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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他用修羅扇輕輕一拍,只見馮征身軀倏然鬆弛。那柄修羅扇並不閑著,繼續在他胸前跳敲,眨眼間敲遍胸前十二大穴。

  馮征睜開眼睛,卻露出痛苦的神色,沈雁飛悄悄道:「他還在附近哩!」馮征點點頭,沒有做聲。

  但隔了片刻,馮征額上青筋突起,露出痛苦異常的表情。沈雁飛問道:「你怎麼啦?是蠍毒發作麼?」

  他搖搖頭,但連脖子的筋也突起了。

  馮征終於忍不住,大大咳嗽一聲,吐出一口濃痰,這一聲咳嗽在這荒山夜寂之時,直傳出老遠老遠。

  沈雁飛見他尚想再咳,修羅扇一揮,敲在左前胸肩腫了雲門、中府兩穴上,這兩穴俱屬手太陰肺經,內力深通人肺,馮征登時氣順痰消。

  可是這一聲咳已經夠了,憑他南鶚范北江身手耳目,再也不必張望便可以尋到他們匿處。

  沈雁飛雙目灼灼,嚴密戒備,但那南鶚范北江到底沒有現身。

  馮征啞聲道:「我只要一粒解毒靈丹,便可以撿回一命。」

  沈雁飛道:「奇怪,那廝被我用天藍蠍打了一記,到如今都沒現身。」

  馮征矍然喜道:「他是被天藍蠍鉤了一下,故此趕快運功迫毒,趁他運功之時,大可以把他暗算,而且可以奪得本門解毒靈丹。」

  「不成,他已藏好一會兒工夫了。」

  「啊,不錯,他運功療毒立刻可痊癒。」

  「那廝用一面金網不知罩著什麼毒物,還用鋼叉釘在地上,然後才躍起匿起。那是什麼東西?值得挨我一下也不肯放棄?」

  馮汪道:「那是天藍蠍母,體積特大,行動較為遲鈍,並且不會跳彈傷人。可是得到這只蠍母,便等於捉到那一巢天藍蠍,經過訓練之後,尚可以驅遣傷人。你可知在什麼地方?」

  沈雁飛道:「就在那邊,我還看得見那鋼叉的柄呢!」

  他歎口氣,道:「若果我能走動,便可以過去把那蠍母藏起來,然後和他交換靈丹。」

  沈雁飛知他不好意思求他做這等冒險之事,只因彼此毫無淵源,像樣這如今對待他,已算是俠義為懷了。

  他從來未曾想過自己居然會仗義救人,向來都認定自己乃是壞人,不齒于正人君子的那一類人。

  然而如今卻有些變了,到底在目前他不是站在黑道魁首秦宣真那一邊的。因此,他覺得自己已有權像那些正人君子或俠義之士那般想法和做法。

  不過這件事的確太危險,那南鶚范北江的武功雖不知火候深淺,但單從人家那一手輕功以及成名已是多年想來,料也比自己略勝一籌。

  若在平日他可真不必畏懼,特別是目下已能使用修羅扇第八扇,可以發出陰氣制敵死命。

  但最慘的是剛中了鳩盤茶之毒,用力之後,不時會覺得頭暈腳軟。四肢乏力,故此一旦驚動那南鶚范北江,定然是有死無生的結局。

  他考慮了好一會兒,輕輕道:「本來我去也可以,但是……」

  馮征已攔住他的說話,道:「這件事不但是我非份之求,而且你去也不管用。那金絲網為我本門至寶,附有奇毒,除了本門之人,再也沾觸不得。至於那柄鋼叉,必定附有南鶚范北江防身三毒中的蛛絲,只要黏上一點,不論逃到天涯海角,也將被那毒蛛跟蹤追到,不知不覺中被它咬死。」

  沈雁飛俊眼一瞪,駭道:「果然有這等厲害麼?」

  馮征苦笑一下,道:「一點也沒有訛假,我本人也弄有這麼一隻毒蛛呢,可惜放在洞中,沒有攜來,否則橫豎我活不了,送給你也好。」

  沈雁飛咋舌:「難不成我帶著那東西,覺也不必睡了。」

  馮征搖搖頭,道:「這是暗算人最好的毒物,只要在仇人出人之處,命毒蛛布下蛛絲,等仇人一沾上,便可放蛛噬仇,絕無倖免。我那只毒蛛放在一個小玉葫蘆中,葫蘆蓋子裡藏有三粒丹藥,只要你用三清中指血,滴在丹藥中,喂那毒蛛服之後,永不侵害於你。」

  沈雁飛聳聳肩頭,心中並不置信,道:「算了,我就怕這些東西,我可以坦白告訴你,咱們雖然全無淵源,但既然你我有緣,碰在一起,我總願意想法子救你,對於死之一字,我可不大放在心上。」

  說到這裡,腦中現出吳小琴亭亭情影,不由得一陣心酸,百念俱灰。

  「可是我雖然想拼了性命為你奪取靈丹,但我知道自己辦不到。」

  馮征那雙烏黑濃厚的眉毛掀一下,眼中露出感激的神色,卻關心地問道:「怎麼啦?你……」

  沈雁飛苦笑道:「我本身已被人暗中下毒,頂多七日之後,便將武功全失。」須知練武之人,要他失掉全身武功,比他失去性命還要難過。

  馮征當然能夠瞭解,同情地點點頭,道:「這真是件可怕的事,七日之後,七日……是不是一種叫做鳩盤茶的毒藥呢?」

  他點點頭,馮江又道:「鳩盤茶雖是奇毒無比,尤其對武林人最為有效,可是在我們嶺南一派之人看來,卻算不得什麼,但你卻不似服過鳩盤茶的樣子。」

  「我在運用內家真力之後,便會一陣頭暈腳軟,啊,對了,我曾服過黃山金長公的冷雲丹,是不是這緣故呢?」

  馮征道:「也許是吧?但冷雲丹似乎沒有這種妙用。倒是我們的解毒靈丹,只消一粒便能祛除鳩盤茶。」

  沈雁飛俊眼中射出光芒,道:「你此言可是當真?」

  「我焉能哄騙於你?假使你解不了那茶毒,我即使有解毒靈丹也陪你一道死如何?」

  沈雁飛自覺失言,趕快微笑道:「馮兄勿怪,小弟大興奮了,那麼咱們得快些想個什麼法子才好,可是你能支持下去嗎?」

  「我死不了。」他的話聲中流露出十二分頑強的味道:「我要把那心懷叵測的傢伙碎屍萬段才肯甘休。」

  沈雁飛忽然覺得非常奇怪,因為這個馮征不但談吐斯文有條理,而且氣派不小。

  最可異的是他曾叫那黑骷髏洗大公師弟的名字,若果他乃是洗大公的手下人,則絕不應直呼南鶚范北江的名字。

  但這刻他無暇顧及這些,卻急忙問道:「咱們怎麼辦呢?」

  馮征皺眉凝想,最後歎口氣,道:「我想不出什麼辦法。真奇怪,本來我一心想鬥鬥你,如今卻反而靠你幫忙。」

  沈雁飛道:「閒話休提,早先你不是說過用那蠍母可以迫他交換靈丹麼?我就這麼辦好了。」

  馮汪道:「不成,一來那金線網和鋼叉都觸摸不得,二來蠍母被罩,那些天藍蠍必定聚其例,捨命護衛。莫說是你,縱使是南鶚范北江,也要大費手腳才能把蠍母捉到手中。」

  「我不怕那些蠍子。」沈雁飛道:「只怕那金線網鋼叉觸摸不得,豈不是無法下手?」

  馮征不知他有陰氣奇功足以護體,那些毒物根本沾不了他的身,故第十六章 擁間母隨國板門此敢說出不怕天藍蠍的話。

  但縱使相信了,也得尋思拔又提網的辦法,於是凝眸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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