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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四


  他默然忖道:「原來雲散花在整個局勢當中,已扮演了如此重要的角色,這倒是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

  原來杜希言利用一種隱形藥水,把雲散花之事,全不隱瞞完全向李天祥詳細報告了。

  因此,李天祥不僅得知她與年訓在一起之事,也曉得了杜希言試圖取回丹鳳針而沒有成功的事情。

  此外,由於年訓精通邪術,必須有「丹鳳針」才能克制,假如年訓完全復原,出而為惡,幫助魏平陽的話,則雖然盡起各派的耆宿高手,恐怕也敵不過這兩個惡魔的力量。

  由於這個內容,李天祥可就恍然明白杜希言為何要用秘密通訊的方式了。也瞭解雲散花何故要取函閱著。

  杜希言在信上透露,他已無法控制雲散花,而關於她的一切秘密,又不可讓任何人得知,否則傳入雲散花耳中,讓她曉得自己舉足輕重的地位,以她變化莫測的性格,實在難以推測她將有什麼反應。

  杜希言最憂心征忡的是:年訓不但武功邪術都高絕一時,同時又風度翩翩,擅於詞令。

  在外表上看來,他一點也不似是惡人,連余小雙也曾承認說不定會愛上他。此人的魅力,可想而知。

  因此雲散花與他相聚之下,日久生情,最後委身下嫁給他,也不是奇怪之事。

  若是發展到這個地步,則雲散花便變成了魏平陽方面之人了。

  以魏平陽身兼兩家上乘武學之長,加上年訓是武功邪術的高手,既沒有丹鳳針至寶克制,則他們得以縱橫天下,荼毒武林,乃是必然之事了。

  李天祥不禁倒抽一口冷氣,但覺目前形勢的險惡,比之當日在天罡堡時,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直到現在,他才算是真正瞭解那魏平陽,何以用盡種種手段,想獲得「丹鳳針」這件寶物之故了。

  要知「丹鳳針」雖是世之異寶,人人皆想得到。可是魏平陽這個秘密集團,在取寶一事上,相當特別。

  那就是魏平陽找來了各路的人馬,也收買了許多各家派的高手暗中行事。對這些人如百毒教主成金鐘,或是隱伏在各派的人,最大的酬勞,便是「丹鳳針」。換言之,他的確曾經出力幫助這些人,務求取得丹鳳針,那一個得到,此寶便歸屬此人。

  李天祥從種種跡象和口供中,得悉這一點,殊覺希奇。也一直想不通個中道理,因為如果魏平陽志在得寶,便不可能作這等許諾。何況得寶之人,因丹鳳針的奇異力量,也不虞他食言奪取。

  現在他才明白了,敢情他另有「王牌」在手之故。

  這張王牌,就是投入白骨教中的年訓,魏平陽必須等丹鳳針的下落得悉,方能動用這一張王牌。

  假如此寶落在成金鐘李玉塵等人手中,這些人自然不會把此寶借給武當少林。因此他即可明目張膽,命年訓出馬,向武當少林尋釁報復。進一步還可以建立他們「鬼王」一派的王國,獨霸天下。

  黃秋楓靜靜的站在一邊,不敢作聲,以免打擾這位以智名傾動武林的前輩。

  李天祥前思後想,把許許多多的事都涉及了,當下不覺替許公強夫婦叫起屈來。敢情許公強扈大娘這一對,完全是被魏平陽設計利用。一方面指使他們去做一些引起公憤之事,當然他也在暗中幫忙,務使許氏夫婦皆能得手,使他們多背一了無數黑鍋。

  另一方面,他利用他的身份地位,設計誇大渲染許氏夫婦的暴行,直到使他們成為武林公敵,遍地仇家。

  最後,他一直暗中幫助許公強夫婦,使他們多年來都不曾叫各家派誅殺。

  對於許氏夫婦的運用,他有兩個目的,一是利用許氏夫婦惡名,吸引天下各家派的注意,以便便利他的暗中活動。

  二是他運用許氏夫婦的殘暴行為,測探各家派的真正實力,順便瞧瞧「丹鳳針」可曾在武林人手中。

  李天祥替許氏夫婦抱屈的原因有二,頭一件是許氏夫婦的作惡,絕不如表面上那麼多,其中有一部份,必是魏平陽下的手,但把罪名都加諸許氏夫婦身上了。

  這二點,許氏夫婦誠然是天性凶暴之人,可是絕對沒有傳說中那麼可怕。這定是魏平陽替他們誇張渲染,卒之得到這麼響亮的惡名。

  他在廟堂中徐徐踱著方步,籌劃對策。

  ***

  黃秋楓也有他自己的困擾,當下悄悄離開前殿,轉到後進。

  他只不過是想找一個地方,坐下來,獨個兒靜靜地想一想而已。

  後過左有一座院落,甚是幽寂。

  黃秋楓停下腳步,正要開始尋思。

  突然間一個蒼老的聲音道:「這位施主,敢是餓了?」

  他循聲望去,但見對面牆上的窗戶中,出現個老道人,他微微含笑,樣子十分慈祥和藹。

  可是他那廣闊的額頭,清澈的眼神,卻顯示出他富於智慧。

  黃秋楓被他一問,頓時腹如雷鳴,委實非常飢餓。

  當下點頭道:「是的。」

  老道人招手道:「來,過來這邊,有些齋飯,還可略消飢火。」

  黃秋楓繞入屋內,在一張八仙桌前坐下。

  老道人給他盛了一大碗熱騰騰的米飯,還有幾盤齋菜。黃秋楓一口氣吃了四大碗,才始停筷。

  他一面道謝,一面向老道人問道:「老仙長一直在這兒修真練性麼?」

  老道人說道:「那也不是,貧道在前半生紅塵中修練,後半生隨緣而安,這一座小廟,已經不知是我住過的第幾座觀廟了。」

  黃秋楓一聽而知這個老道人不是等閒之輩,連忙起身施禮,再行謝過他賜食之恩,這才詢問法號。

  老道人道:「貧道本是終南全真,俗家姓沈,道號無量。」

  黃秋楓問道:「沈真人也曾修習過武功麼?」

  沈無量笑一笑,道:「依你的看法呢?」

  黃秋楓道:「晚輩實在看不出沈真人有練過武功的徵象,是以奉問。」

  沈無量道:「那你看錯了,貧道以前練過武功。」

  黃秋楓肅然起敬,道:「沈真人能把武功練到別人看不出來,功力之精深,可想而知。」

  沈無量道:「說出來倒教施主見笑了,貧道認為武功一道,只不過是生活上的一件器物而已。以貧道的生涯,但須練到強身健魄,又深山獨行之時,能夠抵禦野獸,也就夠了。因此之故,貧道精心修習了數年,達到揮掌斷木的程度,便不再練了。」

  黃秋楓一怔,道:「如果把武功當作一件器物,果然無須日以繼夜,孜孜勤練。」

  沈無量道:「不過話說回來,假如你當作是一門學問,沉潛探究,便又變成了一生大業,縱然是投下了畢生精力,亦不為過。」

  黃秋楓道:「沈真人這幾句話,宛如暮鼓晨鐘,發人深省。」

  沈無量一笑,道:「只不知施主抱持著什麼態度?」

  黃秋楓遲疑一下,道:「晚輩沒有多想,只知道潛心習武,一方面研讀經書,陶冶品格。等到武藝已成,下山行道,可以在武林之中,做一番事業,得到舉世之人敬重……」

  沈無量道:「只不知你所謂的事業,是怎生一個樣子?」

  黃秋楓又是一楞,道:「這個……這個……」

  沈無量道:「其實貧道倒知道,照施主所言,藝成下山,當然得在江湖上闖蕩,扶弱鋤奸,伸張正義。多少年下來,博得大俠的聲名,也因為奔走江湖,替人家辦些事,略有積蓄。於是或者是開鏢行,或者是做生意。又或是置田產,同時也娶妻成家,經營你自己的事業,是不是這樣?」

  黃秋楓連連點頭,道:「是的,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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