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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五


  但是接待他的人卻是奪魄神刀司徒敬,因此莫家玉就不再浪費時光,辭行而去。

  杜劍娘既不在竹林院中,那麼無疑的,她必定也已經偵悉了劉賓逗留陳家店的消息,而率人前往陳家店了。

  莫家玉重新衡量了情勢,覺得陳家店將是決定他全盤計畫的所在,因此一路上他的心情特別沉重。

  他有這個心理上的準備,是因為:

  第一,根據薛芸芸所傳來的聯絡情形,劉賓逗留陳家店的原因,是為了等薛芸芸之故。而陳公威格于劉賓的嚴令,不得不派林旭找回薛芸芸,既是如此,薛芸芸就沒有再以躲躲藏藏的方式,以拖延劉賓行程的道理。何況,劉賓已抵京師之門,薛芸芸也不能不趕快設法盜取密件。那麼,陳家店將是莫家玉計畫成敗之地,確是很明顯的了。

  第二,杜劍娘為了追殺劉賓,自然不會等待劉賓回到京師之後才動手,所以陳家店這一站,將是杜劍娘傾力一拼的地方,絕無疑問。這點,以神探陳公威之計智,當然可以意料得到,如此一來,莫家玉、陳公威與杜劍浪這三方面的勾心鬥角,成敗關鍵,就全部集中在陳家店這一個地方了。所以,莫家玉調集了郭慶精英,投進了陳家店。

  莫家玉既然看准了這樣做,則陳公威和杜劍娘必然也會全力以赴,自不待言。

  由此足見,莫家玉一獲悉杜劍娘已離開竹林院的消息之後,便感覺出陳家店將是決定成敗之地,是很有道理的。

  這一日,莫家玉快馬加鞭,正賓士向陳家店,在途中一處村鎮打尖歇午。

  他打聽到此去陳家店只有二日馬程,心知已進入官家或西南秘門的眼線範圍。

  因此他將行色一整,不再慌忙趕路,就在那個叫宜家村的村鎮,休息了一個多時辰。

  其實從表面看來,莫家玉似是不慌不忙,但他並沒有平白浪費那一個多時辰的時間。

  他在這一個多時辰中,不但與他的眼線聯絡上,而且得知薛芸芸還沒有回到劉賓的身邊。

  至於竹林院與西南秘門的人馬,則不出莫家玉所料,已然在陳家店附近活動。

  莫家玉根據這些最新的消息,決定了兩項步驟:

  其一,通知他的人手,嚴密防備薛芸芸在回陳家店途中,被杜劍娘所劫持。他在這一項通知中,同時告訴他的人手,如發現有人劫持薛芸芸,應該暗中協助陳公威。

  其二,封鎖住由陳家店通往京師所有道路,以防備陳公威用金蟬脫殼之計,將劉賓和薛芸芸悄悄送回了京師。

  莫家玉採取了這些措施之後,乃動身繼續前往陳家店。

  陳家店離京師才僅三十余裡路,由於地當京師北行甬道,因此街面相當繁榮,酒樓茶肆,規模也均不小。

  越過陳家店南行,有一條寬大的官道,直通京城,而且此去即一片平疇沃野。

  莫家玉並沒有直接進入陳家店,逕自投向鎮郊的一座名叫嘉林寺的小廟。

  原來無前大師等人就寄宿在這嘉林寺中。

  他們會齊之後,互相交換了消息,立刻分路執行莫家玉所通知的兩項任務,嚴密注意薛芸芸的行蹤。

  根據薛芸芸傳達的暗記,她和林旭已抵宜家村,但陳公威突然命令林旭暫時停留,是以莫家玉在嘉林寺等了兩天之久,還未發現林旭護送薛芸芸回到陳家店來。

  陳公威為什麼在找到薛芸芸之後,反而不急於將她接回劉賓的身邊,好讓劉賓同意動身回京師呢?

  這裡邊自然有蹊蹺,依常情判斷,陳公威理應早早設法使劉賓回京才對,但他為什麼不這樣做?

  經過莫家玉等人研判的結果,陳公威這樣做,必有不得已的苦衷。

  陳公威的苦衷在那裡?莫家玉對驚風筆招庸說明道:「陳公威很可能因人手不夠之故,才不敢貿然接回芸芸!」

  招庸甚是奇怪,問道:「就算莫公子你這話講得通,那咱再問你,陳公威既然因人手不夠之故,怕芸芸小姐在回陳家店的途中遭劫,可是他將芸芸小姐丟在宜家村,難道說這樣就沒有人敢劫持她?」

  莫家玉望了一眼在座的人,道:「招兄之言不差,杜劍娘如要劫芸芸以為人質,在宜家村自然方便,但我認為杜姑娘即使想到了這一點,她也不會在宜家村動手劫人的!」

  他這番話招庸不用說還是不解其意,就是計智過人的申一行,也聽不出所以然來。

  因此申一行輕咳一聲,禁不住問道:「公子之言,只不知有何根據?」

  莫家玉道:「申老師,陳公威如果感到人手不夠調配的話,難道說杜劍娘就不會有同樣的困擾嗎?」

  申一行恍然道:「我明白啦,他們雙方均不願將集中在陳家店的兵力分散,對也不對?」

  莫家玉點點頭,表示他的看法正是如此,但招庸卻還問道:「既是如此的話,陳公威就大可不必顧慮杜劍娘會劫走芸芸小姐這件事,何以還要芸芸小姐留在宜家村?」

  莫家玉道:「依我的看法,陳公威這樣做的目的,大致有兩個可能……」

  招庸露出驚訝的表情,顯然他沒料到這其中還有那麼多的道理。

  只聽莫家玉繼續又道:「第一,他將芸芸留在宜家村,可以分散杜劍娘的注意力,因為這麼一來,杜劍娘勢必要兩面監視是沒有疑問的。」

  招庸道:「杜劍娘目的只在殺死劉賓,她何必理會芸芸妮?換上我的話,只要全力在陳家店發動攻勢就行,實在無須兩面監視,自找麻煩……」

  莫家玉笑笑道:「杜劍娘自然有她的打算,比如說,她將人手佈置在陳公威之後,卻沒有採取進一步的行動,足證她仍有所忌憚,她自不能不考慮一個萬全之計……」

  他領了一頓之後,又道:「這個萬全之計就在芸芸身上,換句怕,如果她在發動攻勢之後,卻仍然無法達到殺死劉賓的目的,那麼她退而可擄下芸芸為人質,所以目前她不能不兩面監視!」

  招庸想了一想,道:「有道理,杜劍娘是無法分出人手,將芸芸小姐擄下,但為了萬全之計,她又不能不將芸芸小姐監視起來,有道理,莫公子你分析得確有道理!」

  他一想通之後,臉上頓時露出笑容來。

  莫家玉乃又道:「陳公威命令林旭停在宜家村的第二個可能是,要犧牲芸芸和林旭,以逞他金蟬脫殼之計!」

  在座的人都露出詫然之色,莫家玉只得進一步說道:「陳公威不關心芸芸能否回到京城去,是很顯然的事,他只須設法使劉賓動身便行,至於將芸芸留在宜家村,正是他的掩護手段之一,他何必關心芸芸的生死呢?」

  一直沒有開口的少林高僧無前大師,這時卻道:「陳公威和杜劍浪這種僵持的場面,還會維持多久?」

  莫家玉想了一想,才道:「只要劉賓一動身回京,那時杜劍娘就不會再等待下去,雙方一場惡鬥,是可以預期的!」

  無前大師道:「那麼,陳公威有可能使劉賓同意捨下芸芸姑娘先走嗎?」

  莫家玉道:「以陳公威的計智,要使劉賓同意,大致不會有問題,比方說,他只要取得芸芸的親筆函件,讓劉賓相信芸芸隨後就可回京,劉賓自無再待在陳家店那險地之理,對也不對?」

  招庸心裡雖然覺得陳公威要是這樣做的話,委實不失是個好辦法,但他仍然忍不住問道:「設使芸芸姑娘不同意寫信勸劉賓先走,陳公威的構想豈不落空?」

  莫家玉道:「陳公威要是真的要求芸芸寫信的話,芸芸就非答應不可!」

  招庸道:「這是什麼原因?」

  莫家玉很快地道:「陳公威老奸巨猾,他不開口要求芸芸便罷,一開口的話,一定會找出一堆大道理令芸芸無法拒絕!」

  他歇了一會兒,又道:「大家試想看看,如果陳公威動之以父女情義,搬出的道理,又是一般人公認芸芸所應該做的事,那麼芸芸怎能拒絕?」

  招庸點點頭道:「莫公子說得也是,陳公威只需將劉賓的生死責任,推在芸芸姑娘的身上,就不能不守信求劉賓先回京城了。」

  莫家玉神情凝重地道:「招兄,這事看來只有借重你去處理了!」

  招庸站了起來,抱拳道:「莫公子有什麼吩咐,請儘管說出來!」

  莫家玉忙道:「招兄請就坐!」

  招庸重新落座,莫家玉才道:「敢煩招兄幾名兄弟,到宜家村走一趟!」

  招庸轟然應諾,霍地站了起來,才想起還沒請示到宜家村幹什麼事,逐道:「兄弟此去宜家村,不會是為了救出芸芸姑娘的吧?」

  莫家玉道:「不,不,當然不是,招兄到宜家村之後,只要盯住陳公威派到那裡的捕快,要是有人出村到陳家店來,你不妨逐個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芸芸姑娘寫給劉賓的信!」

  招庸道:「有的話便怎樣?」

  莫家玉道:「有的話,你只須將消息報來便行!」

  招庸聽完話,答應一聲,就要往外走。

  莫家玉卻叫住他道:「招兄慢走,你這樣子去不妥當!」

  招庸停步回頭,訝道:「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莫家玉道:「你如果在宜家村逐一攔住陳公威派去聯絡的人,陳公威豈不要大起凜惕之心?」

  招庸仔細一想,道:「對啊!這事不能讓陳公威知道,否則他一起了戒心,芸芸姑娘豈不要受到懷疑,可是,我該怎麼辦?」

  莫家玉自懷中緩緩取出一個牌記,遞給招庸,道:「這牌記是貨真價實的衙門之物,你只好用它冒充官府哨官,聲言奉派檢查宜家村出入人等,便可瞞過陳公威所派去的人!」

  招庸道:「嗯!那麼,我對陳公威所派去的人,應該執何態度應付?」

  莫家玉道:「你當然要以同僚的態度對待他,必要時不妨寒喧問暖一番,因為我們只要獲知離開宜家村的陳公威手下,有沒有帶走芸芸的信函便行!」

  招庸道:「這麼說,不必打聽信的內容了?」

  莫家玉道:「是的!我不希望驚動了陳公威!」

  招庸這回算是弄明白了莫家玉的用意,道:「那麼,我走了!」

  莫家玉起身相送,一直送到嘉林寺外。

  招庸出發之後,莫家玉等人除繼續派人監視陳公威和杜劍娘雙方的動靜外,仍然保持伺機而動的姿態。

  三日之後,招庸既自宜家村傳來消息,陳公威果然不出莫家玉所料,派人取得滯留在宜家村的薛芸芸親筆函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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