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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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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服仙露脫胎換骨 再說沈雁飛身負數傷,奮力躍出院牆,更不遲疑,施展開腳程,向北直奔。 北向而走,分明是往那位一見鍾情的姑娘家裡奔走,這個決定,連他自己也不知是何緣故。 這時肩腰腿臂都負著傷,鮮血涔涔,滴向地上。 可是他那強烈的求生本能,使得他無暇兼顧,根本沒有想到渾身之傷。 人的心理力量,往往能控制生理,正如許多文弱的人,在猝然來臨的情形下,諸如失火之類,往往會做出一些平日認為不可能之事。 此刻的沈雁飛,情形正複如是。 在黝暗的黑夜中,他穿越過樹林和灌木叢,這條路徑對於他似乎很熟悉了。 身上之傷,偶然被枝葉擦著,便一陣疼痛。 忽然間他一皺眉,身形倏住。 這刻他置身于一片林子之中,故此四下甚是黝暗,夜風刮過林子,樹葉都發出悲嘯之聲。 沈雁飛雖然不免覺得淒涼孤獨,而且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此生此世,他將不會淡忘今晚的經歷。 特別在夜間的林子裡的氣味。負傷,逃亡,以及孤獨等情緒綜合起來的特別味道。 不過他這種情緒只在心頭一掠即過,他那受過高度訓練的心靈,理智地考慮著另一件事,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那便是他知道有些黑道中的高手,追蹤能力非常高妙,只要遺留下一點兒線索,不單是遺留足跡或零星東西之類,便可以跟蹤追查判斷。 甚至有些人說,他們的嗅覺訓練得極為靈敏,有如獵犬般,能夠從一個人走過時,遺留下的氣味跟蹤追查。 當然他不相信真有這麼厲害和奇怪。 然而他又確知這等黑道高手,對於追蹤之事,的確是各有一套,十分奇怪然而有效的一套。 加之身手高強,反應敏銳,頭腦靈活,往往一點兒破綻,他們便毫不猶疑地追查到目的物。 他本身乃是黑道盟主修羅扇秦宣真一手培養出來的異才,當然瞭解這一切。 是以他在身上負傷處受枝葉擦著而疼痛時,便立刻想起這重要的一點,便是他既然負傷流血,不論他躲到什麼地方去,人家總會很快便把他找出來。 最多也不過藏個一夜,到了天明,一切看得清楚之後,他便難逃魔掌了。 在黑暗中,他慢慢摸索身上的傷處。 那些地方,全都衣服破碎,鮮血膩黏黏地弄得一手盡是。 他大大擔心起來,不是為了傷勢,只要他走得動,這些傷勢便可不放在心上。 然而討厭的鮮血,滴在地上,卻留下給敵人追捕的明顯痕跡。 「真討厭,這些鮮血。」他沉思道:「我這一陣子奔跑,全身血液加速運行,即使想止血也不行,那麼怎麼辦呢?」 風刮林嘯,夾雜著許多別的聲音,使他忽然疑心起來,側耳細聽。「他們重人書房,定是那田老魔發現了地洞,哼,好在我早已把緊要的東西帶走,哎,那瓶九轉扶元散若是帶著,這刻我就不必這麼狼狽了。」 「嘿嘿。」他在暗中冷笑兩聲:「老魔們慢慢搜索吧,那兒的珍寶只要缺了一件,便得拿頭顱作抵。諒他們也占不了什麼便宜。」 「師父要是在莊,事情便大不相同了,他老人家大概只須數招,便可以將這幹魔頭打發,咳,我幾時也練到這地步呢?」 他的思路忽然轉到那本秘笈上,記起了修羅扇第八式。 那是一連串的簡單動作,分附在修羅七扇的每一招之上。 然而僅僅加多了這麼一點動作,威力便有天壤之別。 正如射箭,除了兩膀氣力之外,只差那麼一點兒姿勢,射不好的永遠射不好,除非他的姿勢校正過來。 「可是那要童身才能發揮最大的功效啊!」他忽然大為吃驚地想:「早幾個時辰,我仍然不必被這問題困擾,可是如今……」從這一點,他聯想起祝可卿來,在那時候,她婉轉嬌呻,卻沒有半點兒不願之意,他記得那時候,他已經瘋狂了。 「簡直像一匹野獸。」他對自己下個評語,然而面上卻泛起滿意的笑容。 世上的人們,有多少不是願意化為這種野獸的?也因為這種獸性,人類建立了種種可以讚美的制度,創造了不朽的文明。 但另一方面,也製造黑暗,慘無人道的黑暗。 他這樣地胡思亂想,並非白費工夫,因為他縱然要草草包裹傷處,也得等到稍為平靜之後才有效用。 「血兒們流吧,反正他們不能追蹤至此,流到沒有了,我再不著痕跡地離開、我非得好好地和那些老魔們鬥一下不可。」 他嘿嘿冷笑兩聲,堅忍地屹立不動。 其實他何嘗不知道流血過多,影響更大,但他又有什麼法子呢?只好等到血流稍緩,才能裹紮起來啊。 大約過了一刻工夫,他微微感到暈眩,可是他也知道鮮血已經涔涔流出。 於是他咬牙脫掉已經破了三處的上衣,撕成幾條布帶,匆匆包紮起來。 只要支持到祝可卿那兒,再流血也不妨事了,他甚至開玩笑地想看自己可能已經沒有血可流,這個想法相當殘忍,但他一點也不在乎。 林子在夜風中太不能安靜了,發出種種天籟。 他暗中運功行氣,但覺真氣雖然流轉無礙,但四肢百骸有點兒發軟。 盤算了一下,覺得不能直奔祝家,只好揀稍為偏西的方向,開始奔逃。 這種黑夜亡命的滋味,在他並非全無經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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