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翎 > 帝疆爭雄記 | 上頁 下頁 |
一四三 |
|
凌玉姬輕輕道:「第一是你向別人家承認了我們的關係,我時時懷疑你到底肯不肯將我認作妻子,使我煩惱非常,但以後我用不著再想這惱人的事啦!」 無名氏道:「第二件呢?」他的話聲中一片淡漠,純是敷衍口吻。 凌玉姬卻不介意,接著道:「第二是那位胡局主稱我為夫人,這是我平生第一遭被人稱為夫人,心中覺得又陌生又高興。」 無名氏只「哦」了一聲,兩人走了幾步,就踏入院子之內從大廳後面登樓。 他們在房間內先把窗簾門簾放下才點上燈,只見房內打掃收拾的十分乾淨,不似無人居的樣子。他們只休息了片刻,胡冠章已帶了許多東西來到,放下之後,便匆匆告辭走了。 凌玉姬歡愉地在房中走來走去,過了好一會,才坐在無名氏身邊的床沿上,道:「假如這時就是我們的家,我已經十分滿足啦!」 無名氏想了一想,道:「那麼你還要不要找你父親?」 凌玉姬怔一下,隨即道:「我不知道,也許我應該回去一趟,設法留下消息,好教他老人家知道……」 無名氏腦海中想起那位已死的老人,不禁對凌玉姬深深同情憐憫起來。暗自忖道:「照這種情形看來,我應該和她在一起,那就不必告訴她那個惡耗。至於藍岳看過她的全貌及天梟子驗過她是處子之身之事,我也忍受下來就是。」 話雖是這麼說,但他一想到藍岳和天梟子兩人,心中就禁不住焚起怒火恨焰。 凌玉姬注意地望住他,見他沉思之際面上的表情忽而堅毅,忽而凶暴,使她甚是迷惑不解。 她輕輕道:「你忘不掉夏雪麼?」聲音溫柔異常,竟不敢流出絲毫妒嫉不滿的意思。 無名氏沒有回答,她幽幽嘆口氣,道:「那一天在天龍古寺門口見到你們時,竟是那麼親熱,而你未這樣對待過我呢……」 她把面上紗巾揭下,露出美艷絕倫的面龐,無名氏看她一眼之後,便移不開眼光。 凌玉姬被他看的有點不好意思,含羞一笑,道:「我可是和以前不同麼?」 無名氏想起天梟子,忍不住衝口道:「當然不同,你已改變了很多……」 凌玉姬訝然睜大美眸,道:「什麼地方改變了?」 她的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都美到極點,但她越是美麗動人,無名氏就越發難以遏抑心中的妒恨。但他最後還是忍住了,只淡淡道:「大概是很久沒有見到的緣故吧,我也說不出。」 凌玉姬展顏微笑,接著鋪被疊枕,體貼地要他躺下,她自己也躺在他身邊,親昵地挨在一起。 陣陣香氣撲入無名氏鼻中,加上嬌軟的軀體,使他暗暗激動起來,頓時忘記了一切令人心煩意亂的事。 也不知幾時,這一對仍然是名份上的夫妻雙雙入睡,直到中午時分才醒過來。 凌玉姬從胡冠章帶來的一大堆東西中,雖然找到面巾等物,便濕點清水,替無名氏擦臉,接著弄點食物,權作早餐。 她服侍得極為體貼周到,神采煥發,眉梢眼孕含著春色喜意,無名氏本來想冷冷對她,後來忽然想到自己不過活上十日,現在只有九日光景,何不索性讓她無憂無慮地度過這短短的光陰,於是不但一切由得她去管,也不向她澆冷水。 很快又過了兩日,兩人在閒談之中,把各自的遭遇都說出來,因此凌玉姬才了解無名氏其實沒有愛上夏雪。不過她卻沒有對無名氏提及藍岳見過她全貌及怎生查驗她乃是處子之事。 無名氏也不觸這兩個足以令他們破裂的問題,這時他已深深繕戀於無限溫馨之中,這種溫馨由於僅僅是精神上的契合和滿足,更加令人感到迴腸蕩氣,銘心刻骨。 到了第五日的早晨,凌玉姬動手去生火爐,正在引火之時,無名氏把她喚到身邊,道:「你生這個火爐,可是要為我放血驅毒?」 凌玉姬道:「正是,我會先用金針刺穴手法,使你絲毫不覺得痛苦……」 無名氏道:「你可有把握,要多久時間?」 凌玉姬道:「放血驅毒之法一定奏效,但放血之後,仍有餘毒附在骨上,那時就要看我父親的乾清滌毒丹能不能清除餘毒了。至於放血驅毒之法,大約需要一晝夜之久。」 無名氏迷惑地道:「你爹的乾清滌毒丹的神效我已見識過,的確十分高明,何以你早不取出試一試?再者你說放血驅毒之法一定有效,只怕餘毒附骨,假如乾清滌毒丹解不去餘毒,又會怎樣?」 凌玉姬道:「乾清滌毒丹雖然可解千毒,可是對這種專門淬煉的毒爪就沒有把握了。假如貿然而試,此藥服下之後,就算解不了毒,也能遏制一時,其時表面上似是把毒解掉,其實卻潛布全身經脈之內,等到發覺不妥時已沒法解救,所以要先用放血驅毒之法。」 無名氏點點頭,道:「我懂了,你是先用這放血驅毒之法,保住我一條性命,然後再設法消解餘毒。假使乾清滌毒丹無效的話,我仍不至於中毒而亡。此意本來甚佳,但倘若靈藥無功的話,餘毒難除,卻有何後果?」 凌玉姬道:「那樣的話,你就無法施展武功,變為普通的人一般。最多也不過每年要在床上癱臥上三數十日而已。」 無名氏微笑道:「聽起來似乎沒有什麼不妥,可是我卻想到一件事,那就是以我這樣一個家無恆產,居無定所之人。如若每年要癱臥床上三數十日,這些日子不知在何處度過才好,即使有個容身之所,只怕到頭來仍得飢餓而死。」 他雖然微笑地說著,但話中之意,卻蘊含無盡淒涼辛酸。大凡流浪天涯的人,最怕的就是病倒床上,其時貧乏迫人而來,加上無人照拂,潦倒淒涼,莫過於此。 凌玉姬不知不覺流出兩行珠淚,滿面幽伶之色,另有一種楚楚動人的風姿。「你何必這樣說呢,難道我還會離開你麼?」 無名氏淡淡道:「話不是這樣說,假使我要靠你養活的話,我寧可不活……」 他淡然一笑,又著道:「再說你身為女子,有什麼法子可以掙錢來養活?」 凌玉姬啞口無言,失神地望住無名氏。 無名氏嘆口氣,道:「假定我願意任你擺佈,也肯被你養活,然而我一旦肯活下去的話,就是個自尊心極強之人,以後的歲月中,我一定變得脾氣極壞,專找麻煩,試問你可能忍受得住這種折磨?縱使能夠,但忍受得多久?」 難題像波浪般一個個衝湧而至,千古以來,最難解的還是人生之謎。 凌玉姬緩緩道:「這一點倒不須考慮,一個人最多不過活上一百歲,我這一輩子都會像現在一樣侍奉你,決不後悔,可是,要我掙錢養家,這問題卻不易解決。誰肯用一個面上永遠用紗巾遮住的女人?」 無名氏心中泛起一陣難過之感,只因他一方面深深為凌玉姬這種捨己的愛情而感動。但另一方面,提起絲巾遮面,他就想起藍岳。這兩個對立不相容的情緒激起心中陣陣波瀾。 凌玉姬發覺他面色很壞,便安慰他地笑一笑,道:「這些事到時自能解決,現在動手解毒要緊。」 無名氏搖頭道:「不行!你把乾清滌毒丹給我試一試,若是把毒解掉,自無話說。如若不然,我尚可趁這三數日時間,找藍岳一拼。」 凌玉姬再三勸他都不能搖動他的決定,當下只好取出靈丹,給他服下三顆之多。 無名氏服藥之後,便打坐運功。凌玉姬自個兒凝佇窗前,心緒紊亂之極,想了許多,決定親自離開此處,設法召集瑛姑、楚南宮那一干高手,查出藍岳下落,把他生擒或殺死,送給巫婆子換取解藥。 中午時分,無名氏回醒過來。凌玉姬服侍他吃點東西,然後由無名氏自己解開閉住的穴道。凌玉姬伸出纖纖玉指,替他細按脈息。 良久之後,她困惑地移開手指,道:「你的脈息中既查不出劇毒是否尚留體內,又不似已經痊癒,真教人疑慮難安。」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