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鳳針(168)_司馬翎

一六八

　　這時候，他如果舉步走去，又或者淩九重能稍為忍一忍氣，這等局面就會發生莫大的變化了。

　　要知在這三方面之人當中，一共有數種情況。

　　第一點是杜希言想查知余小雙的下落。

　　第二點是淩九重想查明李玉塵的下落。

　　第三點是趙宇等四人，假冒公差，要把杜希言押到廬州。

　　由於這三個不同的目的，再加上第一點，杜希言極希望能從淩九重口中，查出余小雙下落。

　　所以他盡力設法不放過。

　　第二點，淩九重曉得這些公人是假的。

　　第三點，余小雙正向這邊行來，不久就可到達。

　　這麼一來，如果淩九重忍住怒氣，不與杜希言動手，而改用另一種方式，向趙宇等查詢。

　　他只須點破這些人的身份，這些人自然乖乖的和盤托出。

　　但他既不用這個方式，一旦動手，可能被迫說出余小雙下落，杜希言即可逃出詭計圈套了。

　　假如杜希言一逕舉步行去，到那邊的場地動手，則余小雙經過時，定難發覺，便少去一個拆穿鐵連環幫詭計的機會了。

　　其次，動上了手，刀劍無情，如若殺死了淩九重，或者重傷了他，便同樣失去拆穿詭計的機會。

　　因為淩九重死了，便不會說話。

　　縱然不死，但在重創落敗的情況下，他自然願意讓杜希言落在鐵連環幫的詭計中。

　　淩九重已跳下馬，正要行去。

　　忽聽杜希言道：「等一等。」

　　他回頭注視，只見杜希言向趙宇他們說道：「諸位公差可准許在下應戰麼？」

　　趙宇低聲道：「你有把握麼？」

　　這話淩九重已聽見了。

　　杜希言點點頭，道：「諸位放心好了。」

　　趙宇輕輕道：「那麼作萬萬不可留情，最好能殺死他。」

　　淩九重聽了這話，登時怒火直冒。

　　心想：「姑勿論杜希言能不能殺死自己，但這條借刀殺人滅口之計，卻極毒辣。」

　　他本是放縱驕橫性子之人，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這一怒之下，什麼都不管了，厲聲道：「鼠輩們聽著，我淩九重若不把鐵連環幫踏平，誓不為人。」

　　趙宇等一聽，魂飛魄散，都不明白對方何以能喝破他們的來歷？假如拆穿內幕，杜希言頭一個不放過他們。

　　這四人無一不是鐵連環幫中最精明能幹機警過人之輩，這時雖然極為震駭，但外表神色仍然不亂。

　　趙宇高聲道：「孫乾、李坤，你們和杜兄且退後，待我和錢宙顯點手段，把這廝揭下，省得他胡言亂道，糾纏不清。」

　　孫乾等大聲應了，拉著杜希言衣袖，道：「杜兄且退。」

　　杜希言向他一望，但見他直使眼色，心下納悶，不明所以，腳下不知不覺，便隨孫李二人後退。

　　趙宇把聲音提高得恰可讓杜希言聽見，道：「淩九重，咱們到那邊見個真章，死而無怨，此地是過往通衢大道，別驚擾了過往商民。」

　　淩九重氣得仰天冷笑，忽聽錢宙低聲道：「淩公子，快快請到那邊去，小人等有重要消息奉稟。」

　　淩九重一楞，心想：「原來他們知道我的身份。」

　　他心中雖然仍充滿了殺機，但大道上出手到底不妥。當下領先走去，霎時已穿過那一排密密的樹木。

　　趙錢二人亦步亦趨的走來，直到淩九重站定，趙宇馬上躬身行禮，表示出非常尊敬的樣子，道：「淩公子，您是大人不記小人過，關於您要問的話，小人等立即上覆。同時把杜希言銬鎖之後，送給您老。」

　　淩九重皺皺眉道：「你們又玩什麼花樣？」

　　趙宇道：「小人等豈敢在淩公子面前玩花樣？但由於開始之時，只知淩公子身份不同凡俗，而不明白您早站在那一邊的，因此之故，特地從杜希言身上試探。既然他與您是對頭，那麼小人等就放心了。」

　　他急智過人，居然掩飾得頭頭是道，理由充份得很。

　　淩九重沉吟一下，欲信還疑。

　　錢宙道：「趙宇，淩公子想是要看到咱們把人送到，才能相信，待我去把他們喚來如何？」

　　趙宇道：「這個讓淩公子裁奪吧！」

　　他們一瞧這幾句話已把對方穩住，沒有立即動手，這是局勢已穩下來的象徵，登時暗暗鬆一口氣。

　　要知他們本要借杜希言之手，殺死淩九重。

　　然而淩九重既曉得他們的底細，自然亦曉得整個詭計陰謀。

　　因此淩九重但須拆穿內幕，杜希言不但不會殺他，反而會倒轉來先殺死自己四個假冒的公差。

　　對於淩九重，他們還不信一定打不過他。但杜希言的厲害，他們從藍俊口中聽過，是以萬萬不敢與他拚搏。

　　剛才這等釜底抽薪之計，能不能成功，實在全無把握。目下幸能奏效，他們焉得不鬆口大氣？

　　淩九重很快已作了決定，道：「好吧，去把杜希言帶來。」

　　眼看錢宙去了，又向趙宇道：「你們打算把他押送到何處？」

　　趙宇道：「到廬州去，有公文為證。」

　　淩九重道：「狗屁，那都是假的。」

　　趙宇道：「雖是假的，但如果帶了杜希言上別處去，他會聽話麼？是以這一紙公文，寫的地點卻是千真萬確的。」

　　淩九重道：「這話果然有理，但我驗看過杜希言是否已加上手銬我就放過你們，假如他沒上銬，哼！哼！」

　　趙宇忙道：「淩公子放心，我那幾個兄弟，都擅長口才，必能哄得杜希言自甘上銬。」

　　話是這麼說，但到底沒有把握，故此趙宇的心七上八下，甚是緊張驚懼。如若出事，他必是首當其衝的犧牲者。

　　不久工夫，樹木間發出陣陣響聲，但見錢宙等三人，簇擁著杜希言走來，趙宇忙看他手上有沒有手銬。

　　他一望之下，只見手銬已在，這才又鬆一口氣。

　　淩九重呵呵一笑，道：「杜希言，這幾位公差，答應把你讓給我。」

　　杜希言一怔，向錢宙道：「他這話可是當真？」

　　趙守道：「杜兄，我們剛得到極重要的線索，要趕去抓一個要犯，是以拜懇淩公子代我們走一程。」

　　杜希言怒哼一聲，道：「但錢宙說……」

　　淩九重冷冷道：「杜希言，閒話休提，現在你且看看還能不能與我動手？」

　　杜希言心中也冷笑一聲，村道：「這等手銬，雖是鋼鐵打製，但豈能難倒於我？」

　　他沒有在口舌上與對方相爭，暗暗運足真力，使勁一繃。

　　「卡嚓」一響，手銬應聲裂斷。

　　趙宇等人無不失色，但跟著已看清杜希言雙手尚未完全恢復自由，敢情他繃斷的只是那副尋常手銬。

　　現在在他手上，還有一副寬鬆得多的手銬，那便是鐵連環幫的鐵連環，誰也休想繃得斷。

　　淩九重長笑一聲，道：「杜希言，如果你在這等情形之下，尚能勝得我，我當場自刎，決不食言。」

　　杜希言道：「誰希罕你的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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