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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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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衣醜女冷笑一聲,道:「別忙,你光是不出戰,還不能收擾亂之效。我要是你,定必帶了張洪尋道遁走,一來使敵人疑心你們去召援,二來陸不凡落松子一看已無後顧之憂,便可進退自如地放手大拼。三來你們都已負傷,難道往後在路上還要師父服侍你們不成?」 張洪抗議地道:「三哥,咱們不能走。」 褚鵬飛道:「對,咱們若是先逃,豈不弱了師門威望?」 紅衣醜女目光轉到展鵬飛面上,問道:「雲平,你的看法如何?他們該不該走?」 展鵬飛微微一笑,道:「若論兵不厭詐,這兩位兄臺自應迅快逃走,改變主客之勢為是。反正雙腳長在身上,事後仍然可以回轉來會合。只是名門大派有許多講究,外人不易明白,所以他們不肯走,亦自有苦衷,不能怪責他們不夠通權達變。」 張洪茫然若失地看他一眼,褚鵬飛心念一轉,搖頭道:「六弟,咱們還是不能走,就算送了性命,也須護衛雷姑娘周全。」 紅衣醜女哂道:「用不著替我擔心,我既敢招惹那些妖人,就有自保之道。你們不妨用腦袋想一想,以經天劍陸不凡的地位,還給我呼來喝去,哼,我若是沒有一套本事,行嗎?」 褚鵬飛一聽有理,目光迅速四下閃動,只見靠溪流那邊樹木蒼鬱,極好藏身,決意退入其間,遙遙監視這邊形勢,如果紅衣醜女危急,他們再現身馳援不遲。他當機立斷,道:「好,六弟,咱們這邊走!」說罷,躍出臨溪那邊的窗外。張洪遲疑一下,也跟著去了。兩人身影迅即沒入樹林中。 西儒哈哈一笑,道:「陸不凡,你的兩個徒弟夾起尾巴逃跑啦!」他的話聲以內力迫出,字字送入激戰中陸不凡的耳中,故意用此侮辱之言,氣他一氣。哪知陸不凡反而精神一震,唰唰唰一連數劍,迫退了玄蜃頭佗,還險險刺傷齊空玄。裴宣驀然醒悟,知他已無後顧之憂,心意集中,故此劍勢增強。當下在心中罵自己一聲「混蛋」,摺扇一搖,邁步迫近戰圈,顯然要插手助戰。 展鵬飛眼見落松子和陸不凡力拒一眾強敵,招試精奇奧妙,內力深厚,揣度之下,又悟出不少道理,心中好生欽佩,尤其是陸不凡的長劍,宛如長江大河般滔滔滾滾,力敵齊空玄和玄蜃頭佗兩大高手,看來猶自留有餘力。 落松子出手如電,內力激盪旋捲中,敵方四件兵刃全然近他不得。突然聽他叫了一聲,展鵬飛錯愕看時,只見他像大鳥般躍起半空,到了兩丈來高,身形向前傾屈一下,平平飛出兩三丈,落地時已是遠遠撇下眾邪,腳不沾塵地奔去,眨眼不見蹤影,去勢之快,難以形容。 勾魂客涂森仰天大笑,道:「玉簫兄以簫代指,貴谷絕技天下無雙,我瞧那老道這一下傷得不輕。」 玉簫生應道:「這老道武功高強得緊,幸得涂兄和兩位姑娘同心協力相助,區區才僥倖得手,哈……哈……」 他們這一說一笑,陸不凡聽了心頭大亂,想不通以師兄的修為能耐,如何會傷在這幾個人手中?以他想來,涂森這一方雖是有四人之眾,但實力最多不過跟玄蜃頭佗、齊空玄二人相若,自己尚且能從容應付,落松子武功通玄,焉有不勝之理? 西儒裴宣看出便宜,出扇攻去,口中道:「陸大俠啊,目下落松子敗走,兩位高足也先行遁逃,剩你孤身一人,何必再鬥下去,咱們各自罷手,客客氣氣的談和可好?」他說得誠懇可親,大有化干戈為玉帛之意,然而卻以他出手的招式最凌厲惡毒。 裴宣這一參戰,壓力大增。陸不凡若不是及時縮小劍幕,一味嚴密防禦的話,只怕不易擋過這兇厲險惡的七八招。 展鵬飛瞧了這般情形,又驚奇又替陸不凡著急。他向來見不得不平之事,頓時氣湧如山,猛地站起。 紅衣醜女冷笑一聲,道:「幹什麼?你打算出去助陸不凡一臂之力麼?」 崔小筠連忙一把抓住他的衣袖,道:「你去不得。」 展鵬飛豪氣飛揚,道:「別拉住我!」衣袖一抖,彈開崔小筠五指。 紅衣醜女道:「展鵬飛,你算老幾?」 她忽然叫展鵬飛真名,比千言萬語還有效,展鵬飛果然一愣轉眼望她。紅衣醜女哼一聲,道:「我問你呀,你算老幾?你自問強勝過落松子麼?」 展鵬飛道:「在下焉敢與落松子真人相比?」 他還待問她如何得知自己的真姓名時,紅衣醜女已道:「既然你比不上落松子,憑什麼出去?」 展鵬飛被她咄咄相迫,不得不說出真話,道:「若是任得陸大俠一敗塗地,姑娘你處境固然大是可慮,便在下亦無法獨善其身了。」 紅衣醜女冷哂道:「你竟然替我打算,真是多謝啦。可是你為什麼不先問問我,有沒有法子可退強敵?你憑一時之勇,只怕反而連累我也說不定。」 展鵬飛聽了心中有氣,暗忖:這個女子真是不知死活,以她剛才那般的得罪人,人家肯饒她性命才怪哩。 他本待不再理睬她,但剛才那一縷關心的眼波,記憶猶新,忽又覺得不忍,便道:「那麼請問你可有法子退敵?」 紅衣醜女微笑道:「當然有啦,從前諸葛先生的空城計,還須一座城池和旌旗等物,但我只須一句話,包管他們不敢動我一根汗毛。」說到動她的汗毛,以她這副尊容,大概很少人敢生此妄念的了。 展鵬飛想笑,可沒有笑出來,只道:「請問是哪一句話便有如許魔力?」他笑一下,又道:「在下時時被邪魔鬼怪纏身,若是學得這般無上咒語,那就不必憂慮了。」 紅衣醜女搖搖頭,向戰場望去。只見陸不凡縮小了劍圈,守禦得有如金湯城池般,齊空玄等人總是找不到絲毫可以進攻的空隙。 眾邪見他劍法功力如此高明,人人心中又嫉又驚,不覺充滿了殺機,若是以這陸不凡的造詣推論,武當派掌門真人以及其他已作歸隱的高手,豈不是比各邪派的首腦強勝一籌麼?無論如何這人總是大患,最好是現在能合力除去。 他們不約而同地泛起了殺機,頓時形成了一個嚴密包圍圈,各佔有利方位,準備突襲或攔截。 展鵬飛瞧得分明,駭然低聲說道:「不好了,這些妖人們存心不良,打算倚多為勝……」 紅衣醜女哼一聲,道:「假如你是陸不凡,這刻感覺如何?」 展鵬飛驀然醒悟,眼前所見眾邪的陣勢,異日對付自己,正是如此。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自問萬萬無法能突破重圍。 他終是膽力過人之士,猛可收攝心神,祛除了驚懼之意,專心一志地查看眾邪這一包圍陣勢,可有破綻可乘沒有?看了多時,但覺自己一旦被困,無論往哪個方位突圍,都須得一招就震退阻路敵人,才可脫身。只是眾邪個個功力深厚,武功精妙。他突圍的這一刀全無一點把握,若是一招無功,自身必定反被殺傷…… 這個武學上實實在在的難題,換作別人,此時定必放棄。但展鵬飛反而激起更強烈的熱心,更專注的找尋空隙,一面猛動腦筋。 陸不凡忽然清嘯一聲,身形向左右各動一次,劍光暴漲,這兩招快得宛如同時使出,故此乍看之下,好像他左右手都有長劍。 齊空玄和玄蜃頭佗二人都稍稍退開,不給陸不凡有同歸於盡的機會。 西儒裴宣一扇點向他胸前「鳩尾穴」,這一招虛虛實實,若攻若守。他的招數老是詐偽百出,使人應付之時,難以捉摸而大為頭痛。 陸不凡突然一掌拍落,乾淨俐落,極有決斷。啪地一響,裴宣的摺扇被他鐵掌拍中,險險脫手。同時一股柔和沉重的勁道從肩上傳到身上,胸中一熱,血氣奔騰。 裴宣忙運內力相抗,一面迅快退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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