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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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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笑書生席自豐的面上有布蒙住,因此他面對這位同門師兄,有什麼表情誰也看不見。 其他的人,都注意地查看木屋那邊。假如來人只有李天祥一個,則眾寡懸殊,李天祥仍然十分吃虧。 然而妙就妙在誰都不敢過去查看,以致沒有人能確知李天祥究竟是不是獨自衝入陣來的? 要知這雙絕大陣中的毒陣雖然已破,但奇門大陣的威力仍在,尚足以使武林高手們難越雷池一步。 席自豐忽然舉手,除下蒙面巾,露出一張清秀白皙的臉龐。 他長相看起來很斯文,生似是個讀書人,年紀只在三四旬之間而已,唯一令人感到他不是讀書人的部位,便是那對精光閃射的眼睛。 李天祥微微一怔,道:「席師弟,你倒是爽快得很,可惜身入邪途,沉淪孽海。」 席自豐仰天一笑,道:「李師兄,咱們久違了,何必一見面就說到這等令人不歡之事?」 李天祥也不動怒,微微一笑,道:「不錯,記得在山上盤桓之時,咱們樽前燈下,言笑晏晏,唉!這等情景,今生今世一定不能再有的了。」 席自豐頷首道:「在山上逾千的同門之中,小弟只佩服李師兄一個人。可惜今日終於在陣前相見,免不了要決一雌雄,這真是一大憾事啊!」 他們僅是不著邊際的對答著,旁人聽起來只覺得他們夾纏不清,其實這一對武當高手,已經在言語間暗暗鬥了起來。 席自豐是設法拖延時間,以便觀察或從對方言語中,探測出可還有些什麼人一同前來。 李天祥則是想知道席自豐何以敢背叛師門?暗中與自己作對?更有進者,由於對方這個集團不是一朝一夕所能組織成的,因此,他斷定此中必有莫大的內幕。目下的一切作為,都是為這個目的而使的。 只聽李天祥道:「席師弟,你今日所作所為,已經不啻叛出師門了,你可知道?」 席自豐「刷」地打開一把把扇,瀟灑地扇了幾下,才道:「小弟自然曉得。」 他不等對方再問下去,便反擊道:「師兄有足智多謀之名,證你已猜到是小弟為首,這英名當之無愧。只不知可曾帶來本門法牌勒令,以便捉小弟回山麼?」 他問「法牌勒令」是假,試探有沒有本門尊長是真。 尤其是杜希言提到過「三環老人」之名,這個老一輩的名宿長老,使席自豐也不得不甚為忌憚。 李天祥面色變得嚴肅起來,道:「席師弟,莫非你見到法牌勒令,就肯俯首就擒,讓愚兄帶返山上,任憑掌門人發落麼?」 李天祥寥寥數語,已把席自豐逼到死角裡,非得表明態度不可了。 要知他究係名重天下的人物,不比下三濫的人可以隨口胡說八道。 假如他當眾答應說「俯首就擒,」,則李天祥一旦真能摸出「法牌勒令」,他如何自處,然而此刻若說不服本門勒令,則態度業已分明,李天祥馬上就得出手不可。 換句話說,李天祥這一動手,自然是施展全力,帶了什麼人來,也都將是一齊撲出動手。而他卻不能在事先探測對方的實力,自然很不合算。 他沉吟一下,才道:「師兄別開玩笑,想那法牌勒令乃是鎮山之寶,所到之處,有如掌門人親臨一般,豈是可以隨便讓你帶在身上的?」 李天祥見他狡辯避開,當下改變目標,向李玉塵稽首道:「李道友,多年不見,丰采依然。」 多妙仙姑李玉塵笑一笑,道:「別提多年這句話,聽了就叫人覺得老啦!李真人智謀絕世,縱橫捭闔,手段高明之極,妾身看了,真是敬佩不已。」 她的答話也是滑溜溜的,全無內容。即使是智如李天祥,也抓不到任何線索。 他突然向許公強進攻,高聲道:「許施主,你十年來,幸得這一班人暗中維護,才得以安然渡過。但那是以前的事了,目下這班人如若被各家派合力擒下,我看賢伉儷這次決計無處容身了。」 許公強厲聲道:「放屁!老夫可去的地方多得很。」 李天祥一點不動怒,而是極快的接口道:「天地雖大,但你們夫婦決計找不到立錐之地以供容身。」 這話說得極重,尤其是許氏夫婦多年流浪奔竄,日日飽嘗無家之苦,這正是他們心理上的弱點。 許公強大怒道:「那就試試看,老夫這回一定不給你們找到。」 李天祥心中迅如電光石火般思維忖道:「他口氣如此肯定,當然不會是假。一定是另外還有人答應過他們,能使他們容身安居。假如說這話的人身份不夠,他們焉能深信不移?由此可知這個承諾他們夫婦的人,身份地位名望等條件,一定都比席自豐更高。」 這一連串的推論,只不過耗費了眨眼之間的時間而已。但卻足以使這位足智多謀的武當高人,為之出了一身冷汗。 他外表不動聲色,點頭道:「好,我們早晚有機會試試看。」 他的目光轉回席自豐面上,道:「現在形勢已經擺明,咱們已經談不上同門情義了,在動手以前,有兩個問題,只不知你肯不肯回答?」 席自豐淡淡道:「什麼問題?」 李天祥道:「第一個,你何以甘願叛出師門,自趨下流?」 席自豐仰天一笑,不答反問,道:「第二個問題呢?」 李天祥道:「好,先說第二個問題也是一樣,那便是你剛才對杜兄說話的口氣中,似乎已斷定那『丹鳳針』至寶是在他身上,是也不是?」 全場之人頓時都流露出特別感興趣的樣子,席自豐應道:「不錯,這便如何?」 李天祥道:「我認為你心中並不確信丹鳳針是在他身上。」 席自豐道:「這理由很簡單,武林中誰不聽說過丹鳳針有諸般妙用,防身保命和克敵制勝,俱屬該寶妙用。因此,假如該寶在他手中,你們能把他怎樣麼?」 眾人都感到不易置答,席自豐笑道:「那麼,師兄你看在不在他身上呢?」 李天祥乾脆爽快地道:「不在他身上。」 此言一出,對方的人中,倒有一半都相信了。要知李天祥目下雖是與他們敵對,但他的身份為人,都不是可以胡說八道的,況且他素有智名,向來料事如神,是以他的話,竟能博得對方人的相信。 李玉塵格格而笑,道:「奇怪,難道成教主也會看走了眼不成?我老實說,對李真人你的話,可只有一半兒相信。以我個人的想法,那丹鳳針應該在這杜兄弟身上才是。」 李天祥道:「貧道向未言不輕發,既敢說不在他身上,就一定不在。那一位敢與貧道打賭?」 李玉塵笑道:「啊喲!李真人你是玄門得道之士,如何可以與人打賭?」 李天祥向許公強道:「許兄,咱們雖然是對頭,但貧道卻甚願請你過來,搜查杜先生的身上。」 許公強大有受寵若驚之態,看看沒有人反對,便舉步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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