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翎 > 帝疆爭雄記 | 上頁 下頁 |
二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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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遐摸摸秃頭,哈哈一笑:「這就是了,你好好繼續用功吧!」 他飄然走開,離他們三十丈左右的一堆沙丘後面,站著葛山堂、藍商一及凌波父三人。這三人相顧一眼,葛山堂忿然作色,道:「小凌如果不跟我爭辯的話,老賭徒焉會曉得我們走到此處。哼哼,只要再聽下去,我老葛不信他當真不涉及武功之事!」 凌波父俊美的面龐上泛起不悅之色,冷冷道:「老賭徒雖是玩世不恭,言動滑稽,但其實所作所為無一不是大仁大義之事。比起兄弟我天性偏激,邪邪正正可強得多了!嘿,我就不信他會趁機查探我們傳授的武功。」 葛山堂惱怒地瞪他一眼,正要發話。藍大先生情知他們再說下去,勢必要打上一架,當下舉手道:「兩位聽兄弟一言如何?」 葛山堂和凌波父齊聲道:「好極了,就請藍兄評一評這道理!」 藍商一道:「講到評理二字,兄弟決不敢當。我可是反其道而行之,請問兩位我們剛剛從始信峰下來的是不是?」 那兩人點點頭,藍商一道:「我們四人在始信峰上印證武功,達七日七夜之久,無法分出高下,大家哈哈一笑,齊齊罷手,才到這東海之中的大離島上,是也不是?」 葛、凌二人又點點頭,只聽藍大先生道:「姑且不論老賭徒是否查問那孩子有關我們傳授的武功,但我們心中有數,他縱然查問了,對他也沒有一點用處,這且不去管他。眼下我們有個難題,若然解決不了,我們四人都枉自稱為當世武林大宗師啦。依兄弟看來,老賭徒也不曾解開這疑難。如果兩位因一點點意見相左,動起手來,不免費時失事,徒勞無功。如若因此慢了一步,讓兄弟老賭徒得到漁人之利,先一步想出了那葉如練的是什麼神功,兩位豈不吃虧?再說我們四人不久還有一場凶險爭持,兩位如果事前耗損真元,以致自陷敗局,卻怪不得兄弟和老賭徒佔你們便宜。」 他這一番話其實只有兩點顯淺道理,只須兩三句話就可以說完,但藍商一明知他們都是與凡俗大異其趣之人,若果單單以利害關係勸他們息爭,不一定收效,是以故意左拉右扯,滔滔說了一番話,果然話一說多了,他們心中之氣漸漸平息,各自一哂,不再提及早先的爭論。 一直到了次日中午,便是六日之約,那少年舟子已將帝疆四絕所傳的絕藝反覆練得極是純熟,準備停當。那帝疆四絕在沙灘上各佔一角站好,命少年舟子站在當中。 葛山堂洪聲喝道:「六日之期已屆,葉如你還不過來作什?」 他的聲音洪亮異常,遠傳出去,連近處的海面上也震得波濤翻白,聲勢驚人。 那魔鏡長老葉如頭戴竹笠,身罩大紅披風,盤膝趺坐在丘頂,這時動也不動,宛如沒有聽見葛山堂的洪亮話聲。 四位絕世奇人都暗暗皺起眉頭,等了片刻,凌波父道:「這廝如果妄想以裝聾作啞拖延時間,這倒好辦了,只須事後多給他吃點苦頭,可是……」 老賭徒吳遐接口道:「小凌之意可是生怕這廝功行未完,如若我們將他驚動,以致這廝功敗垂成,此舉不但於我們聲譽大大有損,而且最怕是補救無從,是也不是?」 凌波父點頭道:「正是此意!」 藍商一道:「凌兄此慮大是有理。」 藍商一續道:「以我們四人身份,焉能讓那廝日後在江湖上胡亂誣衊,說是我們怕他神功練成,無法應付,所以故意趁他無力自衛之際,暗下毒手!」 吳遐哈哈大笑,道:「老賭徒想跟諸位打個賭。」 葛山堂濃眉一挑,沉聲道:「總有一日我葛山堂要跟你賭一賭性命!」 凌波父接口道:「老賭徒如何打賭法,何妨說出來聽聽。」他接這句腔,分明是表示支持吳遐之意。 老賭徒吳遐得意地笑一下,道:「我們四人多年來在始信峰頂比拳論劍,沒有一次分得出高下,這一回機會難逢,咱們就用這妖人葉如打個賭,誰要是先猜得出葉如無聲無息底是怎麼一回事,就算贏了。這次賭的是各人眼力心智和胸中武學,不比等閒。是以那一個贏了,其餘的三人都得聽從此人一件事。這賭注也頗是可觀,只不知諸位敢不敢賭這一次?」 其餘三人都曉得這老賭徒吳遐在帝疆四絕之內,素來是機智謀略允推第一,他既然提出這個打賭,定有必勝把握,是以一時都不敢立刻答腔。 老賭徒吳遐哈哈一笑,伸手在秃得發亮的頭頂上摸摸拍拍,狀甚得意。 凌波父首先應道:「好吧,老賭徒說得出口,兄弟自當奉陪。」 藍商一為人最是城府深沉,微微一笑,並不答腔。 葛山堂處處不肯落後,應聲道:「很好,就算我一份。」 當下三人六眼都凝集在藍大先生面上,藍商一忖道:「我如果不敢答應,顯然已輸了這一場。那老賭徒生性愛賭,大概非是胸有成竹。」這麼一想,心中寬慰不少,便也點頭答允。 老賭徒吳遐道:「咱們各以紙筆寫下心中猜測交給那孩子,以一日時光為限,倘若答案相同,則以先交之人為勝!」 眾人都認為此法相當公平,隨即散開,各自用盡生平智慧猜想那葉如到底練些什麼神功。 片刻工夫,吳遐大聲道:「老賭徒答案已得,現在交給那孩子啦!」 其餘三人都大感心煩意亂,只見那少年舟子站在海邊,吳遐奔過去將一封柬帖交給他。 但這三人都是一代宗師之才,心中只煩亂一下,便想到吳遐雖是交卷得早,可是答案不一定就對,於是又沉住氣凝思默想。 老賭徒吳遐十分輕鬆地在海邊走來走去,後來走到少年舟子身邊,道:「孩子小心聽著,我這就將保全壽元的法門告訴你。」 他用的是上乘內功傳聲之法,以精純玄功將聲浪化為一道聲線,送入對方耳中,縱然其餘的三絕站在那少年舟子身邊,也無法查聽得出來。 他緊接著道:「你不要露出一點神色,也不要跟我說話。」這時已轉身走開,就像早先一樣在海邊走來走去。 少年舟子果然默默直立,面上毫無表情,耳中只聽吳遐清晰的聲音道:「還有一日工夫,我們都要揚帆返回中土,在這船上的數日,乃是你生死關頭,我這個法門,就是教你度過此劫。」 他停頓一下,接著道:「古人說過『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話,正是你的寫照。你最犯忌的是天資極高,而且學的是我們四人的絕藝,倘若你只是我們其中一個人的徒弟,便不會有事了。」 少年舟子眼珠轉動一下,他年紀尚輕,人生經驗有限,那裏尋味得出這些由於人心好惡和妒忌之念而產生出千變萬化的結果。他本待開口詢問,但陡然記起吳遐囑咐之言,便又忍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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