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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九


  余小雙失聲叫道:「你們可別衝動啊!這等生死大事,萬萬試不得的。」

  她一叫之下,把年訓的凶心殺機,減少了許多。

  年訓果然沒有衝動出手,因為杜希言的『毒功』,曾經擊敗過百毒教主成金鐘,他已聽說過了。

  因此,他有這等出奇手段,倒是有點可信。

  杜希言等了一下,看看年訓沒有出手,這才又道:「年兄相信了就最好,如若尚有疑惑,不妨回想一下,咱們見面至今,已說了多少時間的話?這就是一個證據。」

  年訓道:「這算什麼證據?」

  杜希言道:「我必須有這一段時間,觀察你的情形,以便施故一種由風力傳播的毒物時,酌量增減份量……」

  他仰天一笑,又道:「但主要之毒,是你藏在門內之時中的。我早就算定了你,如若聽得我與余姑娘講話的聲音,定要先躲在門後聽個究竟。其時你已中了一種主要的毒,然後再加上風傳去之毒,由呼吸深入肺腑,終於達到我的目的。」

  年訓對於這個敵手的話,不知信好還是不信好?假如他不是有過擊敗成金鐘之事,自然毋須考慮。

  但即使如此,這杜希言的話也未必是真。也許他算定了對方的心理反應,所以設下這個大騙局。

  他一時之間,實在難以決斷。

  只聽杜希言道:「我的毒功,只對付毒門中人,受者是像貴教這等人物,現下咱們算是扯平,誰也不能利用武功以外的手段,咱們便可以舉行公平決鬥了。」

  年訓道:「哼!你這不是一大矛盾麼?既然我不能殺死你,就算用武功決鬥,贏了也不能下毒手呀!」

  杜希言道:「你說得有理,不過……」

  年訓插口道:「既然我的話有理,便可知我純用武功的話,無法可以取勝了。因為動手拼鬥之時,若是處處須得小心不能失手殺你,這場架如何打得?」

  杜希言道:「你聽我說,假如你信得我,便即管放手施為。即使當場殺死我,也不會有毒發身亡之事。」

  年訓道:「這話太玄啦!叫人無法相信得過。」

  杜希言道:「在下向來不做心口相違之事。」

  年訓道:「你認為我會相信麼?」

  杜希言道:「你不妨打聽打聽。」

  年訓道:「我這刻向誰打聽?」

  杜希言道:「例如余姑娘,或者是這位淩公子皆可。」

  年訓目光掃過地上倒臥的淩九重,道:「他與你合不來,是也不是?」

  杜希言道:「何止合不來?根本就是仇敵。」

  年訓道:「那麼他也許會講真話。」

  杜希言道:「以年兄之能,使他說出真話,並非難事。」

  年訓沉吟道:「我得想一想。」

  杜希言等了一下,才道:「其實在下盡可早一步就毒死年兄,但此舉殊不公平,既然我責備別人,焉可自犯?所以年兄這刻尚能與我說話。」

  年訓道:「喂!杜老兄,你吹牛也不是這樣吹的。」

  杜希言一怔,道:「我幾時吹牛了?」

  年訓道:「兄弟不是初出茅廬之輩,豈是這麼容易就死你手中的?」

  杜希言笑一笑,道:「難怪年兄不信,你必定是自恃身有『辟毒』,才認定在下不易毒死你。」

  年訓直到這刻,面色才第一次微變,道:「哦!你已經知道了。」

  杜希言道:「這辟毒對一般毒門之人而言,果然是可怕之物,但在我看來,卻算不了什麼,你當然想知道其故安在,我告訴你,我身上就有好幾枚這種東西……」

  他掏出一個小盒,打開給對方瞧瞧,這是杜希言在『天罡堡』得到的珍藏之一,盒中有五顆之多。

  杜希言又道:「這辟毒如對成金鐘而言,已經起不了作用。將來你有機會問問他,便知我的話不是杜撰的了。」

  年訓生似防線崩潰,已無招架之力,怔了一下,才道:「那麼你打算如何拼法?」

  杜希言道:「你先把余姑娘放出來。」

  年訓聳聳肩,心想只要我贏了的話,她插翅也飛不掉,當下慷慨地點點頭,向余小雙揮揮手,道:「好,余姑娘可以自由行動啦!」

  余小雙移步一試,果然已沒有禁制。

  杜希言道:「年兄甚是爽快,咱們亦無須多說了,總之,各憑武功公平決鬥。生死都須認命,決不賴帳。」

  年訓道:「如此甚好。」

  他停一下,馬上懷疑地道:「假如你受了重傷,可不會趁未斷氣之前,施展毒功吧?」

  杜希言道:「我自己知道決計不會這樣做,但對於年兄,卻沒有太大的信心。」

  年訓道:「既然沒有信心,你為何敢與我公平決鬥,這不簡直是自欺欺人麼?」

  杜希言道:「這也是不得已的情形,天下間找得到一件『絕對』的事情麼?我只好走到哪裡算哪了……」

  年訓道:「這話倒是不假,但我先告訴你,你與我搏鬥武功,無異自掘墳墓,因為我向來是武功法術兼重……」

  杜希言道:「我深信必定如此。」

  年訓道:「既是如此,我不妨再透露一個大秘密與你知道……」他的話聲未歇,驀然躍去,快逾掣電。

  他的身形只是從對方左側掠過,但速度之快,委實難以形容。同時之間,帶起一道寒光,向杜希言劃去。

  在這電光石火的一剎那間,杜希言以過人的目力,仍然看得出對方使的是柄長僅兩尺的短劍。

  這一記突擊搶先的手法,真是又凶毒,又迅快。尤其是出諸自一流高手的手中,更加凌厲驚人。

  余小雙連驚叫的聲音還未出口,年、杜二人已經分開,敢情在這彈指之間,已經換了一招。

  年訓皺皺眉頭,這是因為對方居然能招架得住這一記突擊,而且是那麼恰到好處,是以心頭大為震駭。

  若是換了別的人,目下定必會骸然變色,而年訓只不過皺皺眉頭,可見得他是個何等深沉不露之人。

  杜希言故意用衣袖抹抹額頭,作出擦汗的樣子,道:「年兄這一記,真是古今罕見的狠毒快劍……」

  話聲未絕,驀然精芒暴漲,一道奇亮的劍光,向年訓電射,去勢之急,雖不如年訓的一擊,但卻別具威力。

  年訓感到大大不妙,揮劍全力封架,一時之間,錚鏘之聲,不絕於耳。

  原來一來杜希言的劍光特強,眩人眼目。二來劍氣奇寒刺骨,有削弱敵人膽力之妙。三則他的劍招,奇幻無方,隱隱含蘊的有克制他劍路的威力。

  數聲清脆響亮的金鐵交鳴聲過處,年訓已連退了四五步,最後總算躍退了大半丈,脫出敵劍威力圈子。

  他急劇地喘息幾下,望著這個年輕俊逸的敵手,突然泛起平生第一次嘗試到的『怯懼』之感。

  杜希言搖頭道:「在下全力一擊,萬想不到年兄還能安然無事地退開了,真是佩服得緊,因此使我忽生奇想……」

  年訓一面加意提防,一面道:「什麼奇想?」

  杜希言道:「我說說你別見笑才好,我突然想到,如果咱們能結交為好友,互相切磋武功,定必兩蒙其益。」

  他也是一派嚴密防範的神情,顯然對年訓大有戒心。

  年訓道:「這話倒是真的。」

  杜希言接口道:「咱們都有希望擠身於宗師之列了。」

  年訓道:「我同意你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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