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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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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見他左掌右劍,劈刺而出,登時把左邊的傅偉,對面的沈雁飛都逼退兩步。 可是哧地一響,右側的姑娘那柄長劍,已從他助下搠入尺許之多。傅偉見到這情形,忽地失聲一叫,收劍凝身。 沈雁飛卻舌綻春雷,大喝一聲,搶上去狂攻猛襲。 然而終南孤鶴尚煌並沒有倒下去,嘿然一聲,手中樹枝嚴如極鋒利的長劍般力劃而出,順勢滴溜溜一族身。 那姑娘呀地一叫,長劍脫手飛出。 她心中知道早先一劍刺去,看來雖似透助搠入,其實卻刺個空,敢情敵人內功已達爐火純青之境,身軀在瞬息間縮得極薄,是以夷然無傷。 這時一旋身,衣堅似鐵,硬生生把她的長劍扭飛,同時反震之力極強,把她推退數步。 沈雁飛不禁暗叫一聲:「這翻休矣!」 但覺敵人樹枝劃過後,餘勢猶勁,的是一代名家身手,趕快側身讓過,複又捨命攻上。 傅偉起先是驚見對方果真被那姑娘一劍認肋下搠入,心中不忍,自動停手,這時才知道對方稱尊武林,豈會這麼容易使喪命?現在一見沈雁飛孤身奮攻,忙又揮劍幫助。 終南孤鶴尚煌雖說是設計弄飛那姑娘之劍,但長衫已破,到底是盛名之累,暗中已冒真火,這時驀然劍掌齊施,三招之內,把沈雁飛兩人震退數步。 蹄聲響處,那頭白驢已走到那姑娘身邊,口中咬著那柄長劍,那姑娘接過那長劍,立刻揮劍欲上,終南孤鶴尚煌倏忽如鬼魅般捨下兩人,欺到她面前,三招未到已把她追退四五步,而且再次震飛了她的長劍。 這等身手,果然卓絕一代。 沈雁飛心中倒吸一口冷氣,已生逃走之念。 卻聽終南孤鶴尚煌怒聲長笑道:「數十年來,已罕曾遇過如此桀傲蔑視尚某之人,一是青城門下,一是修羅弟子。呔,都報上名來,尚某好差人報訊,收葬屍首。」 傅偉應聲道:「晚輩傅偉,家師……」 他那話未說出來,終南孤鶴尚煌已揮手道:「夠了,你師父是追風劍董毅。你呢?」 傅偉不禁大為佩服,敢情人家僅僅從他劍法精微之處,已辨認出他是青城方今最強的劍客董毅門下。 暗自忖道:「雖然你認出我來歷,但我青城派素與終南派毫無淵源,特別是你這孤僻忤世的人,我師父根本就討厭你這種夜郎自大的行徑,早曾有過你比劍之意。」 沈雁飛過:「小可姓沈名雁飛,久仰終南山裡人少清劍法,為天下劍術之冠,适才一戰,果然盛譽不虛。」 終南孤鶴尚想本知他是秦宣真之徒,這時聽他說起終南山裡人,那正是當年他力挫修羅扇秦宣真之後,故意送一柄摺扇以羞辱他,肩上畫著一隻大白鶴,並且題著「終南山裡人」五個字。 不禁傲笑一聲,環顧三人眼,但見那姑娘又從那頭白驢口中取回長劍,當下冷冷道:「你們三人道路不同,怎會聯成一起,我真不大明白。」 他又環視三人一眼,那兩道眼光威棱閃閃,冰冷異常,使得那持劍欲撲的姑娘也為之一怔,不知不覺地改直撲為橫移,湊到傅偉身旁。 終南孤鶴尚煌冰冷的聲音繼續道:「現在你們好好聯合,話先說在前頭,我出手決不再留情。」 沈、傅兩人都直覺出他的話乃是對那姑娘而說的,果然那姑娘哼了一聲。 沈雁飛眼珠一轉,趕快大聲道:「且慢,姓尚的你總是一派掌門人身分,」我們不管如何自負,也不過是初出師門之輩。」 他歇一下,聽到對方冷冷一笑之聲,似有輕篾的意思,同時也感到傅偉和那姑娘用奇異的責備眼光瞧他,意思是怪他不該說出幾近求饒的話,於是他繼續朗聲道:「但我們並沒有絲毫怯俱于你成名之意,甚至抱有必勝的決心。光憑我們三人師門來歷,若是聯手夾攻,尚且不勝,我們可是死也瞑目。然而我們到底年紀太輕,經驗不足,你敢讓我們先私下商議再行動手嗎?」 終南孤鶴尚煌傲然揮手道:「就依你的,但不能耽誤太久。」說完了,自家一跺腳,退開三丈多遠。 沈雁飛立刻轉到兩人面前,低聲道:「咱們是打還是不打?」 傅偉和那姑娘一時愣住,都不回答。 他繼續道:「要真打呢,咱們隨便哪個都比人家差得太遠,只好講究個合作方式,要不拘手段,抽冷子打暗器樣樣都來才可以。」 傅偉怫然不悅道:「這怎麼可以?大丈夫寧死也不能這樣。」詞色之間,凜然不屈,看來的確發諸真心。 沈雁飛眼光落在那姑娘面上,看她的反應,但見她本來想說什麼,卻忽然忍住了,垂下目光。 「這就是了,咱們既不真打,可得準備逃走,姑娘你貴姓芳名?在下好稱呼。」 那位姑娘輕輕吐出「張明霞」三個字。 沈雁飛點點頭,道:「哦,是張姑娘。喂,傅兄你對在下之見,以為如何?時間無多,咱們可得同舟共濟,解決眼前困難。」 傅偉聳聳肩,道:「你為什麼要插上一手?剛才筆直往郾城去不就成了?」 沈雁飛揮揮手,不耐煩地道:「反正咱們這個約定不會失效,對嗎?」 傅偉點點頭。 沈雁飛又道:「你們既無異議,咱們現在就討論逃走的法子,那尚老兒負天下名望,說話絕不能不算數,他已動了真火,咱們一個應付不好,定然落個血濺古道。」 三人默然一會兒。 張明霞低哼一聲,道:「他一定搪得住我們拼命嗎?」 沈雁飛眉頭微皺,忖道:「我不是為了需要姓傅的替我弄回那本秘笈,要管你們才怪哩。」口中卻道:「那個自然,我認為姑娘你如能改使左手劍,乘隙用右掌發出神力,一方面傅兄從旁擾亂,另一方面在下發出扇上鋼骨,極可能把那廝毀掉。」 說完這番話,心中暗想道:「你們肯聽我這主意也使得,能把那老幾毀了,當然更是佳事。」 傅偉默然不語,須知他乃是正派名門的青城弟子,師門戒律已不准他隨便殺人,更何況對方乃是終南派前輩?此人一生除性情孤僻剛愎,與同道亦均不往還之外,並無任何惡跡,他若是把終南孤鶴尚煌殺死,已難逃師門嚴責,更何況使用這等卑鄙手段?然而他又一籌莫展,縱使他不為個人安危著想,也得為了身邊的她而考慮,在這山雨欲來風滿樓的一瞬間,忽地一幕剛成過去的往事湧上心頭。 那天晚上,他負傷回到客店,一個五十上下年紀的老道人,正在室中等他。 老道人一見他這等情景,驚問原委,傅偉說了,老道人面現恐色,立刻背劍越屋而去。 書中交代,這位火氣甚大的老道人,乃是傅偉同輩師兄,即是方今青城派掌門人上元觀觀主靈修老道長座下第二位大弟子,道號玄均。 青城派如今排輩是「通靈寶極天」五字,老觀主靈修乃是靈字輩,那追風劍客董毅也是靈字輩,是以傅偉年紀雖輕,但在青城派中輩分排行卻極高。 玄均道人在上元現百餘道侶中,既是出名火爆的脾氣,而在同門之中,除了師父靈修道人和大師兄寶光道人未曾認真交過手之外,其餘的都與他相差甚遠。 是以玄均一向自負為青城派數一數二的高手,他背劍飛出客店之後,傅偉目已便敷藥裹紮,等了不久,玄均氣憤憤地回來,說是沈雁飛已經逃掉。 他大刺刺地出主意,非要搜索往北一帶地面不可,即是從這裡直到七星莊的地面歸他,至於趕回江陵稟告師叔追風劍董毅的事,則派傅偉去完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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