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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


  沒多久,劉綱寒著臉來到了破廟,一見廖同和,便很不高興地道:「老廖,前面真的一個人家也沒有?」

  廖同和心裡本也不滿,再經劉綱這麼不客氣地質問,當下也沒好氣地回道:「老大不信,何不自己到前面找找看?」

  劉綱發覺他的語氣不對,遂道:「怎麼了老廖?你心裡不高興?」

  廖同和道:「本來前面就可以隨便找個乾淨地方,讓兄弟們早點休息,你偏偏要花那麼大力氣找什麼宿處,哪!找了半天,就只有這破廟!」

  劉綱沉吟一會,別過臉對薛芸芸道:「實在找不到地方休息,今晚只好委屈姑娘一宿了。」

  薛芸芸睜大了一雙美麗的眼睛,道:「諸位大哥既不嫌棄,我這待決之囚,又怎好挑剔呢?咱們就在這裡休息一宿算了!」

  她和劉綱這一對答,弄得廖同和與彭兼心裡更不是味道。

  劉綱根本就沒有注意彭廖兩人的不滿之色,興沖沖的命令他們道:「老二!你先帶著老廖去附近撿些柴火來,老汪進去將地上打掃一下……」

  廖同和輕輕哼了一聲,和彭兼去檢斷柴枯木,汪元一也進了破廟清掃。

  薛芸芸看四下無人,輕聲對劉綱道:「劉壯士!我看你這三名手下,好像不大服你的命令吧?」

  劉綱大聲道:「誰說的?」

  薛芸芸道:「沒人告訴我,只是我自己觀察感覺出來的!」

  薛芸芸笑道:「服你便好,要不然你這一路受他們的氣,又怎能將我帶回去交差?」

  這些話說得劉綱大為凜惕,因為他如果無法統禦彭兼他們三人的話,就很難將薛芸芸帶回去交差的。

  劉綱心裡暗暗忖道:「她說得有道理,廖同和和彭兼這兩個小子一向不大服我,非得找機會來個下馬威不可!」

  他決定之後,心裡卻有點緊張,眼光透出躊躇不前的樣子。

  薛芸芸心裡好笑,她此刻已可斷定劉綱不是個領導人物,既是如此,他的那三名手下之能耐,就更不用提了。

  大約過了一盞熱茶的時分,廟裡的汪元一已經將前殿的地面清掃乾淨,劉綱和薛芸芸遂舉步進內。

  那破廟的屋瓦還算完整,四面牆也還牢固,只有窗門破舊不堪。

  劉綱分配好休息的位置,廖同和和彭兼正好各自抱了一大捆柴木進來。

  廖同和一腳才進門,恰好聽見劉綱分配給他的宿處,是靠破門邊,心裡一惱火,猛地將懷中柴木扔在地上,大聲道:「老大!你們都搶舒服的地方睡,卻把擋風的地方留給我,你這是什麼意思?」

  劉綱抬頭盯著他,冷冷道:「怎麼樣?不服氣是不是?」

  廖同和不料劉綱會發火,不由怔了一怔,只聽劉綱又道:「你替我將火升起來,還有,今晚你接第三班守衛,老彭第二班,汪元一守第一班,天亮前由我親自來,你們都聽見沒有?」

  只有汪元一道一聲「聽見了」,廖同和及彭兼都僅哼了一聲而且。

  破廟裡的空氣一時僵住,除了薛芸芸之外,其餘四個人臉色都不大好看。

  薛芸芸突然插嘴道:「你們怎麼了?是不是日間走累了,脾氣為什麼都那麼大?」

  她不講還好,話一出口,劉綱心裡更不是味道,只聽他半吼道:「你們想造反是不是,老子告訴你們,惹火了我就有你們罪受的,還有哪一個不服氣?」

  彭兼等三人果然都不敢吭聲,劉綱才恨恨的轉身整理他的床位。

  薛芸芸卻走到他的身旁,對他道:「劉壯士,其實廖同和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過錯,你要他宿擋風的門邊,已夠委屈地了,何況又派他守最苦的第三班?」

  她的聲音雖然不大,可是廖同和他們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尤其廖同和心想:連第三者的薛芸芸都看不過去,劉綱還說沒偏心整我?

  他一面燃火,一面心裡摘咕著,只是沒敢將心中的不平說出來而已。

  這時又傳來薛芸芸悅耳的聲音道:「就算是廖同和罪有應得,應該吃點苦頭吧,可是汪元一哩?汪元一這一路來不但小心伺候你,而且最服從你,你要罵人也不能把他也罵進去呀?」

  劉綱抬眼望了薛芸芸,道:「姑娘你不清楚,這些人都是賤骨頭,不挨駡不舒服,罵了他,他反而全身舒暢,這道理你不會明白的,我看你也不必替他們說話!」

  這時拿著一壺酒,正偎在火堆旁邊燙酒的彭兼,也忍耐不住,朝劉綱道:「老大!你說誰是賤骨頭?」

  劉綱道:「我訓的是你們,你待怎麼樣?」

  脾氣本來就暴躁的彭兼聞言霍地站了起來,瞪大了一對牛眼,道:「老大!你不要以為平日司徒總管倚仗你,哼,你那一點能耐,要不是兄弟們大家棒你場,你能有今日?算了吧,你也別在這裡嚇唬人!」

  劉綱道:「好啊!彭老二!你可是活得不耐煩了?」

  彭兼本來還想頂劉綱幾句話,可是當他發現劉綱在盛怒之下,而且雙手已握緊一對大錘之際,迅即將到口的話吞了下去,眼神也透出慌亂。

  劉綱心裡已氣恨到極點,他決定找彭兼開刀,大聲叫道:「彭兼!抽出你的兵刃呀!」

  彭兼自知他的武功絕不是劉綱的對手,只好裝傻道:「抽兵器幹麼的?」

  劉綱連連冷笑,道:「老子給你一個公平決鬥的機會,你抽出兵器來,咱們打一場看看,是不是老子往日只會倚仗總管的權勢!」

  彭兼拿眼光注視廖同和,露出乞憐的神色,可是廖同和卻道:「老二!這都是你惹的!我看你向老大陪個不是算了!」

  彭兼料不到廖同和說出這種話,直恨得暗地裡咬牙切齒。

  彭兼原要靠廖同和支援他,他一直也以為廖同和一定會幫他出口氣,不料廖同和不但抽了腿,說出來的話,簡直一派打落水狗的味道。

  廖同和既然這麼不夠意思,彭兼也只好認了,因為沒有廖同和的幫忙,彭兼很清楚他絕難和劉綱為敵的。

  他忍住氣,訕訕地道:「老大!這又何必呢?」

  劉綱依然堅持地道:「今晚之事,你求情也沒用,我非教訓你不可!快取出兵器來!」

  彭兼被劉綱這麼一逼,再也忍耐不住,正要豁出命來與劉綱幹一場,薛芸芸卻又說道:「劉老大!些許小事何必傷了你們兄弟間的和氣呢?」

  她徐步走到劉綱和彭兼兩人之間,又道:「大家喝口酒填飽肚子算了,犯不著吵吵讓外人看見了笑話!」

  這時汪元一也道:「是啊!兄弟間何必那麼認真呢?來,來,酒燙好了,咱哥兒們喝兩盅吧!」

  他說著取出酒杯,席地酌了四、五盅酒,伸手要大家圍過來。

  彭兼找到這一個下臺的臺階,第一個走了過去,席地而坐,端起杯子便喝了一大口。

  廟內的空氣又輕鬆了不少,廖同和、汪元一也吃喝起來。劉綱沒有出氣的物件,氣呼呼地抓了一壺酒,自己一個人躺在地上,喝著悶酒。

  汪元一等人見狀,也就沒有再請劉綱與他們同喝,倒是廖同和卻堅持非要薛芸芸與他們一齊吃喝不可。

  薛芸芸道:「我不勝酒力,還是吃口乾糧算了,各位大哥多喝點兒壓壓寒!」

  廖同和卻不答應,道:「姑娘也來喝兩口,不礙事的!」

  薛芸芸淺淺一笑,道:「不行,酒那麼烈,我一口也難咽下……」

  廖同和道:「是不是姑娘嫌我們粗鄙,不堪與我們一齊喝酒聊天?」

  薛芸芸還是笑著說道:「你誤會了,我怎敢看不起爺們呢?」

  廖同和還要說話,劉綱卻道:「老廖!你喝你們的酒,不要打擾人家!」

  廖同和抗聲道:「可是,老大!要那妞兒喝兩盅也不犯法呀!」

  劉綱霍地坐了起來,眼中露出駭人的凶光,提著嗓門道:「老子說不要囉嗦就不要囉嗦,不信你再開口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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