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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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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車入城,過了兩條大道,韋千里忽然命那車伕停了下來,迅速地下車,塞了一塊銀子給那車伕,便匆匆走進一家店舖內。這裏正是華陰縣最熱鬧繁華的街道,他所進入的店舖,人也不少,敢情是間錢莊,字號聚珍。 韋千里走到櫃圍,向一個店夥道:「我要晤見貴店東主。」 店夥見他衣著不俗,容貌俊美,不敢小看,問了他姓名之後,便入內通報,忽見一個中年人出來,向韋千里拱手道:「鄙人林子興,乃是本店東家之一,現在店面料理,韋相公有何見教?」 韋千里拿出古玉符,問道:「林老闆可認得此物麼?」 林子興細看一下,鄭重交回與他,恭敬地道:「這是田大學士信物,韋相公請到後面待茶……」 他慇勤無比地把韋千里請人後進廳中,奉上香茗,然後問道:「韋相公敢是遊玩路經此地,如需銀兩,請即奉示,以便奉上。」 韋千里立刻搖頭道:「不,銀兩我還不需要,僅僅請你幫忙一事,便是因在下身有要務,不願隨便落店,以致為人窺見,林老板府上如有便房,至希借宿一宵。」 林子興因韋千里乃是田大學士的代表人,料他一定是奉了田崇禮秘命而有所為,故此這般秘密。當下呵呵笑道:「這件事算得甚麼,鄙人寒舍就在後面,與本店只隔一條小巷,韋相公請移駕到寒舍,莫說一宵,便一年也沒相干。」 韋千里稱謝後,又聲明自己不願有人干擾,同時可能在深夜離開,希望林子興事後不要大驚小怪。 林子興給他住的客房,甚是清靜,獨自在一個偏院。本來還有一個下人侍候,但韋千里拒絕了,以免礙他行事。 他好好休息了半夜,然後起來,略略束扎一下,順便把那屠龍劍斜背背上,然後悄悄躍出林宅。不久功夫,他便到達華山之麓。以前他與徐若花無所不談之時,曾聽她提起過自幼居住華山的情形,因此他知道玉泉庵和白雲山莊是甚麼地方。 這刻他直奔玉泉庵,希望先見到徐若花,由她引領介紹與華山派各人認識,第二日方始正式來華山護法。 越過好幾座高峰,陡然前面一峰高可插雲,近頂處似有暗淡的燈光閃射。他知道那便是玉泉庵,徐若花可能就在庵中,想到了她,忽然心跳加速起來。 不久他已到達庵邊,但覺一種出奇的寂靜,籠罩在四周。 他遲疑一下,躍上庵牆,只見佛堂中毫無人影。 他記得徐若花告訴他說,這玉泉庵內共有三十餘尼姑,全都持戒精嚴,不論日夜,只要走到庵外不遠,便可聽到誦經之聲。但如今佛堂中人影俱無,的確令人奇怪。 忽聽步履聲從後面傳出來,原來是兩個年紀甚輕的女尼。 她們的神態顯得甚是輕鬆,邊走邊談,其中一個女尼突然發出笑聲,另外那女尼立刻噓了一聲,道:「你這樣笑法,如被庵主聽到,不從重處罰才怪哩!」 那個發出笑聲的女尼伸伸舌頭,道:「你別嚇我才行,我們素常最好,我才敢毫無忌憚!」 她的同伴也輕笑一聲,道:「但也不該笑得如此響亮啊。咳,今晚好不容易那些管頭都不在,只有我們七八個人,輕鬆一點也不算太過份……」 韋千里聽了此言,心想全庵有地位的女尼,全部出動,必定是事態嚴重,登時突然心頭突突而跳。正欲轉身,忽聽其中一個女尼道:「聽說那些老魔頭散匿在華山各處險惡之地,待機而動,我想想也真心寒。」 韋千里更加吃驚,疾躍出庵,直奔山麓那邊的白雲山莊。他的腳程不比等閒,不久功夫,已到了白雲山莊。 方要入莊,忽聞頭頂撲翅之聲,抬頭看時,只見一隻鴿子,健翅疾拍,直投向莊內。他微訝想道:「目下半夜三更,鴿子怎會滿天亂飛?」但他並沒有深想,依然向莊內走去。 莊中本來有好幾處透射出燈光,但轉瞬間都先後熄滅。韋千里腳步一窒,尋思道:「可惜我來遲一步,莊中之人,剛好熄燈就寢,我可不能冒昧地把人家從夢中驚醒。而且此莊目下定是在警戒中,一不小心,惹得一場虛驚,豈不愧見玉人?」 想到這裏,轉身出莊,剛剛走出十餘丈遠,忽聽身後衣袖拂風之聲。回頭一看,只見一位老尼,已追了上來,見他停步回頭,便也煞住來勢,在他身後兩丈之處停住。 這位老尼慈眉善目,胸前掛著一串佛珠,但背上卻插著一隻長劍。善目中射出懾人心魄的光芒。 韋千里打量一眼,便回身抱掌道:「敢是玉泉庵主金蓮大師駕到?在下韋千里……」 下面的話尚未說完,那位老尼臉色一沉,峻聲道:「貧尼已知你的大名,無須多言。今晚適巧是貧尼當值,韋千里你來得正好……」 韋千里見她容色不善,語氣冷峻,不由得如墜入五里霧中,舉手抓抓頭皮,道:「大師此言何意?在下實在不解……」剛剛說了這一句,忽然心念微動,想起一事,便又問道:「大師可是聽到了徐若花姑娘的話,以致誤會在下欺負……」 金蓮神尼冷笑道:「你知道就很好。」 韋千里張大嘴巴,正要解釋當日在北帝廟時,並非自己衝撞她,而是自己一時糊塗,弄不清楚她的意思,是以終於沒有提及婚嫁之事。不過這種情形一則說不清楚,二則自己是否自作多情,而那徐若花在師父跟前,說了些甚麼話,又不知道,想要分說,也有無從說起之苦。 金蓮神尼不等他出聲,已經又道:「貧尼不知你現在打甚麼鬼主意,但你大可不必多費口舌,今晚你想離開白雲山莊只有一途……」 韋千里睜大眼睛,無法回答。「貧尼背上之劍,已多年來未曾用以應敵,今晚若然你逃出貧尼劍下,我華山派從此不再與你為難。」 那俊美的少年,在夜色中真個呆若木雞,暗想莫非徐若花回山訴說曾受自己輕薄?否則以金蓮神尼,身為華山一派掌門之尊,如何會說出這等迫人之言? 忽聽左方不遠處,一個嬌嫩的女性口音道:「師姐請釋雷霆之怒,有事弟子服其勞,且待小妹見識一下三危老樵金莫邪的驚世絕藝如何?」隨著話聲,一位寬袍罩體的美婦人從一叢樹後走出來。 她的步伐輕靈婀娜,但一舉步,已有尋丈,是以數步便到了金蓮神尼身側。只聽她又笑道:「小妹以為是那幾個惡魔來犯,忍不住出來瞧瞧,原來是這位新起名手。」 金蓮神尼微微頷首,道:「師妹,你來得正好,貧尼真不相信那三危老樵金莫邪武功之高,竟能教出一個徒弟,能夠踏平我們華山派。」 那位美婦人移步到韋千里跟前,卻是位徐娘半老的絕色佳人。韋千里方想這位美婦人,大概就是龍女堡的堡主龍女白菊霜。只見她鳳目突露寒光,冷冷道:「韋千里你亮出兵刃來!」 韋千里退了兩步,道:「在下今晚趕來,實無開罪之處……」 「住口,快亮出兵器來。」 「我……我怎可與你動手?」他一急之下,竟然不知所云。 那位美婦人果然乃是華山派第一劍術高手龍女白菊霜。今晚之事,要是她師姐沒有說出,假如韋千里能夠逃出她劍下,此後華山派決不向他為難之言,則她也許不會現身。但既然金蓮神尼說了這等有關本門一派名譽的話,便只能贏而不能輸。自從她返山之後,便發覺金蓮神尼的武功,與往昔沒有分別,比起本來已經高她一籌的自己,經過許多年苦修勤練,大有突飛晉進的境界來說,相差得更遠。這是因為一來龍女白菊霜資質較佳,二來她心無旁騖,一心練劍,金蓮神尼則多向佛門功夫用力,武功則不免疏懈。 她玉手一抬,撒出光華閃閃的長劍,指著韋千里道:「你何以不亮出兵器?既敢來此,難道忽然會膽怯麼?」 韋千里迫不得已,咬牙道:「好吧,在下是捨命陪君子,請你賜招。」 她冷笑一聲,意思極是憤怒,道:「你就以一對肉掌,來與我的長劍交鋒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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