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翎 > 白刃紅粧 | 上頁 下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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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小筠皺起眉頭,說道:「我覺得不大妥當,但那是什麼原因卻說不出。」

  程雲松道:「三陰教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這回可害死勾魂客涂森啦。」

  王妙君接口道:「像這樣子兩個不成氣候笨丫頭,也敢帶出去闖江湖,我瞧三陰教高手勾魂客涂森,也不過徒有虛名而已。」

  展鵬飛不喜歡她批評涂森,忍不住道:「那也不見得,涂森不是等閒之輩……」

  王妙君訝道:「何以見得呢?他劍術雖然高妙,但帶出來的人少不更事,徒然成為他的累贅……」

  程雲松接口道:「對呀,那兩個傻姑娘把自己交給玄蜃頭佗和玉簫生,等於自尋死路。涂森今日就算打贏,也無法把她們救出虎口,這不是存心替涂森找麻煩麼?」

  他們越是這樣批評三陰教,展鵬飛就越不肯承認,強自辯道:「我瞧那兩個姑娘並非傻瓜。哪有硬把自己往老虎嘴巴送去之理?這裏面必有文章,大家等著瞧吧……」

  這時玄蜃頭佗帶著連城璧,玉簫生帶著玉城霞,已走近戰圈,連城璧和玉城霞一齊在涂森背後五六尺遠之處停步,身上白衣被齊空玄和涂森的內力暗勁,激盪之下,飄飄飛揚,十分好看。

  只見她們突然一齊抬頭向天上望去,動作十分整齊。

  玄蜃頭佗、玉簫生大訝之下,連忙仰頭查看,後面跟出來的西儒裴宣,亦不能例外,急急向天空望去。

  玄蜃頭佗和玉簫生不但查看不著可疑之事,還一齊感到兩女手腕忽生抗扭之力,似是想掙脫他們的掌握。

  這玄蜃玉簫二人是什麼人物,心念微動之際,指尖內力已相應增強。

  但內力增強還不夠,那兩女腕間脈門好像空空蕩蕩,全不受力。

  玄蜃頭佗施展出拔鼎功,五指有如鋼鉤。

  玉簫生也使出老狼谷秘傳水火絕命神指,把玉城霞手腕扣得緊緊。

  這時玄蜃玉簫二人指上的力道,真有抓石成粉洞穿牛腹之威,就算連城璧、玉城霞練成一身銅皮鐵骨,也禁受不起。誰知兩女玉腕仍然空蕩渺茫,他們所發的力道宛如泥牛入海。這一驚非同小可,自然而然增加到八九成功力。

  只見玉城霞、連城璧二女一齊揚手,衣袖直飛,一下都纏搭在涂森身上。

  涂森喝一聲「滾蛋」,長劍猛吐,血八卦齊空玄悶哼一聲,手中金牌脫手飛上半空,人也連退七八步,還未站穩時,哇一聲噴出大口鮮血。

  涂森吐劍之際,就勢轉身抓住兩女衣袖,一扯一抖,兩女登時脫出玄蜃、玉簫掌握,飛到涂森身前。

  玄蜃頭佗、玉簫生都在心中叫道:「有鬼」。一時驚疑不定,腳下不敢移前半步。他們各自施展了雄渾強大無雙的指力,扣住脈門要穴,兩女除非不是血肉之軀,否則怎能掙出他們的掌握?她們不是鬼是什麼?

  西儒裴宣是旁觀者清,心想:曾經聽說三陰教有一門稱為移花接木手的神奇功夫,能夠借物傳力,把別人攻來的厲害功夫,移為己用,拿來對付另一個敵人。那連城璧、玉城霞二女分明練成了這等絕技,所以才敢把脈門讓人家扣住,剛才也竟然利用玄蜃、玉簫二人深厚強大的內力擊傷了血八卦齊空玄。

  他雖然瞧出其中的玄虛,但仍然震駭不已。一來三陰教這門絕藝竟然真有其事,今日已讓他親眼目睹神奇之處。二來那玉城霞、連城璧二女後來才用衣袖搭上涂森後背,這時借袖傳力,還不算難。但開始之時,玄蜃頭佗、玉簫生二人指力增強,二女衣袖既未發出,力道無從移轉,她們何以不軟在地上?此謎若是不解,他決計不敢跟他們動手的。

  涂森轉望著玄蜃頭佗、玉簫生和裴宣,冷冷道:「還有哪一位打算教訓涂某?」

  裴宣嘻嘻笑道:「涂兄這一手移花接木神功,可真教不才開了眼界。三陰教高人輩出,實在令人景仰佩服。」這話客氣奉承,聽者十分受用,但又因為他說得出移花接木手之名,因而不敢對他輕視。

  玄蜃頭佗、玉簫生恍然大悟,驚疑稍解,忌憚之心仍然極濃。

  涂森抱拳道:「裴先生好說了,敝派這一點兒笨功夫,哪敢當得盛譽。敝教主接到五派連署急函。特地命涂某前來奉告……」

  玉簫生道:「貴派究竟是否參加屠龍小組?」他們都看見血八卦齊空玄在丈許之處,吐血狼狽之狀,但沒有一個人過去幫忙或慰問,都忙著跟涂森說話。

  涂森搖搖頭,道:「敝派教主上覆諸位,那展鵬飛從前曾與敝派有一點兒淵源,是以敝派決定置身事外,兩不相幫。」

  玄蜃頭佗性情暴戾,登時怒聲喝道:「咱們一谷二府三教早已訂了聯盟,你們若不參加,等於毀盟背約,成為五派公敵……」

  涂森道:「玄蜃大師此言差矣,咱們六大門派的聯盟,言明對付某一個人,並非所有的行動都受約束……」他目光一轉,又微笑道:「諸位聯合署名的密函中,言明是五位在此等候,但涂某瞧來瞧去,都不見斷腸府大屠夫蒙良兄的影蹤,這一點未免令人感到奇怪。」

  裴宣等人心中何嘗不覺得奇怪,但目下不便討論。

  玉簫生接口道:「蒙兄雖然不在,但他斷腸府有兩大高手在此,咱們聲勢只有更大。涂兄不知認得出認不出,在酒肆內那兩對情侶當中,便有忍書生程雲松和火中蓮王妙君在內。」

  涂森詭笑一聲,道:「聲勢更大是一回事,但蒙兄缺席,總是美中不足,諸位只知道屠龍,但萬一那條龍把大屠夫捲去了,此事傳出江湖,只怕於諸位面上不好看。」

  關於這一點,老謀深算如裴宣等高手,如何想不到?只不過一直風雲詭譎,所以還沒有時間參詳而已。

  裴宣笑吟吟道:「蒙兄武功高絕一時,諒必不會發生意外。這事暫時按下不表。不才再請問涂兄一聲,假如展鵬飛身上就有咱們六大門派欲得之物,這屠龍小組你們還是不參加麼?」

  涂森一愣,接著露出尋思的神色。

  ▼第十七章 醜女解獅吼 陽關絕唱

  突然遠處蹄聲傳來,眾人轉眼望去,只見五騎如飛,挾起大團沙塵,疾馳而來。

  這五騎來得好快,不一會兒工夫,已來到酒肆前,忽地停住。

  為首的是個二十餘歲女子,衣飾華麗,還披著紅色斗篷,宛如一朵紅雲似的,但相貌甚醜,使人不願多看一眼,跟著她的四人之中,一個是老道,童顏白髮,相貌古拙,自然而然有一股淳樸之氣。另一個黑鬚老者,錦袍佩劍,氣派極大,目光銳利如電,一望而知精明無比。與那白髮童顏的老道人的拙樸,恰成極強烈的對比。餘下兩騎都是二十餘歲的青年,器宇軒昂,腰掛長劍,可見出身不凡。

  黑鬚老者目光一轉,不但看遍了肆外各人,連肆內的展鵬飛等四人也盡皆收入眼中。當下大聲道:「雷姑娘,你可是感到疲乏了?」

  紅衣醜女搖頭道:「我不累,但犯了酒癮,先喝幾盅再走不遲。」

  黑鬚老者笑道:「這等荒村小店,哪有好酒解渴!雷姑娘,咱們再往前走一里路,包你有上好的陳年佳釀可嚐……」他顯然不想留在這個是非之地。

  紅衣醜女不理他,逕自一躍下馬,身法輕盈。

  黑鬚老者苦笑一聲,向老道人道:「師兄,請下馬入肆休息一會兒吧!」

  老道人道:「用不著休息,我也不喝酒的,咱們走吧。」

  他聲如洪鐘,震得玉簫生等人耳鼓隱隱生痛,言語之中,猶帶幾分童稚天真。

  黑鬚老者在甩蹬下馬,一面道:「但雷姑娘想喝酒呀,師兄,來吧,咱們休息一下也好……」他把馬韁交給一個青年,忙隨著紅衣醜女走入肆內。

  轉眼間其餘的人也跟著進來,這五個人在靠大道邊的窗下,撿了一副座頭。一個青年立刻吩咐店伙要酒要菜。

  展鵬飛發現那黑鬚老者和兩個佩劍青年,面上都隱隱有憂色,大為訝疑,暗暗忖測這一幫人的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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