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鳳針(44)_司馬翎

四四

　　孫玉麟道：「我們就算找到那機關，亦不易過得此橋。李前輩敢是打算要我們暗暗飛渡過去，加以夾攻？」

　　蒙師爺一聽，頓時沁出冷汗，但為了面子問題，只好不作聲。

　　李天祥道：「你們不必飛渡，只須察看他們如何設置機關，然後加以破壞，再回到這兒來，一齊進攻……」

　　蒙師爺鬆一口氣，又問出最後一個問題，道：「李道長何故挑選我和孫兄負此重責？」

　　李天祥道：「那是因為你們兩位的才智武功，皆屬首選。再者，貧道亦不須相瞞，若論此堡的地勢，也只有你們兩位最是熟悉。」

　　他說罷就轉身走開，自去應付許公強夫婦。孫玉麟和蒙師爺也離開人群，奔入一座屋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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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玉麟停步道：「蒙前輩，這一道把全堡分為兩半的溝峽，相當的長。尤其是每棟屋宇貼溝而築，是以無法一直沿溝勘察。假如我們共進共退，兩人只作一人使用，是謂之事倍而功半。」

　　蒙師爺道：「我正有此意，咱們分頭查勘，自然迅快得多了。」

　　孫玉麟道：「好極了，此事關係至大，咱們務須從速完成任務才行，蒙前輩請即給予指示，咱們打哪兒分頭進行？」

　　他微微露出急遽之態，蒙師爺心中一笑，忖道：「此子雖然聲名甚著，被推為當今後起之秀中的第一人，但終究火候未足，不夠老練，遇上大事，就沉不住氣了。」

　　當下說道：「在溝峽有一座屋子，稱為『臨空閣』，你可知道那地方？」

　　孫玉麟忖思一下，道：「是不是左前側有座尖頂鐘樓的那一間屋子？」

　　蒙師爺道：「對，我們以此閣為線，你往北搜，我向南查。不論有沒有發現，我都不再回頭，直接回到九龍橋去，你查完即可回到那兒會合。」

　　孫玉麟點頭道：「你是順路，果然不要回頭了，好吧！那麼我從最北的懸崖搜起，到那臨空閣為止。」

　　兩人當即分手，孫玉麟迅即直撲此堡北面盡頭處了。那是一片千丈高的峭壁，形成一道天然屏障。

　　他從盡頭處開始，沿著那條寬達七八丈的溝峽，向南搜查過來。這一道溝峽其深無比，底下黑沉沉的，難以見底。溝邊皆有石欄，以策安全。不過又往往有些屋宇，依照地形而緊靠溝邊建築，阻隔去路。

　　這時候他就必須繞道入屋，或從屋後穿入後院，查查屋後的牆根以及底下，有無飛索之類。

　　但是他不會光是看看有沒有飛索橫越溝峽，因為誰都能考慮到，若是放下一條爬索，穿過溝峽，極易被人發覺。所以他須得察看每一處的地形和屋宇形勢，看看會不會容易被人利用，假如拋索過來，勾掛著特別改裝過的牆頭或者石樁等。

　　孫玉麟設身處地，假設自己是許公強，應如何佈置這一條飛越溝峽之路呢？一路查看，一邊尋思。

　　一直查到那臨空閣時，仍然想不出除了以飛索渡峽之外，還有什麼好法。但經他查勘過的這一段，無論如何亦未見著拋素飛渡的理想地點。

　　那座臨空閣的溝邊看起來，突出於峽外甚多，因此如果靠峽的一邊有窗子話，推窗而望，真像是臨空凌雲，彷彿建築在空氣中一般。

　　孫玉麟打量那地勢，忖道：「此閣乃是蓋搭在一塊突出山峽外的巨岩上，是以下面向內傾陷，憑窗觀賞，必定極是有趣，不過我對此閣所感到的興趣，卻是另有緣故，目下豈有閒心去觀賞風景？」

　　他泛起一絲嘲諷似的微笑，開始從前左右三方面觀察此地，好在目下蒙師爺縱然未回到九龍橋，亦相距不遠，決計不會在這兒附近。

　　看了一陣，毫無頭緒，不禁訝異起來，忖道：「莫非不是這一座臨空閣麼？」

　　轉念之際，已邁步走入此閣之內。

　　入門是一片院落，左方有一座高達兩丈許的尖頂鐘樓，有一個相當大的銅鐘，但目下繩索已朽，除非上得樓去，方能敲響此鐘。

　　他在上面縱目四看，由於四面皆有屋宇，無法看清。他只匆匆一瞥，就準備離開。

　　無意中俯視鐘樓後面的一角，野草蔓生，竟有一口水井。石砌的井欄，還有朽壞的轆轤木架。

　　孫玉麟不以為意，隨即下樓入閣，在各處細加搜尋。

　　此閣的最後面，亦即是靠近溝峽的那一面，乃是一間寬敞光亮的廳堂，廳中尚有許多檀木或紅木的傢俱，不過已蒙上一層厚厚的灰塵。

　　他從軒窗望出去，對面景色歷歷在目，而最堪玩味的果然是那種凌雲臨空的感覺，好像此屋不須地基一般，煞是奇觀。

　　孫玉麟還注意到壁間尚有不少字畫，有些卷軸條輻，由於時間太久，污黑一片，根本看不出本來是什麼面目。

　　他沉思了一陣，忖道：「此處景色絕佳，無怪佈置得特別雅致，相信昔年天罡堡盛時，此閣必是主人時常酌飲談笑之地了。」

　　到現為止，他都看不出任何可疑之處。因此他心中很是失望，原來他早先以急遽的表情，誘使蒙師爺說出從何處作為分頭查勘的界面之舉，乃是含有深意。以他想來，李天祥既是認為蒙師爺熟悉此堡地形，當然有他的根據，可予相信。

　　故此，前兩天晚上，說不定蒙師爺也有份潛入此堡。因而黃華的失蹤，他亦須背上一份嫌疑。

　　他考慮到此堡範圍如此廣大，又有不少窖室暗道。假如蒙師爺藏起黃華，莫說區區幾十個人搜查，就算開來上千大軍，亦很難搜出。

　　所以他便得用計，設法弄出些線索。那蒙師爺若然不知是計，隨口應答之時，一定會露出少許馬腳。假如這分頭查勘一事，他一口說出「臨空閣」，以人類心理來說，此閣一定與他有某種關係，才會時時在他口邊。正如一個人暗戀某女子之時，必會不知不覺之中，屢屢提及她的姓名或事情。

　　當然，這個理論，要在對方全無戒心之中，始能成立。此所以孫玉麟裝出為大家著急的神情，使蒙師爺全不提防。如若蒙師爺果然沒有提防，則這座臨空閣，必是問題的重心了。

　　可是他居然查看不出一點徵兆，這未免使他覺得洩氣。當下轉身離開，經過鐘樓而到了外面。

　　他沒立刻離去，站在那兒，腦中把搜查此閣時，前前後後的經過，重新想了一遍。

　　等到的確想不出任何疑結，這才悵然行去。此時，他方知此行業已失敗，一來不曾查出許氏夫婦渡溝的設備，二來查不出蒙師爺的任何證據。

　　不久，回到九龍橋邊，但見一眾高手，仍然在橋的這一邊，許氏夫婦，則在那一頭，等候眾人發動攻勢。

　　李天祥接到孫玉麟的暗號，曉得沒有所獲，大為奇怪，忖道：「假如許氏夫婦竟無逃生之路，則此橋之上，定有勾魂的埋伏無疑。這是極簡單的推理，因為如果他們不是真有所恃，何必現身出來？反正此堡地方甚大，屋宇無數，單是捉迷藏，也夠我們忙的，而他們亦可趁我們不能確知他們是否潛匿其中之時，找機會逃走。

　　「總之，他們的現身，引我們過橋，不外兩個原因，一是他們另有逃路，所以誘使我們全部衝過，以免我們留下人手在這邊阻截，兼且還可以設法阻止我們的歸路，例如炸毀此橋等手段。第二個原因是他們在橋上當真有舉世無匹的劇毒，才引誘我們闖過去送死！」

　　這麼一想，他可就不願輕率發動攻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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