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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一


  老更夫忙道:「是這樣的,大老爺!這陳家店一晚上只老兒一人負責巡夜報更,拿人家衣食,老兒哪敢誤人家事……」

  他說得囉嗦之至,使那捕快大感不耐,高聲道:「長話短說,不必扯那麼遠!」

  這一喝,那更夫一疊聲應「是」,又道:「偏偏今晚那大老爺不准老兒到別地方報更,老兒怕誤了人家的事,所以就請小三子和小丁來幫忙……」

  那捕快總算弄明白,遂道:「好了,好了,我明白了,你們分頭去巡夜報更……」

  他們三個人如奉諭旨,分道就要離開,偏那捕快又叫住他們道:「喂!你們等等……」

  老更夫首先停住腳步,問道:「大老爺還有什麼吩咐嗎?」

  那捕快道:「今晚這附近可能有事情發生,你們三人如發現有可疑人物,要趕快報上來,知道嗎?」

  他們三人立刻答應下來,轉身而去。

  三個更夫走了不到一盞熱茶的工夫,居然又連袂轉回陳家大宅之前。

  剛才那名捕頭兒就愣了一愣,叫住那老更夫道:「老頭兒!你那兩名幫手怎麼還呆在這兒?」

  那老更夫眸中精光一閃,道:「你進去告訴陳公威一聲,叫他沒得到允許,絕不准送劉賓離開陳家大宅!」

  那捕頭大吃一驚,道:「你……你是什麼人?」

  他的反應不慢,一聽那老更夫說話的語氣,便知老更夫非尋常人。

  只見那老更夫和那兩名乞兒,脫下外面那套破爛的衣服,現出黑色的夜行農,三個人均顯得神采奕奕,一望而知都是懷有高深武功的人。

  老更夫徐徐道:「老夫是郭莊莊主郭永年……」

  他指著身旁的兩人又道:「他們兩人是聾啞兩行者,你只要轉報給陳公威,他就會知道我們的來歷……」

  那捕頭慌了手腳,大聲嚷道:「來人哪!有奸細……」

  郭永年卻含笑道:「你不用嚷了,外頭的崗哨老夫剛才在這大宅四周查探地勢之時,已全被老夫點了穴道,所以你叫破喉嚨也沒用……」

  站在附近的那些捕快果然都像木頭人樣,一動也不動,那捕頭登時發覺自己已孤立無援,不覺露出駭然的神色來。

  郭永年微微一笑,道:「你不用驚慌,老夫要殺你的話,早已動手……你趕快依老夫的吩咐去通知陳公威!告辭!」

  那捕快如夢初醒,做夢也沒想到郭永年等三人,臨走前還很客氣地對他抱拳作禮。

  他愣了好一會兒,才慌忙跑進大宅,向陳公威稟告大門口發生的事。

  等陳公威趕出陳家大宅之時,郭永年他們三人早已走得無影無蹤。

  陳公威一見那些被點了穴道的捕快,登對氣得瞪眼吹鬍子,臭駡了一頓。

  情況居然有此變化,陳公威就不能不重新考慮到京師的路上,是否安全這個問題了。

  這是誰都可以料想得到的事,如果陳公威發覺離開陳家大宅送劉賓上路,有可能遭到攻擊的話,他必然不敢貿然這樣子做。

  這是郭永年出面警告陳公威的用意,他們要設法穩住陳公威回京的行動。

  但一向行事謹慎的陳公威,這回卻偏偏不理會郭永年的警告。

  就在郭永年離開陳家大宅半個時辰之後,陳家大宅大門大開,陳公威居然親率手下,用軟轎護送著劉賓,依時離開了陳家店。

  這消息很快地被郭永年偵知,他們連夜戒備,當然不容劉賓如此輕易走出陳家店,回京而去。

  因此郭永年率眾而出,將陳公威一行,攔阻在陳家店南郊。

  雙方終於短兵相接,面對面地相持在陳家店的南郊一處曠野之前。

  夜風習習撲面,陳家店南郊的那處曠野之上,火炬通明,雙方嚴陣以待,看來肅殺動魄,大戰難免。

  郭永年的任務並不在與陳公威一決雌雄,因此他一見陳公威出現在他的前面,立刻揚聲說道:「陳大人!請停步後撤,老夫便不為難你們!」

  陳公威借著火光打量對方的人,發現在場郭莊人手,幾乎包括了莫家玉所屬的所有高人能手,不覺大皺眉頭。

  他心裡迅速想道:以目前雙方實力估計,似乎對方佔有極大的優勢。

  但陳公威另有打算,遂道:「郭老前輩擺出這種陣式,莫非不惜一戰了?」

  郭永年道:「和戰但在陳大人一念之間,請陳大人示下!」

  陳公威道:「貴方如此態度,只不知是何緣故?」

  郭永年撚胡笑道:「老夫態度已甚明顯,只要陳大人暫時待在陳家大宅,不要輕舉妄動,老夫就不為難你們。」

  陳公威真弄不懂郭永年意欲何為,因此沉吟不語。

  他保持沉默不但可以使郭永年感到莫測高深,而且也能使對方透露出企圖來,委實高明之至。

  果然郭永年忍不住又道:「陳大人!你決定接受老夫的要求了沒有?」

  陳公威冷哼一聲,道:「你們晝夜攔阻朝廷命官,死罪已然難逃,還想威脅本人嗎?」

  郭永年也不甘示弱地道:「哼!陳大人,你想拿官府嚇唬我們?」

  陳公威自然不會想用官府的勢力,來壓制像郭永年這類武林人物。

  他也深知這些人,本就不怕官府的威勢。

  所以郭永年斥責了陳公威之後,突然靈機一動,心裡暗道:陳公威明知官府一向與武林井水不犯河水,他為什麼說出那麼沒有條理的話來?

  他正感到訝異之際,與他同來的一行,已開口說道:「陳大人!今晚你看來有點裝傻賣乖,是不是心中有什麼圖謀?」

  申一行想一想,倏地道:「這就對了,陳大人,你言不由衷,莫非是有意跟我們在這裡胡扯?」

  一言點醒了郭永年,他恍然道:「申老師說得也是!陳大人講話一向有條有理,從不像今晚這樣子有點不對題,看來陳大人別有打算嗎?」

  陳公威哈哈一笑,道:「依老前輩的看法,晚輩會有什麼打算?」

  他語氣雖甚客氣有利,但仍透出不少譏諷之意,這是在場的人都可以感覺出來的。

  郭永年修為到家,自然不會在意,他將眼光投向身旁的申一行,意思當然是要申一行替他答覆陳公威的這項問題。

  申一行遂道:「依本人的看法,劉賓根本不在這裡……,陳大人,本人猜得不錯吧?」

  劉賓如果真是不在陳公威背後的那台軟轎之中,那麼陳公威的圖謀不問可知,正是想以聲東擊西之計,纏住郭永年等人,好讓劉賓從另條路趕回京師去。

  申一行一言說出他的推斷,不論劉賓是否在那軟轎之中,此言都是十分驚人的。

  然而陳公威臉色一點也沒有變,他「哦」了一聲,徐徐道:「申老師這話從何說起?」

  語調和神態都是那麼平和,換上別人一定會被陳公威的這種鎮靜功夫所愣住,也許將會因此改變自己的判斷,但申一行不慌不忙,冷冷道:「陳大人真有興趣聽本人將觀感說出來?」

  陳公威作了一個「請」的手勢,申一行遂道:「劉賓此刻如在那軟轎之中,剛才早就現身出來,不會直到此時依舊一點反應也沒有,我這話對也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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