔莫及。」

  于秦不服道:「我至少已多練成數招絕藝,縱是不能與姑娘抗手,也是有益無損之事,怎會後悔莫及呢?」

  陳若嵐淡淡一笑,道:「于前輩堅執己見的話,那就不妨嘗試。」

  她目光轉向薩長老,面上神色恬然,徐徐道:「薩長老,除了法駕之外,便只有那位香姑了。」

  薩長老道:「洒家知道,不用姑娘提醒。」

  陳若嵐道:「那位香姑娘留在壓軸,加上其他徵兆,可見得她一定有通天徹地之能,薩長老何不讓她出手對付我?」

  薩長老面上現出奇怪的神色,過了一陣,才道:「洒家對姑娘一直很無禮,只不知姑娘何故存心維護,不讓洒家動手?難道像洒家這種人,也值得你憐憫麼?」

  陳若嵐微微一笑,笑容甚是嫻靜甜美,然而卻又有一種莫測高深之感,徐徐說道:「世上許多事情不必窮究根底,縱是究詰不已,有時候也難以說得清楚,薩長老自然會得此意。」

  薩長老道:「此意雖是,可是,可是……」

  陳若嵐道:「薩長老何須多說,假如你信得過我,最好立刻離開此地,越快越好。」

  于秦插口道:「陳仙子這話包不包括在下?」

  陳若嵐道:「當然也包括于前輩在內,這座破廟蘊含著重重殺機,兩位越早離開越好。」

  薩長老不服氣地瞪眼道:「洒家不信有人敢對我怎樣,當然陳仙子既是勸告我等之人,那麼這個對手,不會是陳仙子了。」

  陳若嵐道:「當然不是我。」

  于秦道:「莫非是香姑不成?」

  陳若嵐搖頭道:「不是她,但究竟是誰,連我也不知道。」

  說來奇怪,以薩長老、于秦這等人物,居然不覺得陳若嵐的話很玄,甚至心中已相信了八成。「既然如此,洒家就此別過。」他從蒲團起身,又問道:「于兄走不走?」

  于秦遲疑了一下,才道:「走,雖然在下很想留下,瞧瞧有何變故。但陳仙子的一番好意,在下感到不好辜負。」

  他們向陳若嵐施禮作別,然後走出殿外。陳若嵐走近殿門,向外眺望,竟沒有離去之意。

  在內側門後窺看的林峰和香姑,這時稍稍離開門上縫隙。林峰瞅住香姑,疑雲滿面,低聲道:「難道陳姑娘竟然曉得黃海七王侯要來尋她?」

  香姑道:「很可能,尤其是她遣走薩、于二人之舉。」

  林峰道:「假如薩、于二人已站在她這一方,情況看來也生似如此,則這兩人留下,對她有益無害,何以還急急遣走他們兩人呢?」

  香姑一笑,道:「黃海七王侯是什麼人物,縱然是薩、于這等高手留下來幫助陳若嵐,恐怕也起不了作用。」

  林峰道:「你未免把黃海七王侯估計得太高了,他們誠然名震天下,被尊稱為高手中的高手,可是薩、于兩人各有絕藝,憑怨望侯畢太沖一人之力,相信也不敢輕易言勝,何況還有一個陳若嵐?」

  香姑道:「等怨望侯畢太沖到時,你就明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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