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翎 > 斷腸鏢 | 上頁 下頁
四三


  沈雁飛嘿嘿冷笑,嘲聲道:「我不過想看看你有什麼驚人的本領而已。現在還有什麼壓箱子的絕藝沒有?」

  話聲中又攻了兩式,只見四方八面俱是他的掌影。

  那位姑娘驀然改指為掌,快得異乎尋常地和他對了三掌,卻是內力稍遜。

  沈雁飛一看機會到了,倏然兩臂一分,門戶洞開,驀覺敵掌已擊將進來,不禁冷笑一聲。

  但見他雙掌齊翻,驀然全力合擊。

  這一式可沒有什麼名堂,只因世上絕對不會有這種掌法,任得敵人擊向自家胸膛,然後圈臂切掌,猛擊敵人兩肋。

  那位姑娘喲一聲,倏然一鑽,竟從他助下鑽過去。

  沈雁飛知道她又要使出那一招,自忖抵擋不住,縱然因陰氣護體,不會受傷,但老是給人家一掌打得踉蹌老遠,到底不是滋味,於是趕快往橫一撤,閃開半丈。

  果然烈風刮體而過,地上砂飛石走,聲勢果然驚人。

  他暗中搖搖頭,想道:「我為何剛才不直下煞手,把她擊斃拿下,卻放意縱容她鑽出圈子?」

  那位姑娘已轉回身軀,水汪汪的大眼睛,凝瞪著他,沒有猛撲過來。

  「也許她已知我手下留情。」他想,不禁軒眉一笑。

  「你敢留下姓名嗎?」她冷冷問道。

  「哼,你不必用激將之計。」他一語道破她的心思。

  「我沈雁飛堂堂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豈有不敢說出來之理。」他到底也因她的問話而生氣。

  她陰沉地點點頭道:「你好,沈雁飛,咱們終有再見之日,那時姑娘必有破你護身氣功之法。」

  沈雁飛聽她的語氣,十分堅決,倒也深信不疑,便冷笑答道:「你回家再練十年,我沈雁飛今日已入江湖,總不會找不著。」

  他傲然走向坐騎,翻身馬上,回頭看她一眼,忽然有點驚訝起來,原來那位姑娘站在那兒,淚珠簌簌滴下,居然哭起來。

  沈雁飛聳聳肩,想道:「這妞兒終有軟弱之時,到底是女孩子。」他忽然記起當日初到七星莊時,那段慘厲的經過,然而他連哼也沒哼一聲。

  於是他又傲然一笑,催馬前行。

  那頭白驢兒站在路旁,抬頭瞧著他。

  沈雁飛有點不自在地皺皺眉頭,想道:「這匹驢子不但腳程奇快,而且樣子古怪,難道它也幫助主人認住我的形貌嗎?」

  掠過那頭白驢,縱轡而馳,不久到了大路上。

  他料定那終南孤鶴尚煌必定因途中碰上了田仇兩名老魔,故此半途舍掉他而不顧。

  他真想回去看看,這等高手相鬥,不但可開眼界,而且得益匪淺,尤其是那終南孤鶴尚煌的一趟少清劍法,名滿天下,若白白放過這個機會,真個可惜不過。

  一路無事,晚間他歇宿在郾城,頭一趟正式出門,倒也不大講究,就隨便在一家客棧住下。

  這家客棧設備較陋,雖是單人房間,但牆壁甚薄,左右兩間裡笑語聲部傳過來,還有出入之人既雜且多。他吃過飯後,原本想早點安歇,準備翌日好好趕上一程路,然而喧聲鬧得他甚是心煩,便一徑走出客店,到街上溜逛。

  剛剛是掌燈時分,因此街上甚見熱鬧。

  他走過一座城隍廟,但見廊下蹲著幾個人,點著油燈,正在那裡擲骰子,幾把嗓子一齊緊張地叫喝著,甚是喧嘈。

  他不由得停了步,凝目而視,面上漸漸泛起笑容。

  稍為黝暗的長廊,跳動的油燈火焰,骰子投在大碗裡的聲音,緊張的呼喝,都是他所曾熟悉地經歷過的生活。

  他敢擔保那盞油燈的油和燈蕊,都是從供神的燈裡偷來的。

  他注意到還有一個人靠牆根坐著,眼睛已閉上了,滿臉通紅,醉態可掬,口中還喃喃地叫著。

  那一段日子,並不怎麼愉快但有點刺激以及一種逃避現實的快感,而且對他是那麼熟悉,因此,他不知不覺走進廟去。

  在那些人後面站了一會兒,那幾個人全都聚精會神地在叫喝投擲,沒有誰發現他興致勃勃地在觀看。

  忽然又有兩人匆匆進來,當他們瞧見負手站在那兒觀戰的沈雁飛時,都有點愣然。

  一個人拍拍他的肩膊,道:「喂,你看什麼呀?」

  沈雁飛頭也不回,道:「我若不是初到貴地,真想插上一手。」

  那兩人打量一下他華麗簇新的衣服,不禁疑惑地聳聳肩。

  地下那個在家這時手風大順,頭也不抬地叫道:「朋友來一手也成,現銀交易。」

  沈雁飛笑一聲,真個蹲下去,擠進圈子,先放下一大把銅錢下注。他純熟的手法以及內行的談吐,使得這群地痞立刻把他引為同道中人。

  當他摸出一錠二兩來重的銀子,擲在面前而做莊時,那些人立刻非常崇敬地看著他,有人問他從什麼地方來的,他隨口說是江陵。

  那些人立刻都釋然了,只因江陵離此甚遠,他之所以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當然必有緣故,因此他們也不問他離開江陵之故。

  沈雁飛手風不佳,輸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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