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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韋千里插口道:「董元任當然聽她的話,因為董元任在心中偷偷愛她,後來不惜同門傷殘,把白骨郎君上官池弄成一生殘廢,死在荒山。」

  「啊,你知道的真不少,後來我便未曾見過呂明玉了,這是因為我自慚形穢,藝業太差,決意回崑崙深造,以期日後清雪前恥,在江湖上吐氣揚眉。這段往事,按理說董元任應該忘掉,但昨夜小閻羅曲士英來到,一言不發,上來便動手。我因在崑崙苦練,特別注意如何贏得董元任,是以他的幾手絕招,我都有了對策。他也是和我劇戰數百招之後,才因功力較強,硬攻進來。使出你剛才用的那一招,但只能從右邊攻入。我賣一個破綻,拚著兩敗俱傷,等到他完全發盡招數,我才一掌擊向他脅下。那知這廝的確身手高強,在萬般無奈之際,突然伸腿一踢,身形斜飛開去,我的大腿登時完全麻木,但他反而輸得更慘,被我掌力擊著軟腰,相信傷勢不輕。我這時不敢露出腿已失靈的弱點,還硬站著破口罵他白骨門中人,沒有一個好東西。他聽了一怔,只說了一句『無心誤犯』,便飛身離開。直至如今我還弄不懂是甚麼一回事,難道他是因為見得白骨門的標幟,就像你一般,反而來尋仇的麼?今天早上,我瞧瞧院中花草和假山都完全毀壞,這才發現自家也受了他白骨陰功的暗傷,我恐怕已不行啦!但希望你把敝宅外的榆樹莊記號弄走,而我也得趕緊離開此地,以免累及家兄一家。只因我家兄一向為地方所尊重,平生儒雅待人,不像我這個不成器的弟弟,整日在刀槍上過日子。董元任是已知我來此,故意弄此番手腳。但何以連曲士英也上當呢?」

  韋千里道:「現在我已明白了一點,便是董元任一定已把往昔的暗記改變。這是怕我和曲士英找麻煩的措施。那小閻羅曲士英不知犯了甚麼規條,已離開了董元任。現在董元任已下令必須追擒到曲士英和他女兒董香梅兩人,內情我可不大明白了。」

  辜雲剛一笑,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曲士英反而會襲擊本門之人了……」

  韋千里見他神色慘淡,心中十分不忍,便道:「我這兒有一粒靈丹,可治天下各種內外重傷,現在你既被白骨陰功所傷,那種功夫十分歹毒,被害者必死無疑。我這粒靈丹,剛好送給你服用。」

  辜雲剛倒也不知他的靈丹得來不易,稱謝之後,接過靈丹,送入口中。登時香生齒頰,歷久不散。尤其是靈丹一入口,立刻溶化,變成一股熱流,直達丹田,然後又由丹田湧生,分佈到四肢百骸。片刻間,他站起來,腿傷已完全復痊,試一運轉真氣,經脈通暢無比,不但沒有一點事,而且可以覺出功力更覺凝固精純。這時他才知道這顆靈丹實在是樣異寶,連忙再度稱謝,並叩詢來歷。

  韋千里把金刀太歲鍾旭煉藥巢湖孤島的一段艱險往事說了,辜雲剛大驚道:「鐘老前輩的一柄金刀,號稱無敵,當年的九大惡人,如果落單的話,也極是忌憚碰著他。這靈丹居然如此艱險才煉成,我辜某受此大恩,如何才能夠報答呢?」

  美少年微笑一下,慨然道:「這件事怎能提得上報答?我輩同道中人,何必說這等客氣話?」

  辜雲剛卻十分不安,只因他平生廉介自守,從來不曾妄受一恩。如今分明是救命之恩,他能不盡力圖報?是以再三堅詢有沒有可以讓他效力的地方?

  韋千里見他盛意拳拳,實在推辭不過,禁不住有點苦惱起來,但陡然眸子一亮,忖道:「我直至如今,尚不懂得點穴法,不如向他請教一下,在他是略略盡心,在我也有實益,正是兩全齊美之事,有何不可?」於是他誠懇地道:「實不相瞞辜兄,我的功力雖不算弱,但至今尚不識點穴法。一旦有事,或在行俠仗義之際,必須不傷人性命而又制服對方之時,便極感苦惱,不知辜兄可肯指點?」

  辜雲剛被他誠懇虛心的聲音,使得全心相信他並非虛言,慨然起立道:「既是如此,我也不敢客氣推辭,不過指點兩字卻不敢當,咱們彼此研究一下便是……」

  於是兩人走進房內,挑亮燈光,辜雲剛首先問他道:「剛才我曾抓住你的手腕,但你卻絲毫不懼,究是何故?」

  韋千里頗喜這辜雲剛的爽直,問話問得十分乾脆,便答道:「你看看這個……」說時,捋起衣袖,只見由手腕開始,一個薄皮套,直套上手臂彎處。

  「這是一樁寶貝,稱為靈鰻套,乃是從胖龍厲七公處得到……」他把得寶經過告知辜雲剛,聽得辜雲剛咋舌不已。這個老江湖立刻猜出那胖龍厲七公的連環毒計,便告訴了他,並且教他道:「日後你如遇上那惡人,不妨要回那對靈鰻套,雖然你不必仗此寶以人世行道,但此寶落在惡人手中,終非善策。他如再失去另外那對寶套,只怕要心疼死了!因為他一生是著名吝嗇鬼,小氣異常……」他稍微頓一下,又道:「現在你把靈鰻套褪上一點,讓我抓住你的脈門,你便明白擒拿的妙竅了。」

  韋千里大喜,捲起靈鰻套,任得辜雲剛五指扣住。

  辜雲剛道:「我已經準備好了,你先掙一掙,試試力量如何,然後我才解釋。」

  韋千里應了一聲,運氣於手,突然一掙,居然掙脫出來。

  辜雲剛大吃一驚,道:「這次不算,是我沒敢出力,怕傷了你,但你的內功太好了,非十分認真不可。」於是他五指有如一個鋼抓,又扣住韋千里的脈門。

  韋千里道:「我可要出手掙了。」

  辜雲剛突然道:「且慢,你現在是否會感到腕脈上有點異樣?」

  他微微頷首,道:「是的,有點酸酸麻麻的感覺。」說著話時,便又運真力到手腕上,登時酸麻之感全失。

  「現在我可以掙麼?」他問。

  「甚麼?你還有力量掙?」辜雲剛極感詫異地反問。只因他從剛才直至現在,也用全力扣住韋千里的脈門。任何內家好手在這等情形之下,縱有天大本事,也無用處。尤其那辜雲剛苦練多年,為武林名派之一的崑崙好手,以他指上的功夫,扣住手腕,真個比鋼鉗還要緊些,何況還是扣在脈門上?他道:「好,你用力掙吧!」

  韋千里一扭臂,便扭出對方五指。

  辜雲剛失色道:「了不起,你練的內功定是太乙氣功,普天之下,只有這種正宗內家無上心法,練成功後能夠封蔽全身穴道,別的硬功如金鐘罩混元氣功等,只能擋得住普通武師,如是內家好手對敵,則必能傷他身上的重要穴道……」

  須知辜雲剛乃崑崙好手,是以深明各種武功的好處和弊病。只聽他又道:「其餘有些外門奇功,也只能特別鍛鍊某一處地方,或是堅如鐵石,不畏刀劍。或是蘊藏至毒,碰上必死。但只有太乙氣功,練到火候精純時,才能封蔽全身穴道。這種功夫有個借名,稱為金剛不壞之身,便是指此而言。」

  韋千里聽得極為高興,正在思量自己是否已練到如此地步。

  「當今之世,只有一個人練到這等具大妙用的內功,便是三危老樵金莫邪老前輩!你是不是他的傳人?」

  韋千里搖搖頭,道:「我混充過一次,但其實不是,對你我可不能撒謊。」

  辜雲剛嘆道:「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若不是我親眼目睹,絕難相信這種內功你能練得成功,而又不是由三危老樵金莫邪所傳授。剛才我僅是以大擒拿手法,扣住你的脈門,如今可要用點穴功夫,試試你已到了甚麼功候?」

  韋千里極為欣喜,坦然直立道:「你趕快替我試試吧!」

  辜雲剛含笑一指點去,戳在韋千里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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