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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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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軒中微微一笑,隨手把白玉杵拋了過去,要知他外號劍神,一生盛名全在劍上,是以對方若然要徒手相搏,還有點道理。但她居然要較量兵器,簡直是自投羅網。 他在心中迅速地忖道:「奇怪,她的像貌長得好像一個人,秀美之中隱隱有一種純潔可愛的味道……啊,對了,就是菩提庵的清音大師!不論是五官輪廓,都十分相似。」 宗小蘋見他只微微一笑,把白玉杵拋給自己之後,就不做聲,心想也許他根本看不起自己,認為沒有交手之必要。此念一生,登時大為光火,美眸轉處,忖思歹毒的制敵之法。 石軒中緩步迫近她身前,朗聲道:「姑娘如要試一試石某劍法,石某不敢自珍……」話聲中猿臂一探,掣出背上青冥劍。他手法之迅快美妙,果然不愧是天下震動的「劍神」。 宗小蘋舉起手中白玉杵,斜斜指往石軒中左胸的「銀泉穴」上,凝神待敵。 但聽石軒中道:「石某先試姑娘三招,請!」 宗小蘋嬌喝一聲「好」,一杵斜點出去,左手纖掌倏然也疾拍出去,一股冷風,暗襲對方下盤。 石軒中青冥劍虛虛一劃,劍氣湧出,佈下一道無形劍牆。宗小蘋疾如電掣地飈翻風轉,已繞到對方身後,杵發如風,直取石軒中後背上的「將台穴」。 石軒中陡然間如有所感,凝身不動。宗小蘋手中白玉杵去得迅速,左手也沒閒著,一招「玄天冰結」,疾拍石軒中頭頂虛空之處。這一招乃是玄冰掌極具威勢的一招,若然石軒中縱起的話,就得挨上這一掌。 石軒中渾如不覺,直到對方白玉杵已當真點到背後的「將台穴」上,倏然清嘯一聲,身形破空飛起。遠處望去,但見一道青光裹住一條人影,破空而起,宛如古仙人御劍飛行那等威勢。 宗小蘋相隔得近,反而瞧不出來,但覺一杵一掌,擊在石軒中身上,彷彿擊在一個極為堅韌的物體之上,不管用上多少真力,都有如泥牛入海,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 石軒中馭劍飛上半空,他的輕功凌蓋今古,這一縱足足飛起五丈以上,但覺身劍合一,已分不出是人是劍。在空中放目一瞥,恆春谷完全展佈左眼底,登時看出此谷四面均被高聳入雲的峭壁壓合,只有南方那一面開了一個大缺口,宛如窗戶。這時他感到自身已與空廬宇宙渾然同化,似是轉念之間,就可以馭劍從那南邊缺口中飛出。 毒叟朱向冷仰頭觀看,但見石軒中懷中斜抱青冥劍,蹈虛踏氣停在半空,這等景象不要說平生未見,簡直連聽也未曾聽過,不禁放聲大叫道:「石軒中你真不愧是劍神,朱向冷心服口服,死而無憾。」 話聲甫歇,濛濛青光自天空急瀉而下,砉然一響,光歛人現,石軒中面帶瀟灑笑容,穩穩站在宗小蘋身前數尺之處。 宗小蘋眨一眨眼睛,道:「石軒中你這一手完全是人力所為,沒有玄門法術在其中麼?」 石軒中道:「當然完全是人力,以我想來,人體的物質和天地宇宙並無二致,但由於『人』具有心智,所以把自己和宇宙區分為二。試看每個人死後,還不是化入於宇宙之中。因此只須在危難及體之際,能夠與宇宙同化,則雖歷盡萬劫而能不損……這些話太玄了,達到這種地步,自然要多方配合。譬如這青冥劍,有一種特別的力量,可以假借……」 宗小蘋一點也聽不懂,突然想起毒叟朱向冷怎的無聲無息,回頭一瞥,不由得心靈大震。 但見毒叟朱向冷盤坐在草地上的上半截身軀,宛如喝醉了似地搖晃不已。那對眼皮已垂下一半,嘴唇微微發黑。這些跡象都是表示他體內劇毒已發之象。 她轉回頭,雙目一閉,擠出兩滴淚珠。石軒中看得十分詫異,也向毒叟朱向冷望去,登時發現他那奇怪可怕的形狀。 宗小蘋雙目一睜,殺意盈眸,轉身嬝娜地走去。到了毒叟朱向冷身前,但見他眼睛一睜,露出催促她動手的意思。當下舉起白玉杵,認準他胸前「璇璣穴」,疾地截去。風力微拂中,手腕一震,那支白玉杵已被別人奪去。 奪她手中白玉杵的人,不問而知是劍神石軒中。他突然問道:「你到底存著甚麼心思?我已看出他毫無反抗之力,自是因被我昏去之前擊中一掌所致。」 宗小蘋本可把內情告訴他,唯恐拖延時間,朱向冷多受痛苦。是以來不及多說,突然一掌向石軒中擊去,底下卻飛起一腳,直踢毒叟朱向冷脅下要害。這一腳如果踢中,朱向冷當場就死。 石軒中身為當今第一高手,那有看不出她的心意。當下迅如閃電般使個擒拿手法,五指奇快地勾住宗小蘋手腕,輕輕一甩,把她摔回丈許以外。 宗小蘋一看當真沒有辦法,只好暫抑心中焦急,道:「他現時身受無窮痛苦,我答應過這時殺死他,以免他多受活罪。」 石軒中道:「胡說,剛才你還阻止我向他動手,怎會現在又完全變了?」 宗小蘋啼笑皆非,反駁道:「那麼你剛才要殺他,現在又保護他,作何解說?」 石軒中被她問得怔了一怔,宗小蘋又道:「目下谷主身受之痛苦,無法表達。除非我立刻把他殺死,不然的話,他還得熬受幾個時辰,才能解脫。」 石軒中半信半疑地哼一聲,回眸向那毒叟朱向冷望去,只見他雙目半閉,眼中神光已散,嘴唇發黑,端坐在草地之上,動也不動。單憑這些形狀實在難以瞧出朱向冷的真實情況,石軒中唯恐上了這個少女的當,所以不得不審慎一點。 這也是毒叟朱向冷生平作惡多端,是以連他安排好的事情,也會發生變化。教他在臨死之前飽受痛苦煎熬磨折。 石軒中道:「你的話雖有道理,但我卻瞧不出他此刻感到痛苦,反而極似在運功調息,延續性命。」 宗小蘋道:「我若把事情經過始末說出來,你一定能夠相信,但所費時間太多,所以想等事後才告訴你。請相信我吧,試想你昏迷之後,為何沒有送去性命?難道我們不會用青冥劍殺死你麼?」 石軒中矍然道:「不錯,這麼一說,石某深信姑娘曾經加以袒護……不過,這位朱谷主卻不能輕易殺死,他的生死可關係到武林中許多高手的安危!我必須從他這裏得到一些雪蓮,以便配製解藥。」 宗小蘋道:「目下有甚麼法子?他不但全身癱瘓,而且瘖啞失音,如今正熬受無盡痛苦。」 石軒中堅決道:「不行,許多武林高手的性命捏在他手中,他決不能死!」 宗小蘋嘆口氣,遙望朱向冷,道:「谷主啊,我們都想不到石軒中會從中阻撓,真正對不起。」 石軒中掏出師門保心丹,道:「我這些丹藥雖然不是甚麼珍奇之物,但可以延續心脈,也許對他有點幫助。」 宗小蘋搖頭道:「他已服過一種劇毒之藥,把全身精力都發揮出來,唉,說了你也不懂……不過我現在忽然想到一個主意。」 石軒中收回丹藥,迫切地注視著這個面目宛肖清音大師的少女。 她望一望石軒中,道:「我可以過去設法麼?」 石軒中道:「你不會突然向他下手吧?」 宗小蘋道:「假如真沒有辦法,那時才向他下手,這樣可使得麼?」 石軒中雖是無法確定她是真是假,但目下似乎沒有別的法子,只好一側身,讓開道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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